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双传

话音刚落，秦爷爷就从铺子里走了出来：“是哪个在背后说我？”一看是雪遇跪在地上，他抢过来几步，抓住了雪遇的两手，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雪遇，好端端的，你跪在地上做什么？”

雪遇挣脱了秦爷爷的手，把袋子递到他手上：“秦爷爷，请您把这个收下，您收下了，我自然就起来了。”

秦爷爷看着雪遇：“你这是什么意思？”

雪遇弯下腰，把她们两个一下子都抱在了怀里：“小雨，春雨，你们在秦爷爷家里乖不乖，听不听话，惹秦爷爷生气没有？”

一个慈眉善眼的老婆婆跟了出来，雪遇认得她，她就是秦家草药铺的内当家。雪遇放开了小雨春雨，站起来施礼：“秦婆婆，您老人家好。”

秦婆婆问道：“你就是雪遇吧？”

秦婆婆答应着去了。秦爷爷不容雪遇再说话，一把把他拉了起来：“这一定是你爷爷那个糟老头子出的主意？对不对！你告诉他，今后若是见了面，我要骂他个狗头喷血！他是狗眼看人低，门缝里看人，把我秦某人看扁了！是不是以为我收留小雨和春雨，是为了要打你们那可怜巴巴的几个钱的主意？你回去告诉他，秦某人收留了小雨和春雨，是看两个孩子可怜，是不想让他那个糟老头子为难！”

“秦爷爷——”

秦爷爷打断了雪遇的话：“啥也不要说了，雪遇，秦爷爷虽说是小本生意，干了几十年，也积下来些银两，添两口人吃饭，还不至于揭不开锅了。再说，收留小雨和春雨，是我自己向你爷爷提出来的，我要是收了你的钱，就显得我做人不上路了，先说收留，再收钱，是不是太有心机了。”他把口袋拿过来，塞进了雪遇的衣袋：“好了，回去告诉你爷爷，两个姑娘在我这里还好，也听话，春雨虽然任性一些，但是，也还是听劝，请他务必不要担心。”

雪遇眼含热泪，再次跪下了：“谢谢秦爷爷！不是您收留小雨和春雨，我跟爷爷确实是万分地为难。”

“起来，起来！雪遇，你这是在故意惹我生气么！”秦爷爷不由分说，把雪遇拉了起来，问道：“你爷爷在山上还好么？”

“还好。”

“住在哪里？”

“住在一个山洞里。”

秦爷爷叹道：“唉，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遇见了啥样的事情，好好的山下房屋不住，非得要去钻老林子。那山洞里肯定是又潮又湿，你爷爷他上了年纪，住在那样的地方，稍有不对，就要生病的。”

雪遇说：“那个山洞挺好的，一点也不潮湿，而且，这样的天气，里面还很暖和。爷爷说，他在山洞里，睡觉都舒服。”

“那就好，那就好。”秦爷爷又问：“你们吃的啥？”

“我背上山去的米面。”

“哪能吃多久？”

“我今天就是下山来买米面的。”

“背一回，也吃不了多久啊！”

雪遇说：“秦爷爷，我想好了，以后，给爷爷吃米面，我就吃野菜，这样，背上山的粮食就能多吃一阵子了。”

秦爷爷赞许地看着雪遇：“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啊！你爷爷有了你这样的孙子，不长命百岁，就对不起你了。”

雪遇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年龄小，吃点野菜没什么。爷爷年纪大了，该吃些好的。”他毕恭毕敬地拱手道：“秦爷爷，让您和秦婆婆受累了，银两您又不收，我只好多多地道谢了！”

秦爷爷乐呵呵地说：“不必，不必。时候不早了，你就早些回去吧。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雪遇说：“我想再看看小雨和春雨。”

秦爷爷连连摇手：“算了，算了！”

“她们要闹的。”

“没事，闹上一阵，也就过去了。”秦爷爷想了想，说道：“雪遇，我也知道你跟你爷爷都想她们。不过，要想让她们安心长久地住在这里，你们——最好是不要来。雪遇，你也不要多心，我不是怕小雨春雨跟我们不亲，我是怕你们来一次，她们就要闹腾几天，闹得四邻不安，还以为我们虐待了她们。所以，我才冒昧地把这个意思说了出来，雪遇，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雪摇摇头：“爷爷，不过分，您也是为了小雨和春雨。”他看看小雨和春雨刚刚走去的方向，回头对秦爷爷说：“那我就走了，秦爷爷，请您和秦婆婆多费心了！等小雨春雨日后长大了，她们会报答你们的。”

“我们就是喜欢孩子，并不图她们报答。好吧，你走吧，到了山上，问你爷爷好，缺什么，只管来找我。”

雪遇深施一礼，离开了草药铺，他很想再看小雨和春雨一眼，又怕被她们缠得脱不了身，只得硬着心肠，快步离开了万古镇。

上了山，日头也就偏西，老者拄着柺棍，站在洞口，显然是在等着雪遇。雪遇拉着藤条，跃过堑沟，恰好落在老者面前。老者立时眉开眼笑：“雪遇，等了你半天了，可把你给等回来了。”

“爷爷，您怎么站在风口上呢，向晚了，风也凉了，不能长久待在这里的。”

“好好，好，进去。”老者乐呵呵的说，扶着雪遇的手，进了山洞。帮着雪遇把背回来的米面放下，他就着急问了：“怎么，见到她们了吗？”

“见到了。”

“她们还好吧？”

“好着哩，爷爷。”

“没缠着你要上山？”

“缠了，一见面就说想爷爷了，要跟着我上山来。特别是春雨，哭着闹着，非要跟我一起走，怎么劝都不听。”

老者叹口气，又摇摇头：“我也想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你看看，这样的地方，能叫她们住进来吗？！”

“就是给秦爷爷和秦婆婆添麻烦了。我要把买山菇的钱给他们，秦婆婆和秦爷爷都不肯收下。”

老者点点头，给雪遇一碗凉水：“给你凉的，快喝了，累坏了吧？”

雪遇一饮而尽，扯起袖子来抹抹嘴巴：“不累。”

“几十里山路，不累，谁相信！”老者拉着雪遇坐下：“快坐下，好好歇息，我来做晚饭。”

“不，爷爷，您坐下，晚饭我来做。”

雪遇拽住爷爷，按着他坐下。他自己开始忙碌起来。老者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雪遇，嘴里说道：“雪遇啊，你走了不过一天，却好似好久没有见到了你一样，坐卧不安啊，过一阵，就要到洞口那里去看，明明听见了脚步声，以为你回来了，忙不迭地赶着出去，却听见满山的林涛翻涌。”老者的眼里满是慈爱，跟着雪遇的身影转来转去：“雪遇啊，爷爷是须臾也离不得你了。”

雪遇还在想着万古镇的秦爷爷，想着小雨和春雨，他不吭一声就走了，小雨和春雨是不是又跟秦爷爷秦婆婆闹得不可开交呢！闷着头想心事，没有听见老者的话。

老者问道：“雪遇啊，你在想什么呢？”

雪遇赶快对着爷爷一笑：“我在听您说话哩。”

“不对，”老者看看雪遇，疑惑地说：“你分明心里有事。”

“爷爷，我不过是在想小雨和春雨。走的时候，我没有跟她们说，她们一定要跟秦爷爷和秦婆婆闹腾，特别是春雨，一见面，她就非要跟着我走，还说不准我偷偷地跑了。我跑了，她不知道怎么骂我哩。”

“那，你秦爷爷怎么说？”

“他说，以后最好是不要去看小雨和春雨。去一回，她们就要闹好几天。他一定会把她们照拂好的，请您千万放心。”

“他骂我了吧？”

“爷爷，您怎么知道的？”

“我有耳报神哪！”老者追问道：“他怎么骂我的？”

“我把银子给他，他不要，他说：一定是爷爷您的主意，您是门缝里看人，把他给看扁了，他不是为了钱才收留小雨和春雨的，他是看着小雨和春雨可怜，真心喜欢她们，更不想看着爷爷您为难。”

老者一笑：“这个糟老头子，雪遇，你没有把他的原话说给我吧，我知道他，骂起人来可狠！”

雪遇抠抠脑门：“没有，爷爷，他就是这么说的，并没有狠狠地骂您。”雪遇感叹道：“秦爷爷真的是个好人。”

老者点点头：“是啊，这世上，好人好得很，坏人恶得很，要是都是好人，那就太平了！”

雪遇说：“那我们也就不用到这深山里来了。”

“雪遇，好生练功，有了一身本事，收拾了世上的坏人，好人才能过好日子，过安生日子。”

雪遇默默地点头，灶火熊熊，在他的瞳仁里映出了两个红红的亮亮的光点，不停地闪动着。

“对，秦婆婆，我就是雪遇。”

“你可来了，这几天，小雨和春雨天天闹着要去找你们，饭不肯吃，觉也不肯睡，把我和秦爷爷都愁死了。”

雪遇固执地把装银两的口袋双手举起：“婆婆，无论如何，也请您收下，您如果不收，我就不起来。”

秦婆婆面带难色，连连退后了几步：“我绝对不能收，如果我收了，你秦爷爷会骂死我的。”

春雨伸出了小指头：“那我们拉勾，不许骗人。”

在万古镇，雪遇果然被小雨和春雨缠住了。一见到他，她们就扑了过来，嘴里一叠声地喊：雪遇哥哥，雪遇哥哥！

雪遇规规矩矩地给秦婆婆鞠躬行礼：“小雨和春雨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和我爷爷谢谢你们了。”他对小雨说：“小雨，你和妹妹到那边去玩，我跟秦婆婆说几句话。”

小雨答应了，去拉春雨：“春雨，走，我们到那边去吧。”

“怎么会呢！”雪遇有些心虚：“我跟爷爷还不是一样地想你们。”

雪遇只得跟她拉了勾，哄着她走了。等小雨和春雨走远，他跪在了秦婆婆面前，把秦婆婆唬了一大跳：“雪遇，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雪遇红着眼睛说：“秦婆婆，我知道，小雨和春雨给两位老人家添了不少的麻烦，我和爷爷也想把她们接走。可是，山上缺食少穿，我跟爷爷现在住在一个山洞里，山上又有许多估量不到的危险，因此，很是为难，以现在的情势，不能接她们上山。所以，只得再麻烦你们了。”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口袋：“婆婆，这是我跟爷爷这些年来攒下的一点银两，数量不多，实在是不好意思拿出手，请千万婆婆笑纳。”

秦婆婆慌得连连摇手：“雪遇，你这是干什么呢？！这些银两我不能收，一分一厘也不能收下。我收了，你跟你爷爷怎么度日？”

雪遇只得好言哄她：“春雨，听话，跟姐姐去玩，哥哥有很要紧的事情要跟秦婆婆商量。”

春雨还是不听：“我不走，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商量，你把我们哄走，一会儿，你就跑了。我知道，你和爷爷不要我们了！”

雪遇说：“小雨和春雨在这里，给您和秦婆婆添了不少麻烦，爷爷说了，不能让你们又辛苦又费钱。这点银两，请一定收下。”

秦爷爷对秦婆婆说：“你去看着小雨和春雨，别要磕着碰着了。”

春雨接口便说：“那好，拿我们今天就非要跟你一起走。”

“好好，那你们先过去一会儿，我跟秦婆婆说完了话，再说吧。”

春雨扭着腰肢撒娇：“我不去，我就在这里，我要跟雪遇哥哥玩，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他了，还有爷爷，还有伍婆婆。今天，我非要跟着雪遇哥哥走不可，我想爷爷了，还有伍婆婆，想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