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为婢

“奖励就不用了，能为殿下效劳是我的荣幸。”阿哑对太子比划道。

太子觉得不对劲。

“这种话，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太子靠近一些，借着灯光打量阿哑的眼睛。

没有不满意。阿哑比划着，又指了指手中的泥人，点头无声道：“挺好的。”

太子看出阿哑是在搪塞,心想她指不定在心中诽谤自己呢！

“你瞧我都没有给别人带礼物，只给你一个人带了，你竟然还嫌弃？”太子的手指在阿哑光洁的额头上敲了敲：“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阿哑到底还是做贼心虚，在太子盯着她看的时候勉强坚持住了，等太子撤回视线，她立刻耷拉下眼皮，遮住眼底的胆怯。

没有。阿哑动了动唇，无声说道。

太子打了个哈欠。

他有些累了，想睡。

“你走罢。”太子唤来宫娥伺候入睡。

阿哑得了令，立刻从踏脚木跳下来，站在一旁穿好小绣鞋，快步往殿外走去。

等回到自己住的偏殿，阿哑关上房门。

她走到一个博古架前面。

这个博古架是太子有一回进她的房间，说是要检查他送给她的礼物，是被好好保管着，还是被她阳奉阴违的扔掉了。

阿哑虽然不喜欢太子送的或稀奇古怪或惊悚吓人的礼物，但也不敢扔掉，便寻了个木头箱子给全部放置在里面，又塞到了床底下。

太子觉得把他精心挑选，送给她的礼物放在旧木箱子里，又塞床底下，实在是对他这个送礼人的不尊重，于是叫匠人打造了一把红木的博古架，摆在阿哑房内西面靠墙的位置，让她把以后但凡他送的东西，全部放置在博古架上。

阿哑哪里敢有异议，立刻同意了。

原本空落落的博古架，如今已经被摆放了一半，因为阿哑身高的限制，所以她把东西都摆放在架子的中下层，最上层她身高不够，也触不着，想着等长大长高之后，再放上面那层。

阿哑看了一眼架子上各种‘礼物’。

用鸡血泡红的孔明锁和鲁班球，太子说这孔明锁和鲁班球是皇帝送给他的玩具，他很喜欢，但觉得颜色不适合女孩子，所以用鸡血泡的发红了，觉得红艳艳的很好看，送给了阿哑。

长着一只翅膀只有一个眼睛的麒麟兽，据太子说是他根据上古存图改良之后，衍变创作出来的新麒麟兽。

阿哑收回视线，她觉得再看下去，今晚又要睡不好了。

她把怀里的泥人取出来，放在麒麟兽的画册旁，这么丑的泥人配独眼麒麟，再合适不过了。

十五日之后，休沐的文武大臣都来上朝，给太子授课的瀚海阁也正式开课。

太子的两个伴读，萧太后家的侄孙萧霖如今已有十岁，永乐长公主的次嫡子齐珏也已经八岁，他们同阿哑也从不熟到渐渐熟稔。

阿哑刚开始在太子的授意下，只能躲在窗户外面听课，后来被陆尚书发现，陆尚书见阿哑学的挺快，也心生怜悯，便给她在室内安了一张桌子，让她坐在里面一道听课，这样一来二去，阿哑便和萧霖、齐珏二人熟络了起来。

比起嚣张跋扈的太子和眼高于顶的齐珏，大了自己两岁的萧霖倒是个不错的人。

萧霖性格温文尔雅，说话慢条斯理，从来没有因为阿哑是人质就歧视她，对她一直温和有礼，让阿哑在这异国他乡的皇宫里，有一种终于有个把她当做人来看的朋友，而且很尊重她的个人想法。

阿哑打心底里喜欢萧霖，觉得这样的人才是大人口中所说的，正人君子。

瀚海阁里面。

太子的位置是最前面的，萧霖和齐珏的位置在太子后排，阿哑的位置在最后面的角落里，给这么个角落的位置，还是陆尚书瞧她可怜，否则，她现在还趴在窗下偷听呢！

阿哑是不用交功课的，但是太子、萧霖和齐珏都要按时上交功课。

过了年，功课在第一堂课的时候按时递交上去，给各科的大学士们批阅。

萧霖的功课总是做的最好最干净的，得到了大学士们一致的好评。

安玉琮毕竟是太子，虽然功课做的一般，但是大学士们看在他太子的面子上，还是好评了几句，唯独到了严格的陆尚书这里，陆尚书觉得太子写的文章字是工整，但是内容优柔寡断，太过女气，把他狠狠批评了一通。

虽然躲过了戒尺打手心，但是被当堂批评的太子还是心生怨气。

这样的满腹怨气，果不其然，等课程结束后便发.泄在了阿哑身上。

太子叫阿哑去院子里跪上半个时辰，自己则跑去同齐珏玩投壶和打双陆。

萧霖毕竟比安玉琮和齐珏都大上两岁，他在投壶和打双陆上面是完全碾压两个小弟弟的，也没什么兴趣，便叫他们二人自己玩，他自己则回了瀚海阁，阁楼一层是授课的教室，南面有个藏书阁，里面全是珍贵的典藏，他很喜欢课后去看上半个时辰。

在经过太子东宫的时候，他看见院子里跪着的小女孩，只觉得眼熟，便走近了瞧。

一瞧吓一跳，跪在递上的竟然是小阿哑。

“现在可是倒春寒！这么冷的天你跪地上做什么？不怕伤风感冒了吗？快点起来呀！”萧霖虽然十岁，可到底还是个孩子，见到同窗跪在地上，也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去拉她起来。

“萧世子不可！”负责看守阿哑的女官从一旁走出来，阻止萧霖道。

萧霖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女官低眉顺目地解释：“启禀世子，是阿哑犯了错，殿下罚她跪半个时辰，如今时辰未到，不可起来。”

萧霖听后一愣，他向来是知道安玉琮有些恶劣，但没想到恶劣成这个样子，竟然叫阿哑罚跪！

虽说主子处罚奴仆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阿哑可不是奴仆！

萧霖二话不说，扭头出了院子往后花园而去，他知道安玉琮和齐珏在那里比赛投壶。

即便是多年之后，安玉琮还记得那一日，萧霖红着眼睛找到他，甚至不顾往日的儒雅形象，上前扯了他的衣襟就要同他厮打的模样。

最先反应过来的齐珏立刻上前阻止，拉开萧霖和安玉琮，还喊旁边的宫娥和太监过来帮忙。

“你干什么？”安玉琮可不是好欺负的，虽然他比萧霖小了两岁，但他是太子，而且又是个跋扈的性格，如何能叫萧霖扫了面子！

萧霖见围上来的宫娥和太监越来越多，担心这件事情传到皇帝，皇后或者萧太后那里，到时候叫人知道他是因为看阿哑被罚跪不虞，跑来找安玉琮，怕是阿哑会被牵连，于是他闭口不提阿哑，只说：“我同你开玩笑。”

“你有病罢！”安玉琮听后更加火大。

齐珏在旁边劝道：“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闹到上面知道，我们都要挨罚。”

安玉琮虽然跋扈，又有林菲的宠溺，但是他很害怕皇帝的，皇帝对他平日里管教很严格，一心要把他往明君的方向培养，严于律己，规范行为。

宫娥和太监见安玉琮没再说什么，萧霖也沉默下来，便渐渐散去。

萧霖见人少了，才看向安玉琮。

“刚才是我失礼了。”他先道歉，继而又说道：“但你也不能叫阿哑在这么冷的天，在院子里罚跪，她要是病倒了怎么办？”

安玉琮听后一顿。

是啊，若是阿哑病倒了，以后没人给他代写功课，可不就麻烦了嘛！

想通之后，安玉琮对萧霖道：“多谢你提醒，我这就回去叫女官让阿哑起来。”

萧霖没想到安玉琮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他有些不信，跟在安玉琮身后一道往庭院去，齐珏也跟在太子后面，三人一道进了庭院，阿哑小小的身子果然还跪在庭院中央，看着怪可怜的。

安玉琮对一旁女官吩咐了一句，叫女官喊阿哑起来。

女官上前同阿哑说了一句，太子让你起来。

阿哑晃晃荡荡地站起身。

她有些站不稳，差点摔倒，好在萧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安玉琮上前，打掉萧霖扶阿哑的手臂：“要你装什么好心，这是我的人！”

阿哑抱住被敲红的额头，敢怒不敢言。

太子觉得她这副小可怜样还蛮有趣的,存了戏弄的心思。

这么想起来，今晚送的捏的很丑的泥人，倒还算个比较正常的物件。

阿哑这般想着，再看泥人的时候，竟然不觉得它丑了。

太子算了算，再过十五日瀚海阁便要开课，于是同阿哑问道：“我的功课你做得如何了？”

阿哑被太子瞪了一眼,吓得打了机灵。

“干脆你今晚别回去了，在我这里睡罢。”

阿哑吓得脸色发白，她猜到太子可能又想到什么新奇的折磨她的点子了。

要不是阿哑提醒，太子真把这一茬给忘脑后了！

“做了大半，再过些时日就能全部写完。”阿哑比划着道。

太子抱着手臂点头：“你好生做，全部完成后拿来给我检查，我若是满意，会给你奖励。”

阿哑对于太子的奖励实在闹心，以往他给的奖励，不是喳喳叫的蛐蛐，就是绿油油的毛毛虫，甚至有一回，他捉了只吱吱乱叫的长尾巴老鼠给她，吓得她一晚上没有睡好。

“翰林院的大学士们都休沐去了，这几日也没有课上,要你做什么功课？”太子抱住胳膊，斜睨着她不悦地说道。

“虽然不上课,但先生们休沐之前都给殿下布置了寒日的作业，殿下难道忘了？”阿哑比划着询问。

她的瞳孔不同于中原人的纯黑色，是天空一样澄澈的蓝，眼窝有些深邃，五官很立体。

“你心里是不是在诽谤我什么呢？”太子想从阿哑眼睛里看出撒谎的痕迹，但是看了很久，里面蓝蓝的一片，又清亮又透彻，实在看不出别的。

大过年的,皇帝给满朝文武放假休沐,偏生那些个翰林院的大学士,说什么功课一日不可懈怠,硬是给太子布置了整个寒日满满当当的功课，可谓是一日都不让他歇着,着实叫人恨的牙痒痒。

经过近两年的仿写,阿哑的字已经到了可以和他以假乱真的地步,于是,太子便把大学士布置的功课都交给阿哑去做，若是阿哑方才不提起，他当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我要养足精神，帮殿下写功课的,在殿下这里我睡不好，我认床。”阿哑比划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