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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艋

第10幕冰雪之城·棋盘二

天上的月已经缺了一半,宦诚喜欢夜晚,却不喜欢这样的夜,雪停了,星辰和月一起出现在天空之上,厚厚的云层都挡不住它们的光亮,而且人们打着手电,把街道照得和白昼一般明亮。

这种情况真是没料到,但是我的计划无懈可击。宦诚心想。

和预想中一样的是这座城市里的人在夜晚还在游行,看上去大家都精神抖擞,丝毫没有抗争了一天的疲劳感。

他在双子城之中,却不在城内,他在它的天空里。

蔚蓝色的天空和棉花糖似的云包裹着这台天空上的建筑——帝国飞艇。

虽说飞艇本来也是帝国军事的一部分,用于运输粮草和士兵,还能在空中投放炸药,但却随着技术的发展,帝国不再使用飞艇运输军用物资,而是使用大量的无人机在运输物资的同时简介有效地补充战斗力,就把一部分军用的飞艇去除了轰炸装置,下放给对帝国发展过有帮助的大贵族,很多帝国的贵族以持有这种飞艇为荣誉,会举办【空中派对】之类的炫耀活。

“各位公民们,你们中的一些人还继续相信那个把你们卖了的王将说的话么?还是说你们很支持【断悔】组织的叛国行为?回头是岸啊,孩子们,我会重新让这座城市繁荣起来,毕竟我也是尔克斯族的一员,有资格带领你们,但我不会像之前的城主一样,用血统来压制你们的意见,同时我也会解决尔克斯城贵族泛滥的问题,让我们比过去更加自由,请相信我吧!”施莱德文举起左手指向天空,“本身我们就是独立于蒙落子的双子城,让我们重获自由!”

群众中有一些人像是被催眠了,也举起左手指向天空:“重获自由!重获自由!重获自由!!”

施莱德文的天之佑么?还是什么别的?宦诚看着那些人群,猜测着。

呼声越来越大,几乎响彻了整个阿芙洛林城,天之佑应该不能一次性影响那么多人,那么应该不完全是天之佑的力量导致,看来施莱德文已经成功把一些群众对【断悔】的仇恨转化为了对自己的忠诚,还捏造了自己尔克斯族的血统,彻底掌握了舆论。

夜晚的人们更喜欢沉浸在疯狂中,就和酒吧里的人在暗处喝得更多一般,整个城市的呼声越来越响。

但这正是宦诚需要的处境,他拨通了勒文的电话,说:“计划开始。”

——分割——

施莱德文此刻坐在城主府邸大堂里的座上,抚摸着手边流云与雪的花纹。

{夙叶那小子的品味可真不赖,这座城市还有着府邸,都很合我的口味。}他一边看着无人机拍摄的人群和街道,一边想。

他的嘴也没停,继续大谈着自己对这两座城市的设想,从那些群众的反响来看,重新恢复双子城的荣光,指日可待了。

到时候他的族人应该也能安息于地下吧。

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恢复雪人的部族,把血继续传承下去,这样无论过去付出了多少牺牲,也都是值得的。

施莱德文又回忆起了那段岁月,更为寒冷的北方不止没有城市,甚至没有挡风的洞穴,那时他们有的只有两匹骆驼和流离失所的族人。

他们找到了野生的白熊,不知被咬死几个人之后终于制服了那头猛兽,却又被另一头冲散了,然后是踢人啄人的肥胖鸟类和长着獠牙在冰面上拍手的鱼人。

不知死了多少族人。

穿过像是地狱一般的雪地,来到像是地狱一般的冰山,到处都是野生的动物,有人拿锋利的冰片当武器,却还是没逃过那些动物的追杀。

但他们回不去,无法回到那个原本是他们的城。

他们找到了雪山的山洞,但却不足以容纳全部的人,更多的人死在了雪山之外的寒冷和同族人的冰刀下,人们捕猎着同类和野外的恶魔,不断有死亡和牺牲产生,族人对家园的重建在艰难的气候下异常艰难,族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了。

为了延续雪人族的基因,他们把血脉集中在父亲身上,父亲又传给了他。

幼年的他总是听到母亲对父亲说:

“如果能回去就好了,我真想回到自己家里,喝上一碗暖和的鱼汤。”

我……只是想回来啊,在自己的家里,喝上一碗鱼汤罢了。

他想到这里,正好结束了那些虚伪的演讲,城市还是那么热闹,到处是喊着口号的人。

温暖的壁炉暖和着他的身体,似乎压制了他心里沉淀已久的寒冷,让他感觉有些困。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不对。

直觉让他感觉危险,宦诚还活着,那个男人一定会尽一切可能进攻过来,下毒或者是潜入?还是两者都有?不,不对,下毒应该不可能,这一天施莱德文都没有吃东西,空气也很正常,而且现在外面的局势,他们也没办法正常地潜入宅邸,肯定会被疯狂的人群阻挠。

直播中也没有看见那些【断悔】的成员,应该躲起来了,没有什么动作。

呵,宦诚,如果你再不行动,这座城市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施莱德文又睁开眼睛看起了直播。

天上的星星和月让他的天之佑发挥到了极致,如果说第一位汗王的力量来自太阳,那他们雪怪的力量就来自星辰,其实林夙叶对他的天之佑存在着误解,林夙叶并不知道【恋】和【极光】其实是同一种天之佑,被林夙叶称为【极光】的能力其实只是一种能闪烁多种光线的闪光手镯,而这天之佑则是来自他父亲和母亲的血脉的融合产物,并没有发射光线的能力,是更接近心灵控制的力量,但又与一般的心灵控制的天之佑不同,它的触发契机只是一种白光的照射,代价很低,而今天的星光之夜,又正好到达了那样的光频。

星光之夜,已经让全城都陷落于这控制之下。

但这种能力只有被光照射的时候才可以达成影响,光线消失的时候就会停止影响,而且在大规模控制的时候,对行为的控制力会下降许多,只剩下对情绪的催化,这恐怕就是【恋】所受的局限性吧,毕竟天之佑,总是公平的。

他的【眼】在向他反馈着各地的情况,不断的“一切正常”让他有些放松警惕,面前的监控应该也没有异样,都是千篇一律的愚民在欢呼或是号叫,他已经不想一个个看过去了,有些疲惫。

“我想喝一碗鱼汤……等结束之后,就去做一碗吧。”他笑了一声,对自己说。

门响了。

宅邸大厅锁上的石门外传来锤门的声音和人群的怒吼声。

“怎么回事,这些愚民在干什么?”施莱德文感觉有些不对,又一次看向无人机发来的监控图样,他发现虽然自己已经关闭了直播,但天空上那个自己的投影并没有关闭!

声音?怎么回事?那些人怎么喊的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话语?我自己怎么也在重复地讲那些?

这不是无人机拍摄的画面,而是回放!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关闭了自己的【眼】,让自己专注,停止一心多用的【眼】之后,他终于看清了画面,听清了门外人们的喊话:“滚出来!汗王使徒!你这无耻小人!”

“你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么?你这蠢货!”

“还敢冒充尔克家族的人,给我滚回你的雪怪老家去!”

不可能!怎么可能?到底是什么手段?让这些群众倒戈了?我怎么会?

他突然明白了。

有人掌握了无人机的控制指令,黑进了他的系统,让他与无人机同步的【眼】出现了错误反馈,本身【眼】就是一种附身能力,用【恋】控制别人之后也能用眼附身到他的身上进行操控,因此突破起来也最为容易。

那些程序给他的反馈都是被设定好的【一切正常】的电波,借此来混淆他【眼】的视听,而他本体也分散出去了太多注意,以至于无法准确地判断无人机发回的视频是否受到了加工。

可恶,宦诚是天之佑的学者吗,连我【眼】的代价都算到了?不,不对,我就算再怎么不集中,也不可能看不出那些返回来的视频是回放啊!

有天之佑,宦诚他们也有人有天之佑!

说不定就是宦诚本人,而那天之佑的效果是什么?催眠我?还是……

他来不及多想,起身向后门逃去,准备藏到花园里,或是混到人群中。

走到楼梯口,他伸手去拉挂灯的开关,却感觉到什么东西指到了他的头上。

他打开了灯,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具和指着他头颅的枪。

“宦诚!你!”白色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宦诚,血丝在那双眼睛里面显得有些吓人。

“你已经输了,施莱德文,”宦诚微笑,“你太依赖天之佑,失去了自己的判断。”

“不可能!到底是为什么,告诉我!”施莱德文怒喝说,伸手握住了宦诚的枪,把它歪向了一边。

宦诚松手弃枪,退开几步,举起双手。

“又到了我最享受的时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宦诚哈哈大笑,说,“你知道我是不是说了实话,那我就不和你废话了,施莱德文,你是中了我的天之佑。”

“什么?制造恶梦吗?现在的一切是我的梦,对不对?!”施莱德文把那把枪指着宦诚,愤怒地问。

门口已经传来撞击大门的声音,似乎紧紧锁着的门已经快要被人们打破了。

“恰恰相反,我的能力是制造美梦,名为【视想】。”宦诚举起双手,把胸膛摊开在施莱德文的面前,“我可以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就像是之前一切正常的演讲和狂热的群众。”

“可恶……那你们是怎么得到我的无人机的控制指令的?!”施莱德文怒喝。

“你是说那包括无人机在内全部的使徒军械?”宦诚又一次哈哈大笑,“你的情报还真是闭塞啊。”

门锁发出了断裂声,施莱德文颤抖地举着枪:“快说!”

见时间快要不够了,宦诚连忙接着说:“几天前死去的汗王使徒洛菲德,他曾被赵王将俘虏,那个时候,他就黑进过你们所有人的军械权限中了,只是你们都没有发觉,被王将俘虏后,那些密码,自然成了我们的东西。”

破门而入的人群向他们冲过来。

“可恶!”施莱德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拿尊严从皇帝那里换来的那些军械早就已经被同僚给卖了出去,他气急败坏地开了枪,枪声盖住了他的话语。

他说:“我死也要拉上你陪葬!”

子弹在宦诚面前停了下来,是防弹力场。

一把鱼叉从施莱德文的背后刺入,将他刺了个对穿,他痛苦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血,呻吟出声。

人们拿着用于生产的钝器将他围住,一下下地敲击在他身上,将他敲得全身是血。

不,他还没死,他还有机会!他把手镯一震。

白光亮起,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他。

“快,把宦诚杀了!”施莱德文大声下令,他不顾自己致命的伤势挥舞起双臂。

他已经无所谓了,现在能救他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整个城市都已经是他的敌人了,他一定要拖面前的男人一起下地狱!

宦诚也慌了,他没想到对方还有手镯作为底盘,听林夙叶的描述,他还以为极光是用来攻击的天之佑呢。

{那个手镯就是【恋】成功的条件?我居然没有考虑这一点,还以为是声音或者光影制造的催眠环境来催眠,为什么会这样!这条件也太轻易了,而且还没有什么代价!这真的是天之佑吗?}宦诚向后退去,摔下了楼梯。

与此同时,房顶轰鸣,像是地震一般,什么东西落在了房顶。

“轰!”的一声,房顶被砸出了一个天窗,处理过的灰色建筑冰块掉下来,压到了一些人群,而后一个巨大的机甲手臂从天窗伸入,弹出的炮管对躺在地上的施莱德文开出一炮,将他的头颅打碎了。

被控制的人群随着施莱德文的死去停了下来,宦诚抬头望去,他并不好奇人们会怎样对待施莱德文的尸体,就在施莱德文直播到一半的时候,他把直播切换为成了林王将的直播,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怎么戳破了施莱德文的谎言,让群众那么气愤。

但是就和他意料中的一样,林王将一出面,帝国的势力就开始躁动了,还好现在是夜里,宦诚白天看了一遍这府邸的地图,建筑内部在夜里能见度不高,就算和剑圣他们开战了也有信心可以逃走。

那台天窗上的机甲必然是其他势力的,他一次都没见过,也没让断悔的成员驾驶机甲来这里。

突然,四道流光亮起,红、绿、蓝、白四色的光华从施莱德文的尸体飞出,向着那台机甲飞去,机甲从房顶上飞了起来,慢慢变小在了夜空中。

那是什么?宦诚有些疑惑,但对方似乎不想现在就和宦诚战斗,那那台机甲杀死施莱德文的目的又是什么缘故呢?

罢了,对方总会攻过来的,到时见招拆招便好。宦诚心想。

天上又下起了雪,似乎是为雪人一族最后的后裔哀悼。

宦诚顺着楼梯走到了花园里,看那些在雪中开放的耐寒花卉,感觉铺面而来的寒风像是刀刃。

可悲之人。宦诚心想。又真可笑。

天之佑给人力量,又让人失去力量,就像是一盏王冠,无法承载头颅就会倾斜,露出致命的脖颈,招致灭亡。

宦诚叹息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我的天之佑,又会如何置我于死地呢?}他这样想。

也有一部分飞艇被当成旅行的交通工具由中小贵族们联合经营着赚取财富,称为【航空公司】,大贵族自然是不屑于此的,但一些眼馋的也会偷偷把自己的飞艇出租给航空公司,不让它只作为收藏品闲置。

雅各现在乘坐的就是从航空公司承包的飞艇,承包的人坐在屋子里,他被叫到外面去放风,好让里面两个人有地方谈话。

——分割——

夜至。

“你已经猜到了啊。”王座上的人也发出了一点笑声,“我想要的是雪怪的血,只要拥有了那些天之佑,再加上我的兵力,这座城市可以迅速收入囊中,到时候……”

雅各对着漆呈白色的木质墙壁发呆,凸起的双目不知在看什么,风吹动他的海带一样扭曲的长发,让他感觉凉飕飕的。

“啊,我可真是个外人哈。”雅各打了个哈气,转头去看下雪的云。

飞艇内。

“又要降下毒雨么?还是说有别的计划?”被称为艾伯特的男人问。

“父亲一定也会认可我的能力。”王座上的人抬头看向天花板,接着说,笑声像是叹了一口气。

“王子大人,那你打算如何取得它呢?”艾伯特微笑着问。

“自然是等他先走一子,等那个愚蠢的使徒和他斗起来,我便可渔翁得利,既可挫败宦诚,又可以得到天之佑!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座上的人哈哈大笑,把昂起的头猛地垂下来,一线狠厉的光在他的眼中乍现。

黑暗之中只有半跪着的男人左边蓝眼睛前的全息目镜在闪烁着些许的光亮,照见他雪白的头发和赤黑的肌肤,还有面前王座上的人。

王座上的人开口说:“艾伯特,我们是时候行动了。”

施莱德文估计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多次进行讲话来激化矛盾,但他却不知道,宦诚也想要这样的效果。

施莱德文又一次在网络上发表了直播,整个城市上空都是他直播的投影,他把无人机停在空中,投影开到最远。

“同样的伎俩对他来说,不可能成功两次,更何况城里还有我们自己的势力,现在毁灭它为时过早。”王座上的人说,“我喊你来就是为了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虽然同为剑圣,但雅各是个不适合商量的人,你却很适合。”

“谢王子夸奖。”艾伯特低下头微笑说,“王子想要什么?我会替你取来。”

所有的窗户和灯都没有打开,只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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