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你

余伊挑眉。

陈莹：“既然你把事情做到这么绝，那么我和你以后在公司就只能是水火不容。”

余伊无所谓的笑笑，“你要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她满脑子只剩下“退单”这两个字眼，放下手机她再看向余伊时，明明面前的女生有着极其明媚的笑容，她却之感觉自己一股寒风从头顶灌入体内五脏六腑。

陈莹站在原地良久，她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无需多问，稍一细想便能明白其中缘由。

这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再抬头看向陈莹时，眉眼再次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随时奉陪。”

这次是余伊先出包间，在她右脚就要踏出包间时，陈莹在她背后说道，“你是新人，可能公司里很多事情你还不了解。”

余伊转身，轻描淡写，“重要吗。”

陈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得知她抢自己单子时，感到那样不爽的原因。她总是这样，给人一副好像什么都不以为意，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可明明做出来的事，却和她外表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陈莹：“市场部的林总，是我姐夫，而这家公司的二把手，和我老公是同学。”

余伊笑笑，“好，我知道了，”

轻飘丢下这句话，她开门而出。

陈莹站在原地，直到余伊身影不见才迈开步伐，那张御姐范十足的面孔板了起来，连进来打算收拾的服务员都不敢多瞧。

几秒钟后，陈莹拨通一个电话，“听说余伊有个客户在和她扯皮是吗？你把她那个扯皮客户联系方式给我。”

……

下午余伊在公司整理完合同和图纸，按照约定地方和茜茜吃饭。

余伊到时，茜茜已经在等候。

除了茜茜，还有一个人，许慕。

看到许慕，余伊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她给茜茜使了个为什么不和她提前说的眼神后，这才拉开茜茜旁边椅子落座。

茜茜立即解释，“我的余大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找章宗林辰帮你冲业绩，独独不去找许慕，区别对待可没你这样的。”

得，倒打一耙的功力丝毫不减。

自从上次火锅店后，许慕和她关系缓和了些，但毕竟许慕和周承司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没解决，她如今作为周承司妻子，夹在中间还是比以前多出嫌隙。

许慕闷声，“你为什么不去找我？这点小事，难道我还不会帮你吗？”

余伊干笑，“你现在毕竟还没有工作自己赚钱，我怕伯母知道后说你。”

许慕不知想起什么，眼神暗了暗。

“我听他们都说，那个男人他对你还不错，真的吗？”

那个男人，当然指的是周承司，一想到他，余伊眸底不觉微亮。

余伊：“还可以。”

许慕冷哼，“晾他对你也不敢不好。”

余伊知道许慕是真关心她，也真心把她当姐姐，以前从不曾在意过的事情，渐渐涌上心头。

周承司和许家之间的关系，这辈子，就不能缓和了吗？

许慕母亲在她没有和周承司结婚前，从小到大对她颇为不错，其实如果她没有和周承司结婚，许母有意想要撮合她和许慕。

余伊从未问过周承司在许家这些年到底如何生活，但稍一细想便能想到其中门道。

豪门本就复杂，就是亲生兄弟之间也免不了为了利益的明争暗斗，更何况周承司如此尴尬的身份。

余伊想了想，起身坐在许慕身边，“最近我工作忙，一直没能顾得上你，好好学习，少去酒吧夜店那些地方，听到没。”

余伊一靠近，许慕神色变得有几分不自然，他张了张嘴，所有想说的话还是化成低低的一声“嗯”。

许敏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宝贝似的养着。许家这么大的家业，以后肯定是许慕继承。

周承司父亲周鹤在许家这么些年，也没能进核心管理层，许家所有生意还是由许敏说了算。

其中缘由，可见一斑。

不炸毛的狮子，温顺起来像摇着尾巴的阿拉斯加。

余伊从许慕身上又依稀看到过去的影子，她的人生如今慢慢回到正轨，那么他的呢？

她伸手揉揉许慕烫染后蓬松的头发，“说到底我们算是一家人，结婚后还没和他一起去你家吃饭，不知道你和你家人打算什么时候才正式欢迎我们？”

许慕不喜欢人家碰他头发，余伊除外，发型被弄乱他也不恼，只是眼神片刻间的躲闪，然后低低道，“我和你又没血缘关系，哪门子的一家人。”

“你这话说的，就不怕伤我的心？”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余伊好奇，“什么事情？你说说看？”

许慕看了看对面的陈茜茜，欲言又止。

陈茜茜作为十级八卦爱好者，很清楚有些事不该她听，连忙道，“吃完饭我就走，这里留给你们，你们俩慢慢聊，我今天就是个无情的吃饭机器。”

余伊深瞧陈茜茜一眼，“你确实是个无情的吃饭机器，为什么去找我同事签合同这件事，都不先和我商量？”

陈茜茜心虚吐吐舌头，“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余伊：“我忽然感觉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完全不如我想的那样牢固，可能塑料都不是，估计是纸糊的。”

陈茜茜立即往余伊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打着哈哈，“怎么能是塑料的呢，肯定是坚比铜墙铁壁，再不济，也是钢筋混泥土。”

吃饱喝足，陈茜茜立即闪人，留下余伊和许慕两个人在餐厅。

餐厅没有包间，就是角落里比较清静的角落，许是价格太贵，餐厅人并不多。

没有旁人在，余伊问出心里生出不久的疑惑，“上次我和周承司结婚时，你反应那么大，是不是之间有什么事？”

她刚才也是听了许慕那句话，才意识到许家和周承司之间，可能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意识，只是没有太在意而已。

许慕握着杯子，神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那双刚才还给人几分纯真少年气的眼睛，此刻覆了一层阴霾。

“其实我小时候也是把他当哥哥，可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对我不理不睬，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为了让他喜欢我，我总是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送给他讨他开心。”说到这里，许慕苦笑一声，“在我六岁生日那年，我特地把生日蛋糕攒到他放学回来想要和他一起吃，大家送给我的礼物我也想等他回来一起拆，我想以后终于可以和哥哥一起上学了。可是他回来后，不仅丝毫不领我的情，还把蛋糕给摔在地上，把我所有送他的礼物都从楼上丢了下来。他对我说，是我抢了他的一切，是我让他变成一个没有家的孤魂野鬼。”

听到这里余伊心情五味陈杂，周承司母亲早死，这点她知道。只是其中再多细节，她也不甚了解。

如果以前，她肯定会站在许慕这边觉得周承司做得太过分，可此刻不知怎的，她竟只觉心疼他。

换做她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很快娶了别的女人又有了孩子，估计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余伊：“那时候可能大家都还不懂事，后来他应该也没有再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小慕，你长大了，毕竟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如果能和解，我还是希望你们和解，不然我夹在中间也难做。”

最后那句话，她知道自己在拿自己和他打感情牌。

可是她没想，也正是因为她这句话，让许慕忽然抓住胳膊，力道大的让她吃痛。

“余伊姐，你知道吗，我在他的日记本里看到一句话。”

余伊扯着嘴角，“什么话？”

“总有一天，他所喜欢的那个姐姐，只属于我。”

余伊愣住。

姐姐？难道，他日记本中的姐姐，指的是她？

许慕一字一句，“他日记本里提到你的不仅仅只有这么一句，他还把你比喻活在童话城堡里的玻璃公主，美好却易碎。”

余伊身子陡然僵住，一股冷意，入侵着骨髓。

许慕低缓的声音，继续在空气中响起，“有一件事你可能忘了，可是我却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玩，你摔了腿住院，第二天，他也住院。那场车祸，其实就是他自己设计好的。他让保姆送他去上学，中途对面行驶过一辆车时他大叫一声吓坏保姆，于是两辆车就这么相撞。”

……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既愤怒，又觉得荒诞可笑。愤怒自己竟输给一个才来公司不久的小丫头片子，荒诞可笑的是自以为是的稳赢，却不过是被人家狠狠耍了一把。

陈莹冷笑一声，她紧紧盯着余伊，不放过余伊脸上一丝一毫表情上的变化。

不过前后短短几分钟，陈莹脸上再无半点来时的得意，厚重眼线下的眸底，犹若被龙卷风席卷后的沙漠，灰蒙一片。

几分钟后，陈莹神色终于有了变化，那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挑衅，“看来，我和你之间这个梁子是结下。”

陈莹被她怼得无话可说，片刻后才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我和你之间的赌约，好歹是光明正大向你提出来，而你却在背后耍这种伎俩。再说，也是你先抢我的单子，我才会这样。对，是你先抢我的单子，明明就是你招惹我在先，我才对你提出来的赌约。”

经理后面又说了什么，陈莹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

“余设计师，看来我说的没有错，现在的小姑娘，其心机手段，确实比我刚出道那会强得多。”

陈茜茜这个单子，并不是余伊安排。

作为公司资历深的老人，被一个人新人这样耍，以后她在公司，哪里还有任何面子可言。

她重复着“你先抢我单子”这句话，像是说出这句话，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余伊眼神冷了几分，“光明正大？既然你和我说了‘光明正大’这几个字眼，那我就好好和你说说看，什么叫光明正大。你所谓的光明正大，就是把我谈了两轮，快要签合同的单子给截胡；你所谓的光明正大，就是在见我在赌局快要反超时，找同事挂单子；你所谓的光明正大，就是在得知我离过一次婚的事情后，到处在公司散播这件事；你所谓的光明正大，就是在知道我有个客户和我争论后，去网销那里挑拨是非好让网销对我印象变差。你看看，这就是你口中的光明正大，确实挺光明正大的。”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直击要害，让陈莹无话可说

余伊脸上笑意收住，“论起心机手段，先耍的不是我，我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陈莹连笑几声，输就输了，她不是输不起，只是一想起来还是很不甘。

陈莹提着包，双手抱在胸前，“很好，本来我以为你根本不值得当我的对手，可听到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才发现你这个对手，很符合我的心意。怎么办呢，可能是我之前的人生过得太无聊，所以特别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余伊弯腰拿过桌上的手机，陈茜茜给她发来信息，约她下班后一起压马路吃饭。

陈莹一字一句，“你难道不觉得你这种行为很卑劣吗？”

余伊对上陈莹视线，“这就叫卑劣了？那我请问，你仗着自己在公司资历深，对我这个才来公司的小设计师提出赌局，并且给网销那边施压让她们以后不给我单子，这种行为，难道就谈得上高尚？正如你所说，我是心机，也正是我有心机手段，才不至于因为你这样的行为而混不下去。若是换做真正没心机的女生，可能就会因为你的这种行为而丢了工作。若是她才毕业，就靠着这份工作交房租呢？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为卑劣，那么，我卑劣的行为，不过是对你卑劣行为的反击而已。这么算下来，我们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

不过哪怕没有陈茜茜，余伊也不会让陈莹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