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114
林菲四肢不显，但是脸蛋和肚子明显圆润起来。
她的冬衣全部做了新的，宽松又保暖，用最好的料子，穿在身上非常的舒适。
怀第二胎的条件比当初从京都逃亡闵州又是舟车劳顿，又是躲避官府可好多了，且第一胎怀的上吐下泻，等到五个月之后胎动也特别厉害，叫林菲吃了不少苦头。
空气里都是林菲身上散发出的甜腻气味。
皇帝到底还是看向了她，扳起脸来，嘴唇抿成一条线，但眼底却荡漾着笑意,嗓音带着些戏谑：“想朕回去睡？”
林菲温顺地点头：“想的。”
她刚上了榻，感觉肚子里动了一下。
胎儿动作轻微，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林菲抱着肚子，靠在大迎枕上等了片刻，胎儿果然又动了起来，这一次比初次明显很多。
她感觉到了期待许久的胎动，心里一暖，立刻抬眸去看榻前的皇帝，伸手激动道：“陛下，她动了！”
皇帝听闻，先是一愣，等彻底反应过来，立刻屈膝上榻。
他双手撑在林菲两侧，低头去看她隆起的小腹，黑眸里满是惊喜，但又有些害怕，甚至害怕到手只能虚虚放在林菲的小腹上，不敢再往下。
没想到执掌乾坤的皇帝，在面对胎儿的时候，也会感到束手无策。
林菲鼓励道：“你可以摸摸她。”
皇帝点点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激动。
林菲初怀的时候他不能陪伴在侧，这是终生的遗憾，好在第二胎的时候，他每一日都可以守着她，看着她的肚子慢慢大起来，以后还可以亲眼看到孩子出生，陪着孩子一点点长大，这真是太好。
皇帝把掌心贴上林菲的肚子，他没有察觉到肚子的动静。
于是，等了会儿后，他干脆趴上去，用耳朵贴着她的小腹听里面的动静。
许是感应到了父亲的期待，胎儿果然动了一下。
皇帝眉心一跳，眸光乍亮。
“她在动！”皇帝朝林菲投去激动的目光，他惊喜地双手都在微颤。
林菲嗯了一声，抬手贴上肚子，也在感受孩子的胎动。
即便有了初胎的经验，但是孩子一旦胎动，就感觉她是真正活着的存在，于自己血脉相连，很奇妙的感受。
“这是我们的孩子。”皇帝贴着林菲的肚皮说：“我们的第二个孩子。”
他说完，也不知想起什么，红了眼眶。
林菲也跟着红了眼眸，大抵是察觉到皇帝对于孩子的珍惜，又想到自己曾残忍剥落了他们父子头五年相处的时光，到底有些自责，可当时的她，真的太害怕了，太想离开，根本不想被困在这深宫之中。
皇帝伸手覆盖在林菲贴着肚皮的手上，又与她十指相扣。
“这一次，让朕亲眼看着孩子降生，可好？”他问她，用了尊重她意愿的语气。
林菲含泪点了下头：“好。”
皇帝上前，由身侧抱住了她。
……
安庆八年，夏。
林菲于顺德殿产下一个女孩儿。
皇帝兴奋不已，当日便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又把早在九年前他还是太子时，就想好的女孩名给用上。
小公主赐名安琇莹，选自诗经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琇莹。”皇帝看着孩子和林菲相似的眉眼，轻声唤她。
小公主在襁褓里目光没有焦距地看向皇帝。
身旁奶娘朝主事嬷嬷看了一眼，嬷嬷到底在宫中多年，好心提醒皇帝道：“陛下，刚生的婴儿看不清人的。”
皇帝哦了一声，抬手把小公主交给嬷嬷：“好生照料。”
“是。”嬷嬷应下，领着奶娘去偏殿照应。
林菲生产之后，累的虚脱过去，已经睡了一夜半日，现在是下午申时，皇帝本不想打扰林菲的睡眠，但还是忍不住想去殿内看她。
仿佛唯有看见她安在，才能平复内心的焦灼。
殿内是安眠香的气味，皇帝靠近大榻，挥手示意榻前垂首而立的宫娥退下。
宫娥们不敢发出丁点声音惊扰了圣驾，排着队轻手轻脚地往外退。
皇帝掀开垂幔一角，朝里面看了眼。
林菲侧身睡着，她睡觉的姿势很乖，像没有安全感的小奶猫一样，蜷缩起来，弓起膝盖，双手揪着被子的边角，眉心微蹙，双颊因生育而养出了婴儿肥，红唇微合，气息轻缓绵长。www.)
皇帝单手撑在她的枕头上，修剪干净的手指缠上乌黑的发丝。
他俯下身来，看着她恬淡的睡颜。
明明不忍心打扰她，可还是抵不住抬手触上她微蹙的眉心，把那褶皱给抚平来。
好在林菲并没有醒来，皇帝想，她应该是累坏了。
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皇帝从床幔里退出来，不悦地看向跑进殿内的安玉琮，示意他不要发声，又用下颚往外指了指，示意去外头谈。
安玉琮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严厉的父皇。
他安静下来，朝床榻的方向不舍得瞅了一眼，最终还是跟在皇帝身后出了内殿。
殿外宽大的月台上，皇帝垂眸问道：“何事？”
“我想看看母后和妹妹。”安玉琮道，他立春刚过了七岁的生辰，身高也跟着长了些，五官愈发出众起来。
“你母后还在睡，你妹妹在偏殿由奶娘和嬷嬷照顾着。”皇帝说道，抬手往偏殿的方向一指：“那儿。”
“我现在过去瞧瞧。”安玉琮立刻说：“母后这里，待母后醒了，我再过来请安。”
“去罢。”皇帝挥手道。
安玉琮从月台沿着白玉台阶下来，阿哑等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翘首以盼，等看到安玉琮下来，这便用手语比划，见过皇后娘娘了吗？娘娘凤体无恙罢？
“没见着，我父皇说母后还在睡，晚些再来。”安玉琮道：“我现在要去偏殿看小妹妹，你一起罢。”
阿哑点头，温顺地跟在安玉琮身后。
她跟着太子读了一年的书，不仅开蒙化智，而且行为举止也更落落大方。
两人一前一后朝偏殿走去。
守在偏殿门口的禁军看见太子带着书童走近，便稍微退开身子让出道来。
太子进了殿内，阿哑紧随其后。
小公主刚喝了奶，此刻正躺在小摇床里睡觉。
主事嬷嬷见到太子，弯腰做福：“参见殿下。”
“皇妹呢？”安玉琮左顾右盼。
“殿下跟奴才来。”嬷嬷领着安玉琮和阿哑进到最里间。
小公主正吸着手指躺在摇篮床里睡得香甜。
阿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小的婴儿，满目惊叹。
安玉琮瞥她一眼：“眼睛睁那么大做什么？”
阿哑惊叹着比划：她好可爱。
“可不是！我的亲妹妹，能不可爱？”安玉琮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又低头细看婴儿的眉眼，他怕吵到妹妹睡觉，放轻了声音道：“我皇妹长大后，一定是整个大安国最美的女人！”
他说着，目光又在阿哑的脸上巡视一番：“你可比不上！”
不敢。阿哑用唇语道。
谅你也不敢！安玉琮哼道。
七岁的安玉琮比小半岁的阿哑高出一些，两个人趴在摇篮床旁边，看着铺着厚绒褥子的小摇床里睡得香甜的婴儿。
“她叫什么？”阿哑朝安玉琮比划。
“父皇说叫安……”
安玉琮怕阿哑理解不了，拉了阿哑的小手，在她掌心写下三个字。
安、琇、莹。
安琇莹。阿哑无声的念出这三个字，心里生出羡慕来，比起生下之后就不能说话，而被父亲狠心当做人质送给敌国的她来说，安琇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举国上下的期待和祝福下诞生的孩子，拥有深爱她的父母和哥哥。
真好啊，真令人羡慕啊，阿哑想着，不禁鼻子一酸，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皇帝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暗示她该做点什么。
林菲的目光从皇帝的眼睛往下,经过他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微抿成线的唇上。
清晏殿里满地垫上保暖的粘毯,各殿门口挂起厚重的帷幔,四下妥善安放着燃着银丝炭的铜盆,有专门的宫娥负责增炭添火,保持室内温暖如春。
也不知是冬日喜眠的缘故,林菲觉的身子愈发疲软，整日都是昏昏欲睡，不过她胃口倒是不错，除了一日三餐，下午要加个点心，晚上也要吃上一份御书房专门料理的夜宵。
若是个女儿，长着同菲儿一样好看的眉眼，那便好了。
林菲见皇帝扭头不看他,便唤道：“陛下？”
他想要她主动吻他，暗示的很明显。
当林菲目光落上他唇的时候,他身子就热了起来。
殿内熄了灯火，他拥着林菲温软的身子如同往常一般入睡。
……
安庆七年,冬。
大雪纷飞,整个皇宫都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林菲的唇朝他贴过来的时候，皇帝顺势托住她的后脑勺，撬开她的贝齿，攻城掠地，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嬉闹。
当夜，皇帝便顺水推舟的搬回了主殿。
不过，这第二胎，倒是安静的很，肚子隆起已有小西瓜般大，也到了五个月的胎份，但是一点胎动都没有，安静到林菲都有些担心，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好在每日来请平安脉的御医说，孩子无恙，才叫她心安些许。
入夜之后，林菲如同往常一样用完夜宵，沐浴入睡。
黑漆漆的帐幔里伸手不见五指。
皇帝的手抚上林菲的小腹,那里如今孕育着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那束柔软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叫人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