云语仙踪

周围黑压压围过来几个人，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为首是个黑脸汉子，一把打掉他手中馒头，两拳打在他肚子上，只打得他酸水直冒。

那黑脸汉子恶狠狠道：“谁叫你在这儿要饭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黑哥的地盘？”

小云有些犯懵，问道：“黑哥是谁？”

他心中实是惶恐无知，既不知道西方又该走何方，也不知道纳塔干沙漠有多远，只有眼下的道路曲折迷离令人生畏。

荒郊中，了无灯火；星星下，唯有黑暗。夜风列列，仿佛有鬼怪夜啸，他吓得跳进原野，一阵狂奔，突然摔进一道沟里，头脑一阵迷糊，昏睡过去。

翌日，是一个大晴天，秋日的太阳还有几分威力，炎热炙烤之下，小云醒了过来，他想起昨晚之事，不由又是悲从心起，伤伤心心又哭了起来。

那黑汉子见小云呆呆地傻笑，骂了声：“傻子！”也不再打，捡起地上的馒头，一边啃一边去了，那剩下几个乞丐也跟着踢了几脚，一摇三摆地去了。

小云怔怔地看着地上，心道：世道如此，人弱被人欺，自己若有一日能强大起来，定要帮助那些被欺负的人。

小云也不再乞讨，也不再偷盗，他见河摸鱼，见鸟投石，慢慢混出一些生存之道，一路慢慢询问向西的道路。

一路上，若是有安静歇脚的地方，他就将那怀中医书取出来读。那医书无名，想是一个抄本，但是里边从寻常疾病到疑难杂症，从丹药炼制到行针施术，应有尽有，他翻了两三遍，已基本记住这些高深的知识，只是那前两页被烧掉了，一些最基本的反而不知道。有一天，他捡到一块破油布，就将那怀中两本书用油布细心包上，以防损坏。

秋去冬来，天气日渐寒冷。

一日，走在路上，天突然下起雨来，入冬寒雨，显得格外冰冷。

一路上没躲处，他双手抱怀，一路狂奔，瞥见路旁一个破庙，便躲了进去。

从家中逃出，一路饥寒，已有一个多月光景，这冬雨一淋，他终于承受不住，发起病来。他周身恶寒，头痛欲裂，胸闷欲吐，他识得医理，知是风寒入体，见庙角有堆干草，便钻到那草中取暖。只是寒从心起，一堆草又如何抗得住，没奈何，只好昏昏沉沉地在破庙中苦挨。

夜幕慢慢降落下来，风更大，雨更急。

一只蟾蜍从身旁跳过，见了他在流泪，似乎好奇，驻足观看，他不由地注意到了那只蟾蜍，心道：“莫非这癞蛤蟆也在笑我不成？”心中又涌现起爷爷临终时的话来：“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还不是流泪的时候…”

哎！自己只是一味哭泣，与那小姑娘又有什么区别？想到此，心中硬着坚强许多，于是站起身来，那蟾蜍见他动了，也就跳走了。

他也管不得这么多，狠狠地咬了口吞下去，喉咙太干，瞬时被噎得泪水涌了出来。

突然，他衣领被人抓住，不由有些惊惶，那身后人甚是高大，容不得他挣扎，连拉带拽，把他拖进一个小胡同中。

眼见天色微亮，再也躺不住，站起身来，看着晨曦中的茫茫河水，流水呜咽，只是无情，心中慨叹：“不知何日能到纳塔干沙漠？”心中不由一阵绝望生起，愣了很久，又想起爷爷临终的托付，不由勉力鼓走劲来，向那路上走去。

小云走出板桥村，漫漫黑夜，不知走向何处。他如惊弓之鸟，随着小道疾走，仿佛走得快一些，就能将悲伤抛在脑后。

小云在荒野中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道路，走上岸来，心情恍惚，也不管方向，放步向前走去。走了一程，远远看见有人过来，忙跳进路旁的草丛中躲藏，待那人走得近了，他才发现是一个背着背篓的乡人，不由松了口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等那乡人去远，他才又回到道路上来。

小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土间地头有些干活的人，他遮遮掩掩地走着，仿佛那些人也会泄漏他的行踪。

他爬上岸来，没有引火之物，他忍着恶心，将那鱼肉撕扯下来，放入口中咀嚼，多嚼一会，竟嚼出几分甘味，不由地将那两条鱼的肉尽数吃光。

小云终于走到了一个镇上，全身上下，已是破破烂烂，只有怀中的两本书，细心保护下，还保存良好。

他沿街走去，走近一个卖白面馒头的地方，那蒸笼中阵阵香气扑鼻而来，他有些走不动道，一个伙计见了，挥手喊道：“去去去！滚开！小叫花子，还想吃香面馒头。”

他吞了吞口水，一步三回头地向前走去，一个妇女见他着实可怜，买了个馒头追了上来，他讪讪地接了过来，说声：“谢谢！”此时才发现喉咙干哑，有些发不出声来。

那乡人追了一阵，并没有赶上来，只是一阵狂奔，刚才吃进去的一点花生，早就被消耗一空。他也不敢再去那田间偷盗，看前边有条小河，过去喝了个水饱，肚子才好了一些。

见那水中似乎有鱼，脱了衣服跳了下去，他只觉浑身乏力，河水冰凉，又冻得身体发僵，也就不敢往那深水去，只在浅水处摸寻，终于在草丛中抓了两尾寸长小鱼。

那汉子又是一拳，然后指着自己鼻子道：“看清楚了，黑哥就是我，这镇上乞儿们的事，我说了算，讨饭，需要我给权利，要来的东西，要上缴给我。这顿打就是给你长长教训，讲讲规矩。”

小云不由地心中苦笑，要饭的还要欺负人，还要让被欺负的讲规矩，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他见天色已晚，田间地头，草深稼茂，没有歇息去处，于是在河边找了处石滩，又找来些枯草树叶铺在地上，就将歇下。

夜风冰凉，地上没有任何暖意，他又有心事，翻来转去，一夜也未睡着。

走了半日，早就筋疲力尽，肚子里不住打起鼓来。见路旁有块花生地，就去扯了两把，花生还不是很熟，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只顾剥开来吃。突然远处响起人的叫骂，他抬头一看，见一个乡人提起一把锄头追来，不由吓得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