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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语仙踪

第六章、不弹琴的琴

那人微笑说道:“我数十年练习声乐,眼睛虽盲,心却未盲。”

小云盘腿坐下,赞道:“好个眼盲心不盲,嗯,我叫小云,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沉默一阵,缓缓道:“我叫琴。”

他有了盘缠,路上已好走许多,有时慢慢步行,有时搭个好心人的便车,富住小店,穷宿荒野,一边打听道路,一边向那西方地界行去。

走了一个来月,走了七八百里,他向路人打听,此地是元国雁田州地盘,又问纳塔干沙漠,那乡人都不知道,只说元国幅员辽阔,方圆一万多里,若是到极西之地,恐怕要走到老死。

小云心中暗笑:这些人一天呆在旧地,不出百里之遥,安知万里之远。就像自己若还呆在那板桥村一隅,安知世界之大。

说着,他双手紧紧抓住焦尾琴,似乎不愿再说这个话题。小云见他手腕处筋肉倒翻,伤口疤痕骇然,想来伤已是久远,如今看来还是令人悚然心惊,又偷眼看他脚踝处也是如此,才知他手筋脚筋尽数已断,不止有眼盲而已。

琴一时不再言语,小云也觉得有些尴尬,想找话说,于是道:“我准备要去西边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叫着纳塔干沙漠。不知你要到那去,若是顺路,大家可以一道。”

琴似乎被他话语吸引,惊奇道:“纳塔干沙漠远在西野荒山之外,此去怕不下万里,你一个小小孩童,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小云心下不以为然,心道:你还不是从万里之外来,我凭什么不能往万里之外去。只是这话又要触及琴的伤心之处,他不便说出口来。

于是便道:“顾所命也,不敢辞耳。我要去那里找一个人,再说,我也想去看看大漠天空,听说那里的天空很美。”

琴幽幽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阵前沙如雪,明月出关山。听说那里是人迹寥至的地方,埋葬了许多了不起的秘密,蕴含着生命的真谛。”

小云一时性起,随口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话说出口,他又后悔起来,琴双眼已盲,如何又能看见?再说万里之遥远,琴一个残废之人,又如何能去。

琴却说:“我也想去看看,再行他万里路,看是不是能找到心中的答案。”

答案?

小云听琴说的话都有些高深,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好,一静下来,肚子饥饿的感觉就突然冒了出来。他拿出一个路上买的高粱窝头,掰成两半,说道:“这窝窝头不知你吃不吃得惯?我们一人一半。”

琴不客气地接了过去,轻轻咬了一口,道:“五谷造化,都是天地精华,流浪之人,有就不易,又有什么惯不惯,多谢!”

一时,两人吃了窝头,虽不济什么事,但也聊胜于无,略充肚饥。

天完全黑了下来,琴不善言,云不善语,两人都是流浪天涯的人,都有很多秘密,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突然,琴突然竖指“嘘”声示意安静。云静静听去,只听过远处传来喧嚣的声音,他奔到院门中一看,只见远处七八个人打着火把,火把中似乎众手拿着棍棒刀子,一个人嗓门挺大,远远就喊道:“你说那两个贼人还在那庙中?”

另一嗓门也不小,说道:“敢打伤我家大郞,我非要找他算账不可。”

还有个尖尖的声音若有若无能听到:“听说,…庙…有鬼..”

小云见那伙人越走越近,不由心惊,赶紧跑回,对琴说:“糟了,那几个无赖少年的家里人找上门报仇来了,我们快躲!”说着,拉着琴的手就要往外走。

琴却突然说道:“来不及了!”

小云一听心头更慌,急道:“那怎么办好,我们往里边躲躲。”拉起琴的手就往庙里边走去。

琴问道:“现在天应该黑了,不知天色如何?”

小云心急惶惶,黑暗一脚不知踏在什么东西上,痛得直咧嘴,苦笑道:“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天黑的很!不过,他们都是打着火把的。”

琴幽幽道:“好!”

小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琴是吓傻了,不可置信地问:“好!你说好。”

琴继续道:“不错!先前你救我,这回我来救你。”说着,信步向前走去,漆黑的庙里,似走在自家客厅一般熟悉自在。小云听着他脚步,也不禁跟着他向前走。

走到那最里边神像下,琴不再走,拉了小云的手,示意他坐下来,小云心中疑惑,也没问,就随着坐下。窸窸窣窣的衣服声响,琴从怀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接着,小云就听到很低的声音响起,好像风的声音。

那庙外众人已走到院前,只听一阵风来,火把被吹得忽明忽暗,那个尖尖的声音叫道:“哎呀!有鬼!”

大嗓门吼道:“慌什么慌,是风!”

突然,风中传来几声嚎叫,似狼如虎,那众人生疑,有人吼叫道:“好像有野兽。”

有个镇定的声音道:“不用怕,我们人多,也许是狼在啃那两个贼人的尸体,我们悄悄进去看看。”

众人走前院中,突然一阵风沙走石,风中,“桀桀”阴笑,却不似人,那胆小的人声音要哭了出来:“真的有鬼!”

大嗓门的声音还强自镇定:“庙中有菩萨在,有什么鬼?”声音却忍不住发起抖来。

那“桀桀”阴笑声更厉,突然地上一阵阴风刮来,“呼啦啦”一阵飞沙走石的声音,那胆小之人“妈呀”一声,再也承受不住,向外跑去。那个镇定的声音还强行喊道:“不许跑!”

“哗啦啦”一阵声音,似有什么东西在庙顶瓦面走动,“咚咚咚”又似庙中走来一个巨大的妖魔,越走越近。

那伙人心脏狂跳,再也承受不住,都‘妈呀…呜呀呀’吼着向处跑去,只恨爹娘没多生两条腿来。那伙人一阵狂奔,一路上风声鹤唳,都似有鬼怪追赶,摔绊挂扯,更如妖魔作崇,一点也不敢停留,一溜烟都回了家。据说回去好几个人都病了大半个月,自此以后,本地居民都不敢往这破庙来了。

终于,四下一片寂静,如果不是就坐在琴的旁边,小云只怕也要被吓的尿裤子,虽明知是琴手中器具发出的声音,他也不禁心惊肉跳,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小云悄悄起身,走到那庙门一看,院中乱七八槽丢了些火把和棍棒刀子,火光将熄未熄,他轻轻走过去,看见地上一把尺余长短刀,甚是锋利,就捡了起来,又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向外张望,远近并无灯火人声,才放下心来,走回庙中,心中不由对琴钦佩至极。

当下也不管那路人之言,寻着大路走去。

路远钱少,盘缠虽省着用,却也慢慢见底,一日,走到一个名叫青湘州的地界,见天已近黑,于是开始忙着找寻住处。

那人调整怀中焦尾琴,苦笑道:“不错!我就是一个瞎子。”

小云见面就不小心揭人之短,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忍不住好奇继续问道:“你眼睛看不见,可是又怎么知道我进来,又怎么知道我的年纪?”

说那琴破,其实是小云不懂,那竖琴古色斑斓,琴头烧焦如碳,看着又旧又坏,实是一把宝物,在那人保护之下,保存的甚是完好。想来是那众少年要抢这琴,也是不忍心将它毁坏,只是往那人身上招呼。

小云在滩镇生活两年,一时离开,心中也有诸多不舍。但一旦出门上路,又不由想起爷爷临终重托,不由暗自骂道:岂可因为苟活安逸,畏惧艰难,就忘了大事。

只是没了钱币,连那大通铺也住不起,他就往偏僻处去寻那庙宇。这年头,道仙盛行,佛家已衰,庙宇凋零,往往沦落成无家可归人的去处,也算是佛家功德一件。

小云久行远路,知道城镇处偏僻处一般都有旧庙存在,靠山处有山神庙,靠水处有龙王庙,都是歇处。

小云此时已不再是两年前那个任人欺辱的瘦弱孩童,他身体长得高大强壮,胆气也大了起来。见众少年以多欺少,心中不由一阵怒起,在门口捡了块石头,大喝一声,跳进院中。

再看那人,一身破旧青衫,比小云身上穿的更旧更烂,脸上被打得肿了起来,嘴角也被打出了血,本应说不出的狼狈,那人端正身形,却还笑得出来,这一笑,显得他有股说不出的气度。

那青衣人笑着对小云说道:“多谢小哥救命之恩!”

小云走到近处,见他双眸灰暗,眼珠只是定定盯着一处,并不转动,惊道:“你是瞎子?!”

行到近处,听那庙宇中一阵呼喝之声,他凑近门看去,只见六七个十来岁的少年,正围着一个瘦弱的青衣人殴打。

那青衣人虽被痛殴在地,只是弓身拼命将那怀中之物护住。

小云小心问道:“你孤身一人,怎么在这种地方,你家在那里?我送你回去吧!”

琴脸扭曲变形,浮现出一阵绝望痛苦的神色,仿佛小云触及他最可怕的伤疤。他呼吸急促,深深呼吸连缓了几口气,才语气悲凉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问家乡,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远在万里之外。”

那院内少年见院外跳进一人,不由地收手望来,又见小云手中握着石块,一股凶神恶煞的样子,也在些犯怵。小云抡起石块,就向场中打去,首先就捡了个矮小的人打,那人挨了小云一下,痛得哭哭啼啼跑了,那其他人被破了军心,也不恋战,且战且退,小云越打越猛,石头一击,没有一个少年敢接一手。终于,又有一人挨了小云一石锤,脑袋见了红,那众少年才彻底慌了,都呜呼直逃。

小云假意追赶一阵,不见了众少年身影,才走回院中,见院中之人,也不由一愣,那人被殴打半天拼命护着的,就是一把破琴。

走了一阵,远远就看见一座破庙,忙急步向那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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