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镇守戎军

这个时代的夜，远比后世黑的纯粹，特别是在这渺无人烟的深山里，更是黑的渗人，好在今夜月明，不打火把，也勉强能看个大概。

岳珖则蹲在地上，仔细看着马粪和马蹄的痕迹，以往被落下，就是靠着这些，跟上前队而没有迷失方向。

“什么人？站住...”

照前两天的经验，大队骑兵或远或近，定是等在道路的前方，待后队一到，就把做饭喂马，升帐守夜的苦差事都统统推过来，是以岳珖等人的马上载满了辎重补给，本就不快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

可今天不同，马都累的口吐白沫了，却还是没发现一丁点前队的踪迹，终于在一处峡谷口上，岳珖叫停了众人。

“停，都停下，再走马吃不消了。”

“停手，自己人...”

岳珖费了老劲，才拉开众人，露出了地上蜷成的一团，众人已停了手，可他还是兀自求饶不停。

“大人别怕，我们也是明军，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

岳珖认出了他，正是带队的巡检，只是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兜鍪和肩甲也不知去向，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好半天功夫，巡检才缓过劲来，认出了众人身份。

“快，快扶我上马，等等，先拿口吃的过来...”

就着凉水，一口气吃了五个硬干饼，险些噎着，又是抚胸又是拍背的，才终于把一口气理顺了。

“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只剩你一个？”

巡检恢复了气力，就一脚踢开最近的黑牛，欲朝马匹走去，可岳珖不依，死死地拽住。

“嗯？反了你了...”

巡检气恼，身手就要打，可眼珠子骨碌一转，看了看漆黑的来路，顿了一顿，道：“好，本官心软，就好心告诉你们，马贼奸诈，在前方埋伏了上千人，我等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虽奋力厮杀，但还是寡不敌众，现在要马上去禀报知府大人早做准备，以防不测，尔等快随我回去，晚了就要坏大事。”

“大人，马贼共四十多个，且一直在逃窜，怎么可能去准备上千埋伏，再说...”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敢质疑本官，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嗷...认出来了，你就是哪个私通马贼的罪囚，难怪会被人埋伏，原来都是你在通风报信，来呀，把他给我拿下...”

气氛忽然变的冰冷，比这冬月的天还冷，尽管巡检下了命令，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

“还真是要造反啊，那我自己来，你们一个个的也别狂，谁也跑不掉，等回了太原，定要抓你们下大狱，抄家砍头。”

说着就从一旁夺过柄腰刀，转身砍下，可他哪里是岳珖的对手，被一把攥住了手腕，扬起的刀再挥不下去。

“你...”

“对，就是我，都说我杀了近百马贼，其实没那么多，就三个，地痞无赖多点，但加起来也过不了百，所杀之人，尽都该杀，绝没半个无辜，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些怂货，软蛋，连马贼的面都不敢见，却怎么敢来杀我？”

“你...我...”

巡检终于知道怕了，哆嗦着说不不出一句话。

岳珖依旧一脸平静，可心中却愤恨到了极点，在客栈中被抓，过堂上刑，差点死在牢狱，往事一幕幕的涌上心头。

“是了，人不狠，站不稳，这点我得和马贼学学...”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划破了黑暗，斩断了过往。

岳珖是这伙半大孩子中最年长的，自然就充当了主心骨，再加上有传言说，他一夜间杀了近百马贼和大半个镇子的百姓，也算是凶名显赫，足以镇住场子。

“不能停啊珖哥，吃喝全在咱们身上，要是饿坏了巡检大人，就又得挨鞭子...”

岳珖大致算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已超过百里，就凭那群郊游的大爷兵，绝对不可能追出这么远，那一定是出状况了，具体什么状况，岳珖不清楚，但应该不是好的那一面。

“先别急着休息，两人一组，四处看看，不要走太远。”

这几年流贼闹得太凶，把老朱家的祖坟都崛了，以至于皇帝陛下对民乱绝对是零容忍，丢城失地的地方官一律砍头抄家，绝不手软，而太原府这边，贼人去哪不行，非要跑到府城门口杀人，完全没把朝廷放在眼里，这绝对是铁了心要造反的逆贼啊！

岳珖等人一直走到月上中天，依然没有发现前队的影子。

接话的是黑牛，人如其名，黑壮如牛，只是脑子不太灵光，一根筋，认准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叫你停你就停，马废了，东西你背啊？”

少年心性，不装事，不仅是黑牛，其他人也一脸茫然，跟着走就对了，谁还费那个闲劲。

一封封加急文书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派往州县，勒令其围追堵截，府衙也没闲着，抽调精兵强将，追着他们屁股打，定要把这伙马贼留下。

可想必于马贼的精悍，这集合了太原府全府之力的精兵强将，在岳珖看来，更像是乌合之众，没个成建制的队伍不说，还毫无战心，拖拖拉拉，像是在郊游，至于沿途州县，那就更没什么可期待了。

但今晚不一样，岳珖嗅到了危险，或者说是机遇的味道。

“黑牛，咱们今天走了多远了？”

“不知道啊，从没操过那心...”

忽然，远处出现了状况，四处探查的少年在路边低洼处还真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那人没有接话，起身就跑，可能是窝的时间长了，没跑出几步，脚一歪就扑倒在地。

少年们紧张的过了头，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不由分说，上来就是拳打脚踢，打得地上之人一个劲的求饶，岳珖也赶紧过去查看，可透过拳脚的缝隙，能看见他所穿分明是制式皮甲。

“哎...”

岳珖揉着磨出血的大腿，不觉摇了摇头，越发觉得前途渺茫。

少年们不敢得罪巡检大人，但更不敢得罪传说中的杀神，一个个乖乖的下了马，把辎重补给卸下，好让马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