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魔

没人说话。

姚驰继又看一眼姒月姬，姒月姬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他。

姚驰继知道，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姒月姬都不会阻拦他。

幸好姒月姬偷换了大米的那家农人所处之地本就偏远，并不知道悬赏一事。但他们越往京城走就越繁华，就越容易暴露行踪。

姚驰继说：“姬贯虹已经封锁了京城？”

皇甫绣山：“是。”

姚驰继也加了一句：“你可别再长了。”

姒月姬也是无语，他已经长成这样了，他也很无奈好不好。

他说：“我有一个办法，我可以和王爷分开走，甚至制造些混乱，这样还可以让王爷躲过盘查。”

姚驰继摇头：“什么混乱？你可不要以身犯险。”无广告网am~w~w.

“王爷，我这身高，只要进城，不管我想与不想，就一定会引起混乱，不如利用这机会让王爷躲过盘查，岂不更好？”

“大不了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城，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过这阵子。”

姒月姬一愣。他一直顶着义弟的名分，被外人称作公子，其实谁都知道，他只不过是比普通下人都低微的奴隶而已。他虽然感觉到最近王爷对他比以往亲密得多，但在他看来，也不过因为他伺候王爷，特别是在床上，伺候得更好了而已。如今王爷竟舍不得他以身犯险，要他躲起来，他就感动得都呼吸不畅了。

“王爷，我自然是要与王爷一起的。”姚驰音是你的爱人，但你是我的爱人啊！

“此外还有一件事，”皇甫绣山插嘴说：“我们查到了神秘组织正打算杀掉姒月姬，至于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传出的消息是说因为姒公子在王爷身边，他们不好对王爷下手。但是这解释也不通，因为王爷身边还有十二侍卫，而姒公子也不会离开王爷身边，所以他们的计划要么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只要有十二侍卫在，他们还是奈何不了您？”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直视着姚驰继的眼睛。

姚驰继不由和姬雪对视了一眼。

皇甫绣山看他的眼神明显另有深意。

知道姒月姬身世的人，明确的只有姚驰继、姬雪和刘仁抚，姚冰虽然一直参与其中，但他从未主动向谁求证过，所以也不能算十分明确。

刘仁抚与皇甫绣山的关系很不一般，他对皇甫绣山非常信任，难保不会把姒月姬的身份告诉他。但刘仁抚当初发誓效忠姚驰继，而且也答应不把姒月姬的身份告诉任何人，所以，也许他并没有对皇甫绣山说出实情。

那皇甫绣山为什么会这么看着他？

皇甫绣山这个人非常聪明，也许他猜出了什么。

当年皇甫绣山把血都快流尽的姒月姬的小命救回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姒月姬背上的刺青，不过他很聪明地什么都没问，那时他大概也不会猜到姚驰继会明目张胆地给一个重要的姒姓的后人改姓姒。但他和刘仁抚关系很好，应该对刘仁抚的家世也熟悉，所以他只要稍加思考，就会猜到姒月姬其实就是姒珍和康盛公的儿子。

他这样看着姚驰继，是希望姚驰继能够给他个明确的答案，因为——

姚驰继屏退姬雪和姚冰以外的其他人后，皇甫绣山说：“王爷莫怪，姒公子的身份实在太重要了，我不得不先弄清楚，然后才能谋求下一步计划。”

“你说的没错，月姬确实是……”

姚冰忽然站起来要出去，姚驰继叫住他：“冰，你留下吧，其实你和皇甫先生大概都猜到了，月姬就是康盛公的后人。现在存在两个问题，一是之前姬贯虹不知道，现在过去五年，他也能查到一些线索，所以大概也会猜到月姬的身份，他会利用这个做什么，也不好说。另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神秘组织既然想建立姒姓王朝，那他们一定会推举一个姓姒的王，按理说月姬正合适，为什么他们要杀掉月姬，先生不会弄错了吧？”

皇甫绣山说：“这正是我一定要知道姒公子身世的原因，我怀疑，神秘组织手里，应该还有一个王位候选人，而姒公子正好会威胁那个人，所以他们急于杀掉姒公子。只可惜我们查不出那候选人是谁。”

姚驰继沉吟：“如果真是这样，那月姬就决不能出事。”

姒月姬和其他侍卫回到庙里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串青蛙腿，坐下也不多话，就慢慢地烤着。

姚驰继说：“月姬，我们刚才商量一下，还是理不出那个组织为什么针对你。不过无论如何，这次你还是先躲起来吧。”

姒月姬笑笑：“我意已决，你们谁能拦得住我？”

姚驰继被他噎得直瞪眼。

姒月姬接着说道：“更何况，王爷您可知道，我这次离开北境，本来是打算直接去忠勇公府，就是实在太想念您了，才去南疆看您一眼。如今我也看过您了，也该去见见姬贯虹了。何况我还是个逃兵，总得给姬云承一个交待。”

他本就打算杀了姬贯虹，如今王爷也见到了，他也心里无憾了，不管有没有帮助王爷进城这件事，他都打算这次进京就杀了姬贯虹。

皇甫绣山叹口气。没人能拦得住姒月姬，这话其实说大了，至少他常与南疆部落接触，就带着不止一种能轻易把姒月姬放倒的药物。

只不过他不敢承担这后果，一旦姒月姬能恢复自由，以他的性格，杀了皇甫绣山都不算他做得出格。

姚驰继今晚因为久违地吃了米饭，晚饭吃得本来有点多，如今被烤青蛙腿的味道勾引，又吃了大半串。

他边吃边叹气。他发现自己有两件事制不住姒月姬，一是不能阻止他为自己死，二是不能阻止他想要压自己。

皇甫绣山问姒月姬：“不知姒公子具体打算怎么做？”

姒月姬：“……”

姚驰继叹口气，敲了姒月姬的头一下。这个傻子，不是不聪明，但就是喜欢一股劲儿地硬闯。他问皇甫绣山：“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皇甫绣山道：“王爷可否记得流人府？嗯，我说的不是月姬的叔公。”

姚驰继眨眨眼：“你说的是我写的那幅字，你怎么知道？刘仁抚告诉你的吗？”

“看来王爷还不知道，您坐牢没两天，姒公子就把您那幅字拿出来，做成了新的匾额，挂在您府门上，那之后您的府邸就改名叫流人府了。”

姚驰继看看姒月姬，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皇甫绣山接着说道：“不过恐怕连姒公子也不知道，您那流人府，现在也可说是天下闻名了。”

姚驰继更为担忧姚驰音：“那我就更得回去了。”

“不知王爷打算如何进城？”

赵莘冉道：“皇上也是此想法，所以当初他才会把您送去南疆。也正因如此，如今他也断然不希望您回去京城的。”

“我知道。但如果换作是你们，你们会扔下爱人或挚友，躲一辈子吗？”

姬雪说：“王爷，您一定要回去吗？”

从皇甫绣山那里姚驰继得知，如今他们要想回京，比他原来想像得要难得多。姬贯虹不仅全面封锁了京城，甚至放出话，能抓住姚驰继的重赏，必要时可以杀死他，甚至抓住或杀死姒月姬都可以有赏赐，提供消息者也有赏。

姚驰继顿时语塞。

皇甫绣山从同来的那人手里拿过一个大包裹，里面是十几套粗布麻衣，和十几张□□，分发给众人。

“几十倍？！”

姚驰继看着姬雪，笑得略为凄惨，“就算我想躲着姬贯虹，他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挖出来。我如今进城，至少还能和皇上联合，如若我就此逃了，那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姬雪死死拧着眉头，姚冰忍不住也插了一句：“雪的意思是，王爷您就不能躲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躲一辈子吗？”

姚驰继看一眼姚冰，又看一眼姬雪，忽然笑了，“能，但我做不到。姚驰音，”他扫一眼其他效忠皇上的侍卫，续道：“毕竟是我的爱人。”

赵莘冉问：“这样暴露于人前，岂非更危险？”

“赵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姬贯虹马上就要起兵而反，所以有不少投机之人要趁此机会投靠于他，因此这进京之人反而比逃离京城的人还要多。姬贯虹也不知为何，只要不是王爷您，他把这些人就都放进城了。也不怕有存着其他心思的人混进去？无论如何，我们就说要进京效力，也不必说是为谁效力，就会有官家明白，巴不得自己将来能混个举荐有功，所以这文牒还是很容易到手的。这样我们一路拿着文牒，盖上官印，进京城的大门就要容易得多。至于翻城墙或走排水沟之类的都不可取，因为那些地方都被姬贯虹增加了几十倍的兵力。”

他于是对皇甫绣山说：“就按先生说的办吧。”

皇甫绣山道：“王爷，这只是第一步，更难的在于如何进城门。如今城门处有一按王爷身高设立的杆子，凡是身高达到或超过那个高度的，都会特别严加审问。王爷，您长得太高了，不过总算没超出常人范围。只是姒公子，”他无奈地说：“您可让人怎么办才好？”

皇甫绣山笑笑：“是不是很夸张？但如今外战已停，姬贯虹把绝大部分兵力都调回了城，所以别说重点地方增加了守卫，现在的京城，兵都要比老百姓多出好几倍，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姚驰继默然。

“我暂时先做了这些准备，王爷最好从明日起就换上，因为进城必须有文牒，若我们不能在这一路先取得文牒并盖上官印，那大门是一定进不去的。所以，我们明日起就应该走城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