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语仙踪

小云全力使出那屠狗刀法最后之招，千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将那对手刀砍断时，全力施展之下，那刀势竟有些由不得他自己控制。心中已觉不妙，只是刀法已出，刀意中隐含巨力，不像是他在使刀，更像刀在使他一般，不知如何收手，急将力一转，刀堪堪贴着周大力砍过，削落一片衣襟，最终砍在地面青石上，人意与刀意相背，那刀已不能无坚不摧。只听“铛”地一声，刀身与青石相撞，瞬时已断成两截，断下的刀刃崩飞而去，眼见就要误伤他人，突然一只手伸出，将那断刃抓住，正是唐奇英。

小云忙中换劲，手也有些酸麻，丢掉断刀，暗道好险，以后切不可乱用此刀法。抬头见周大力呆在原地发呆，也不愿他难堪，忙道：“周大哥，你我两人刀都断了，算作平手吧！”

那周大力此时回过神来，摸了摸全身上下，一样不缺。

不料有一天晚上子时，琴突然痛呼，脸色水黑反而变得赤红，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滴落下来。云赶紧号脉诊断，只觉琴体内似旧病刚去，新病又生，一股莫名毒性，来得比那之前那毒性还要猛烈。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煎了一服药给琴服下，岂料药一服下，琴更加痛苦起来。他不敢再喂药，心中不免怀疑起自己医术来，连道莫非诊断有误。

小云心中苦思良久，始终不得其解。琴熬到天明，痛苦稍止，云将心中疑虑委婉道来，不住自责。

琴苦笑道：“这怪不得你，这是我的陈年旧疾，我本不想说，如今已不能不说。这病是被人种下的一种东西，也可以叫作‘毒’，不过这‘毒’早超出一般世间毒物范畴。我一身功力，都被这疾病折磨光了，我功力耗尽，再加上截断筋脉，本可如平常人一般苟活，却不料被那梅山老贼剧毒引出苗头，这旧病不知又要折磨我多久。”

周大力回身对唐奇英说道：“唐头，这小兄弟功夫远胜过我，我是甘拜下风，咱们这次又得一强助，人手算是齐了吧！”

唐奇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好！人手已齐，大家准备准备，明日午时出发，就在此地集合，请大家务必提前到！”又问了小云姓名，小云以王以姓，自称王云，唐奇英又对周大力道：“小云就编入你们刀组吧！”

小云交给唐奇英身上最后一个龙币，又与他约定明日上午前来，才告辞出来。王阳浦临别时有些奉承道：“我以后也要跟着走商队，还请云兄弟多多关照。”

小云回到店中，对琴说了已和商队谈好西行之事。琴说道：“我心中所想，就是和兄弟你一起去那大沙漠看一看，了我心中心愿。我心知病重难医，若能与兄弟一起走到大漠，此生足矣！”小云闻言不由一阵心酸，强忍心中悲痛，温言道：“大哥，你又胡思乱想，你的病症我眼下已差不多弄明白了，我听闻那西行路上多有奇山秘地，多有奇药。此次西行，咱两兄弟固然要去领略下大漠风光，更是要寻些奇药，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说着说着，他内心里也隐隐生出西行路上会找到奇药的希望。

琴也不再多说，只从怀中掏出一个椭圆的物体来，那东西有点像一个田螺，螺身由许多转轮构成，上面刻着诸多文字。他将那物递给小云，说道：“这就是我在那庙中惊退那帮村夫的乐器，名叫九转音轮。转动上面的转轮，吹奏时就可以模拟出各种声音，我一向没教你，你也没问，如今我就将它送给你，我先教你上边文字的意义，以后再慢慢给你讲这音轮的用法。”

说接着就讲起音轮上文字来，琴一讲乐道，身上就有股不同凡响的气质，犹如高高在上的神在宣讲，容不得人拒绝。小云也不敢打扰，只是静听，将那文字默默牢记。

文字倒是不难，以小云的记忆力，讲了几遍，就已牢牢记住。此时琴的病症又发作起来，小云忙倒了几颗丹丸给他服下，琴痛苦呻吟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小云看着琴瘦削如骨的脸，没由的又是一阵心摇魂伤。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随同商队一起出发。好在白日里琴的病症并不发作，还可如普通人一般坐那青骡之上自行跟队，小云也可以随刀组一起行动探哨守望。

因商队负责路上饮食，并无其它花费，小云索性用剩下的几十两银子尽数换成药物，又在路上花了一晚上时间练成止痛丹丸。

如此白天行进，晚间宿营，琴每晚传授那九转音轮用法。走了一个多月，小云已将那九转音轮的音技学了一遍。

琴见音轮传完，小云对音道理解已深，终于开始教授小云那焦尾琴的用法，但只是教的只是一些基本的技法，那风云一曲，还是只字未提。

走了二十来天，队伍进入柴木达盆地。此时初春刚开，一路行来都是春寒料峭，冻杀众人，岂料一入盆地，却显得炎热异常。

一日，走过一座山前，那山下飘出一阵令人迷醉的花香，周大力说道：“这是有名的魔女峰，那山上有个山谷，谷中的花朵就有出名的魔女花。传说中魔女生前是一个种药的夷女，这山就是她栽种花草药材的灵山。她为了惩罚变心的情人，她种下了噬心的魔女花，她的情人闻了那花香，就变成了一个疯子，最终在花间游荡而死，她见情人已死，也自尽山中，死后化着了漫山花草，永远陪在了她那情人身边。”

小云这几天甚是忧愁，听了这故事，不由心中一动。

琴的毒伤发作的一次比一次剧烈，所需的止痛丹丸也日渐增多，可是医这毒伤的灵丹妙药却没见着。他听了周大力说的故事，心道：传说又往往是事实的一种演化，那魔女生前是种药的夷女，这魔女山上说不定就有灵药。

他见天气炎热，队伍行进的不快，自料耽搁一会儿也能赶上，他便向唐头请了个假，又将琴拜托给了周大力照顾，一个人就向山上疾奔而去。

漫山遍野都是花朵，到了半山腰，只见一个高大石形门户，像是人工建成的一般，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显得古朴沧桑。

穿过石头门户，花香更加浓烈，只见山谷中花如茶碗，果然与别处不同，只是谷口花朵含苞待放，也不见何灵异。

他往山谷里边走去，那异花越往里长得越是成熟，只见姹紫嫣红，迎面如来，一路行去，锦花如玉，次第而开。又有峰大如蛹，虫飞鸟惊，一时都没看见人的踪迹。

小云拔开花丛直往前走，花间气息，不禁让人心神迷醉，他不由想起周大力的话来，赶紧扯下一块衣襟，蒙在口鼻之上。

走到那山谷后边，见许多花枝上已经结出球状的果实来，忽见一道远处一道影子快速奔来，忙蹲下藏在花丛中。

那道影子走的近了，他才看清，原来是两只须发皆白的狐狸，狐狸直立如人，有只头上有一揝红毛，有只头上有一揝黄毛，那红毛狐狸似乎不能行走，趴在黄毛狐狸的背上。

狐狸走近花丛，都伸出前肢摘起那球状的果实来，摘了十来颗，捧着跳到一块光滑平整的石头上。狐狸将那果实都放在石头上，对着果实张口喷出一口青气，只见那青气前端，有一颗赤红丹丸不断滚动，丹丸生出一股火焰，将那果实点燃，冒出阵阵白烟，那两只狐狸就将白烟不断吸入口中。

白烟冒完，两只狐狸才将赤红丹丸收回体内。又如人一般相对而笑，亲亲我我，随即还行起那般事来。

小云见有些羞耻，不由别过头去。过了好一会，那两只狐狸完了事，双双向远方疾奔而去，小云转头望去，只见两只狐狸都行走自如、快捷如飞。

小云不由暗暗惊讶，这魔鬼花果实看来有神奇疗效，不可小视。自己虽一时不识，但若能细加研究，这果然定能对琴的毒伤起到好处。当下就把那果实摘了许多，直到周围不见成熟果实才作罢。此时也不知耽搁了多少时间，忙返身往山下赶去。

盆地炎热，也是多雨，队伍在盆地中行不过几天，就遇见了一场大雨，雨下不停，商队刚好路过一座高大的荒庙，唐队下令，就地扎营休整直到雨停。

琴的止痛药已经见底，需要新的药物已是迫在眉睫，只是炼冶魔鬼花也不知要花多少时间，跟随大队人马一同行走时一时不得其便，还没有炼冶。

这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小云赶紧研究起那魔鬼花果实来。他这几日途中都在想那日狐狸内丹炼化果实的场境，如同炼丹一般，心中早有感悟，心中已反复推演多次，如何将这些果实炼化成丹。

庙宇中甚是宽广，大伙占了外间大殿避雨，后院有几间房屋低矮幽暗，大伙都不愿意去，小云索性占了其中一间屋，将丹炉架好，备好柴火，再将魔鬼花果实都放入丹炉之中，又上丹炉上边架起了收集器皿。

准备就绪，点起丹火，小云舞动鼓风机直吹，丹炉下熊熊火焰燃烧起来，不到一个时辰就丹炉鼎沸。小云调成文火慢炼，待药气温蕴时，再以武火快炒，如此文武交替，炼了一天一夜，那丹炉中一阵爆响，炉顶也飘出一缕白色烟气，一股莫名的气息冒了出来。小云赶紧屏住呼吸，慢慢移开炉盖，同时将一个喇叭口的罩子移到上边，那白烟经过罩子，流经管道，最后化作水一般，滴入一个阔口瓶中，那瓶中水慢慢沉析，析出许多膏状的白色物体来。

小云小心翼翼将那白色物体放入密封的瓶子中，紧紧塞上盖子，他见那物如膏，于是叫它魔女膏。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看见窗台上几只鸟呆呆地立地那里，见人赶它也不飞走；又看房屋四周，许多蛇虫鼠蚁，共处一室，如同瘫毙一般，都在那地下一动也不动。

心中不由暗暗吃惊，不知是因这药中分离的毒性所至，还是药效本是如此，心下有些忐忑起来，就去抓了几只老鼠装在箱子中测试。

他用湿布蒙住口鼻，还是屏住呼吸，挑出一些魔女膏来用火烤化，那老鼠闻了气味，就在那箱子中翩翩起舞动，有一只老鼠被云折断前肢，本在那箱子中吱吱痛叫，闻了一会气味，也起来跳舞，似根本感觉不到前肢疼痛一般。

小云又做了几次测试，基本可以确定，这魔女膏可止剧痛、医治创伤、令人身心俱醉等功效。目前还不知其它功能，不过作为琴目前的止痛药物来说，要比之前自己配得要好上许多。

不过也有很大弊端，就是需要用火来烤化成烟，这烟容易飘散，恐怕容易对旁人造成影响。他收拾好东西走出小屋，他见一个人蹲在那里吸水烟，灵机一动，戴上蓑衣斗笠，去外边寻了根竹子，也防做一支水烟。当天夜里，他挑了少许，点上让琴吸了，琴疼痛立止，脸上生出异样的殷红，睡得甚是香甜。

小云听了，心绪稍宁，又来把琴的脉，只是这病也怪，痛时只觉毒性汹涌，不痛时竟诊不出分毫。他找不到头绪，只有去药店抓了些药，调成止痛丹丸，等琴发作时，就给琴服下一丸止痛，开始还立竿见影，后来一丸不顶用，又要服两丸，再后来药量逐渐越加越多。

两人本来还有四百来两银子，这一来住店，二来吃药，慢慢坐吃山空，银两越来越少。小云虽研习医书造诣日渐加深，对琴病症也有了一些突破性的猜想，但那奇毒之症不是普通药石所能治愈，怀安城虽大，却也找不到心目中的药。

敌动我就动。

小云屠狗刀法展开，他见对方使刀，应是刀中老手，心道恐怕久战对自己不利，于是全力一击。周大力只见刀影纷纷，刀从四面八方砍来，不由吃了一惊，急往后退。岂料刀影随身而至，凌厉刀光直逼而来，一时不能摆脱。周大力奋力一刀砍出，切金断玉一声脆响，他刀就被砍飞一截，他疾往后退，小云刀势丝毫不受影响，仍向他削来，周大力躲无可躲，心中不由一阵绝望，手中断刀只有一寸来长，那里还挡得住。

小云又见旁边架子上刀枪剑棒俱全，就过去拿了把钢刀，摆了个手势，说道：“若论武艺，我也不差，谁不信可以试试，看我够不够格？”

两人就在客栈住了下来，小云为琴细心调理身体，琴脸上的黑色慢慢减少褪去，云也觉有些安慰，感觉治愈有期。

小云见城中药铺都找不到对症的药，就起了出去寻药的心。

正想如何说辞，才能劝服琴，一起出入那山间奇地寻药去，那王阳浦却找上门来。王阳浦带来了新的信息，有一个大商队已在怀安城采购了大批物资，这两天就要启程，王阳浦已和领队说好，可以带上云琴二人。

唐奇英听说还有一人，脸色更是不虞，冷笑道：“你能干什么活？一个萝卜一个坑，厨子、搬运、喂马都有人了，就还差几个护卫，你干得下来吗？”

那周围早围上来十几个人，听了小云言语，好几人都跃跃欲试。有个黑脸汉子当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钢刀，震声说道：“你是使刀的，我周大力也是使刀的，就由我来试试。”

小云持刀而立，一动不动。

那黑脸汉子见小云年纪较小，本待他攻来先让几招再动手，却见小云一动不动，貌似目中无人一般，不由心中有气，大喝一声：“看刀！”就抡刀看来。

唐奇英见了小云，见小云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心中有些不悦，沉声说道：“我这队中不养闲人，若是什么都不干，跟队一个人需要交一百两银子。”

小云估摸身上还有一百来两银子，就说：“我还有位兄长，他不干活，交一百两银子，但我可以干活。”

也丢了断也，上前两步将小云一把抱起，小云大惊，以为他恼羞成怒，要赤手相博。不料周大力将他高高抛起，哈哈大笑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小兄弟刀法了得，真是少年英雄。”

小云手舞足蹈地落回地面，略有狼狈，也不由笑道：“周大哥神力惊人，小弟佩服！”

小云听得无名火起，见那院中几个人都在用石锁练功，就走过去一把将石锁提了起来，高高举起，围绕那院子走了一圈。

那石锁有一百来斤，唐奇英见小云人小力大，也有些吃惊。但还是有些冷言冷语道：“力大有什么用，我这里几十号人，都有这般气力。”

说着就带着云去见了那领队，那领队是个高壮汉子，名叫唐奇英，听说是唐门弟子，一身功夫甚是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