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开局为草贼

到了白天。

林言不只自己教习，还一边考察许沧州等人，询问如何在白天里辨认方位。

“看树叶，树叶茂密的一面向南。”许沧州第一个回答。

林言率甲队投入群山密林后，便一路向西。

因为他选定的对象是最西边的平靖关。

三关之中，平靖关不如武阳关险峻，又不如黄岘关距随州城过远。

许沧头抬头一瞧，果然，这片山上多的是桐子树、银杏、杨树、榆树等，早过了落叶季节，目前只剩一根根光秃秃的枝丫。

“妈的，连根柏木都长不出来，净长些扫兴的树，早晚有一天给它们全砍了。”

许沧州难免尴尬，只有拿这些树来出气。

“其实你说得没错，只是季节不对罢了。”至少许沧州学习态度积极，林言得安抚他，给众人做表率，然后再问，“如今没了树叶，便没了辨认的方法了么？”

众人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还有树干。”

林言瞄准一个脱群独立的榆树。

挥刀在它四面各开了一道口子，再邀身边众人都围过来，“你们来看。”

“林将军，你叫我们看什么呢？有啥可看的？”众人看完后，满头问号。

“你们瞧，这边口子里的水多。”没想到，竟是大胡子第一个看出了关键，“林将军的意思是……通过口子里的水来辨识方位？”

“正是。朝南的方向，树干内的脂水最足，反之，朝北的方向最少。越是高大的树、独自生长的树，这种差距越明显。”

当然，辨别方位的法子远不止这两种，太阳的移动轨迹、风向的变化、山顶积雪的差异、蚂蚁田鼠等对气温敏感的动物的习性，等等。

通过观察它们，再综合判断，都可以得出准确的方位。

林言一边带队寻路，一边将这些道理讲给他们。

话既然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不妨再多说点：“学功夫的，都晓得一句话，‘飞花摘叶，皆可伤人’。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常面对生死险境，更得明白这个道理。除了我们手里的刀剑，我们身遭的一切，木石花草、飞鸟走兽、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只要我们对他们足够熟悉，能利用好它们，都能让它们为我们所用，助我们杀敌建功。”

这番话并不好理解，许沧州等人听得面面相觑，脑袋瓜子嗡嗡直响。

但有了方才利用自然事物辨认方位的例子在前，他们又隐隐领会到了一些，觉得这番话里有大道理，忙紧跟在林言身后，不时请教。

桐柏山是整个山脉的称谓，当中又包含许多小山头。他们出发的地方、亦即武阳关所在，叫鸡公山，后又翻越的当地人叫火凤山，再往后是几座没有名号的山……山间时常会有些小豁口，但派人去探查后发现，豁口后要么是新的山头绵延，拦住了去路，要么是藤蔓茎草纠缠，迷失了去路，要么干脆就是一处绝壁，直接没了路。

每一次抱以希望的探查结果却都是失望。

但林言并不灰心。

桐柏山绵延数百里，历朝历代却都只在三关的位置上修筑关城，自然有它的道理。

行至午时，队伍在向阳的一处坡上休息片刻，生火做饭。

温热携带的烈酒后，互相传递着一人饮一口，用以驱寒。

林言趁着这个时间，又翻看了一遍他新绘就的地图。自鸡公山上的将军寨算起，他们已走出了四十多里地，可地图上显示出的直线距离却只有不到十里。

四比一，山路难行啊。

许沧州凑在林言跟前。

“真好看……”

他的关注点并不在山路崎岖上，而是林言绘制的地图，一条条墨线，稀疏有致，工整又严谨，看得他心驰神往。

他正要请教。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绘制出一张一样的地图出来。

忽然，嗖嗖嗖，数十声破空声乍响。

是弓箭的声音！

妈的，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弓箭？

在荒野山林里行军，与人烟阜盛的平原地区大不同，最重要的，便是辨认方位。

林言先从夜空中认出来紫微星，再面朝它站立，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然后率队向左手边摸行。

但他同时又知道，在蔡州的那些训练，最多练练他们的技能，而一名出色的士兵，尤其是特种士兵，更重要的素质在心里和大脑里……

总之，万事无捷径，唯有一日复一日的反复练习，缺什么就练什么。

林言相信他自己就能做到。

桐柏山自西北走向东南。

每走出一段距离，就得重新辨认一次方位。

人是沿着路走的，而不是空中的方位。

他希望能将这支部队打造成古代战场上的“特种部队”。

只是他现在的身份是将军，不可能去干这些普通士卒该干的事。

所以他把希望都放在了这群已具备丰富的战场经验的甲队老卒身上。

自部队在蔡州安稳下来，他就一直着意在训练甲队，为的便是如此。

每到辨认方位时，林言便会将许沧州、大胡子及身边的甲队将官全叫过来，叫他们也学着自己依次辨认一次。

林言在这支甲队身上寄托了最多期望。

在蔡州野外拉练时，林言曾讲过这个知识，而他一向对任何跟军事相关的知识都很上心，故而记得很牢实。

然而很快有人提醒许沧州，“许队头，你瞧这里的树，叶子都掉光了，哪里辨得出多少？”

披重甲、执长枪，在固定阵型中听令行事，这类任务随便换个军汉都能做，只要教他们知晓军法的厉害，识得旌旗金鼓、懂得令行禁止就行。特种部队，得执行战场上的特殊任务，如不依仗外援独自完成单兵渗透，如绕过交战区长途奔袭至敌后，如潜入敌方占领区销毁辎重、交通，甚至如于万军众中直取敌方主将，等等。

这些说起来很玄乎，但其实并不是不可能。

你以为你一直是在按照方位走，但其实不然。许多人迷路便都是因为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