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个问题不能用点头来回答了,非得要开口倾诉。上仙的和颜悦色,使颐安觉得他不会反对自己与春雨交好。他还抱了一线希望,也许一番陈情之后,爷爷会起恻隐之心,饶过了春雨,让她恢复自由之身。颐安略略思忖,滔滔不绝地说出了肺腑之言:“爷爷,其实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她了,所以她要跟着我来千竹苑,我没有拒绝,把她带来了。那时只是觉得她天真无邪。没有心眼,朦胧中觉得她就是我的一个未曾谋面的妹妹。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越发觉得她豪爽大方,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小心眼。而且,她天性聪颖,教她学剑,并没有费多大的气力,她就技艺出众,比您的那些门生强过许多。”偷眼看看上仙的神情,似乎并无丝毫的不悦。颐安的言语更加流畅,他相信,自己已经说动了上仙,春雨将要脱离苦海了。他加重语气说道:“爷爷,春雨就是其他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样,跟她交往多了,你也会喜欢她的。”
上仙不置可否,面无表情,端起杯子来呷一口茶,声色不动地看着颐安:“你长到这么大,好像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女孩子了。”
颐安全无了腼腆,赶紧点头,满怀希望地看着上仙:“爷爷,在你面前,我不能不说实话。我——我是喜欢她,愿意——愿意跟她在一起。爷爷,你放心,以后,我会说服她的,叫她听爷爷的话,再也不惹爷爷生气。”
上仙啜了一口茶,慢吞吞地盖上盖子,也不看颐安,反问了一句:“颐安,你问我这话,是替我担心,还是替其他的什么人担心呢?”
颐安不善撒谎,嗫嚅一阵,说道:“爷爷明鉴,颐安既为爷爷担心,也为其他的人担了一份心事。”
上仙目视颐安,问道:“为哪一个人担心更重呢?说老实话,颐安,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心中想的是一套,说出口来的又是另外一套。”
上仙站起身来:“颐安,你随我来。”
“是,爷爷。”
上仙在前,颐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两人步出了竹林,到了前院,颐安猜到爷爷是带他到春雨那里去,不由得暗中欣喜,隔绝多日,终于快要见到春雨了,不知道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可能已经是病弱不堪了。又急着想要见到她,又怕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儿,一时,脚步放慢了。
上仙止步,问道:“颐安,你怎么了,不想跟我一起去见她?”
“想啊,爷爷。”
“那你怎么突然脚步迟迟呢?”
“我——我怕——”
“你怕什么?”
“我——,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儿了”
上仙举步又走,一面说道:“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好的,如果她还是执迷不悟,要跟我作对,只怕那后果你更是想象不到。”
“后果——?”
“是呀,后果。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必定有个后果,因此,说话办事,都要把后果想好,说话办事,不想到后果,往往,是要坏事的,是要事与愿违的。”
颐安不知道上仙对他说起这话的意思,也不敢再问下去,默默地跟在上仙后面走路。走到了前院,没有了竹林遮蔽,眼前豁然开朗,天蓝如洗,云彩悠悠,春雨居住的那幢房屋静静地立在一棵槐树下,槐树上开了一树繁华,白色的花朵从枝叶中探出来,把扑鼻的幽香弥散在院落中。
到了门前,两个守门的门生恭恭敬敬地施礼之后,退着走了。上仙一挥袍袖,铁锁“咔哒”一声,锁栓退出了锁头,上仙再一挥袍袖,紧闭的屋门“咿呀”一声洞开。上仙迈步走了进去,嘴里说道:“颐安,你不是急着见到她吗,进来吧,”
“是,爷爷。”
厅堂中的桌椅挤满了灰尘,一个大大的蜘蛛网从房梁上悬吊下来,另一头挂在通向内室的房门房门上,蛛网正中,盘踞着一个巨大的蜘蛛,大概是感觉到有人进屋来了,它不慌不忙地沿着蛛网,爬向了房梁,很快,就不见了踪影。上仙拂开了蛛网,走进了内室,颐安的心“砰砰”乱跳,听见已经进了内室的上仙漫声问道:“春雨小姐,一向可好?久疏问候,请小姐见谅。”然后,他回过身来,对惴惴不安的颐安说道:“颐安,快进来,春雨等着你劝慰她呢!”
颐安一脚踏进门去,一眼看见春雨身体成一个“大”字,贴在迎面的墙壁之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直直地看过来。头上包着的布条已经变得污浊不堪,还隐隐地带着乌黑的血渍。脸上不见了红晕,脸颊塌陷,面色枯黄。眼中射出的光却依然透着倔强,透着不屑。
上仙站在春雨旁边,对颐安说道:“颐安,你不是说能劝说春雨回心转意嘛,好,现在,该你施展本事了。”
颐安心中戚然,眼中噙泪,木木地看着春雨,心中有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若是此刻房中只有他和春雨两人,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着春雨痛哭一场。看到春雨受此折磨,他心如刀绞,实在是忍受不住,他哽噎出声:“春雨,你受苦了!你——你太苦了。”
上仙用袍袖拂去了一张椅子上的灰尘,坐下:“颐安,她苦,是她心甘情愿的,你也不要过于悲戚了。其实,她要是不想吃这个苦,也是不难办到的。我向来是慈悲为怀,如若不是出于无奈,我也不愿意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摧残得如同残花败柳,几乎没有了人样儿。”
颐安走到上仙面前跪下:“爷爷,你把她放下来吧,我求你啦!”
上仙鼓起了眼睛:“颐安,刚才我是怎么对你说的?!”
“我记得,爷爷你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轻易下跪。”颐安泪流满面:“可是,为了春雨,我只得跪下来求爷爷了。”
“求我无益,你该去求她!”上仙抬手指向春雨:“求她痛改前非,幡然悔悟,从此之后,听从爷爷调遣,自然就不会吃苦受罪,不会再命悬一线,你也不用再为她伤心落泪痛心不已了。
颐安只得转向春雨:“春雨,你听见爷爷的话没有,你就改了罢,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了!”
春雨根本不理会颐安的劝告,一双喷火的眼睛,恨恨地看着上仙,细密的牙齿咬住了嘴唇,用力过大,嘴唇被她咬破,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淌流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了衣襟上。
颐安只得再去求上仙:“爷爷,你把她放下来,让她吃了饭,洗了伤口,再慢慢地劝她吧,春雨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上仙一笑:“颐安,你好天真,好稚气,你看她的样子,有一丝一毫要悔悟的样子吗?若是能自由行动,有一副尖牙利齿,只怕她要恶狠狠地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吞进肚子里去了。”
“爷爷,不然你出去一会儿,让我跟她好好地说。”
上仙竖起眉毛:“怎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
“不是,爷爷——”
上仙站起身来:“好吧,我出去,你们两个推心置腹地谈一谈,颐安,你把厉害关系向她好生说一说。我刚才不是对你说过嘛,一个人在世上,说话做事,都要想想后果,可行不可行,不想后果,那后果就非常非常可怕。”
颐安含着眼泪点头。上仙看看她,一挥袍袖,春雨就从墙上滚落下来,一头摔在了地上。颐安也不顾上仙还没有离开,一头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春雨:“春雨,春雨,你摔疼没有?”
春雨气若游丝,两行泪水,慢慢地滚出了眼眶,她看了颐安一眼,挣扎着,要推开颐安。可是,再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她要紧牙关,从嘴里迸出几个字来:你走开,不要挨近我,你走开——
颐安抱着春雨不肯放手:“春雨,春雨,你听我跟你说,我不能走开,我不管你,你就没有命了!”
春雨闭着眼睛,一任泪水流淌,气喘吁吁地说:“在这个鬼地方,活着还不如死了,没有命就没有命吧!”
“不,春雨,你才十几岁的年龄,这么能一心求死呢?!”颐安把嘴巴贴在春雨的耳朵边上,耳语一般地说:“你不是还想见到你的爷爷和雪遇哥哥嘛,你死了,怎么见他们呢?!他们要是知道你不在人世了,也要伤心死的。”
泪水从春雨紧闭的眼角渗出,她摇着头:“我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也见不到小雨了!”说道这里,她睁开眼睛,看定了颐安:“以后,你要是能见到我爷爷和雪遇哥哥,告诉他们,我是怎么死的,让他们一定要为我报仇!”
颐安说:“不,不,春雨,我不让你死,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想活也活不了,你爷爷一定会要了我的命的!”
“不会,不会,春雨,你听我说,你就改了心性吧,或是假装改了也行啊。暂时答应了我爷爷,要听他的话,以后再说别的。你想啊,我爷爷跟你爷爷都是花甲之年了,再争斗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要是以后他们也都改了心性,不在你争我斗,泯灭了恩仇,又成了好朋友,你现在死了,不是白白地送命了么?!”
春雨停止了垂泪,默然无语,似乎在思虑颐安的话有没有可信之处。过了许久,她忍俊不禁扶一笑:“颐安,你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心计?”
看到了春雨的笑脸,颐安不由得心花怒放:“春雨,为了你,我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不那么愚钝死板了。”
颐安垂首而立,半天也没有作答,他知道,违心的话,爷爷一听就会分辨得出来,但是,要让他把心头所想直白地说出来,又实在不好开口。呆立一阵,他上前一步,双膝一软,跪在了上仙面前。
上仙瞟了颐安一眼:“颐安,问你话,你不回答,反倒直挺挺地跪在我的面前,是什么意思?”
颐安稍稍迟疑,然后,重重地点头。
“为什么会喜欢她?”
颐安迟疑片刻,轻轻地点点头。
一连几天夜里,上仙不召唤虚空人前来千竹苑,也不鼓琴,只是在竹林深处的凉亭上枯坐。颐安心中十分忐忑,总觉得这样的情景可能于春雨不利,犹豫了好几天,终于鼓起了勇气,借着给上仙送茶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道:“爷爷,这几天身体不适么?”
颐安颤声地说:“爷爷,你明察秋毫,不会不知道的。”
上仙又看一眼颐安,淡淡地说道:“我早已看出来了,如今,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是大不如其他的人啊,颐安,我是白白地把你养到这么大了。”
上仙的眼里射出威严的光:“颐安,你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不想看见你的膝盖这么软,随时随地都会跪在地上,哀哀求告,形同妇人!”
“苦苦地思念着她吧?”
颐安抬起头来,看着上仙,又轻轻地点头。
“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她?”
“是,以前我也相信,相信你是出自于心底里对我感恩戴德。可是,现在,你已经变了,在你的心目中,我已经是退而其次了!”
“爷爷——”
上仙脸上浮起了一丝哂笑,不过,一掠而过,他正色道:“颐安,你以为春雨会听命于你?”
这一点颐安完全不敢保证,他咬咬嘴唇,说道:“我会尽力劝她的。而且,爷爷这次把她关了这么久,她也知道——知道厉害了,不管怎么说,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吃了亏,会长记性的。”
颐安只得站了起来,上仙指指圆凳:“坐下。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想要与我长谈,好吧,那我们就掏心剖腹地来一番长谈罢。”
颐安坐下,眼睛不敢看上仙,埋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上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中含了许多的内容:“颐安,这几日,你去了春雨的居所吗?”
颐安痛切地说:“不,爷爷,我始终记得你对我的恩重如山,记得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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