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双传

“区区小事，不值得谢。”绿英儿莞尔一笑：“不过，凭我一己之力，恐难以办得到，需要有人助我一臂之力。”

“你说，我怎么帮你？”

来找春雨之前，绿英儿算好了，百蛊箱埋在地下已经有了三个月时间，取出来，就能散发疫气了。她说：“春雨，你附耳过来，我悄悄地跟你说，这件事情，除了我们两人之外，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

听到这里，春雨想起来前些日子自己的眼睛突然疼痛难忍，原来是受了姐姐的感应。不由得泪流满面：“我可怜的小雨姐姐！”

绿英儿也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脸色：“是啊，小雨太可怜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撞见了元非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呢！上仙爷爷气不过，把他关了起来，他就天天在屋里骂人，闹得沸反盈天的。”

“姐姐呀！”春雨一头扑在枕上，“呜呜”地痛哭失声。绿英儿以手掩面，也抽抽噎噎地哭得不亦乐乎。春雨脑子一转，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抬起头来，揩了泪水，质问道：“绿英儿，你是怎么知道他骗的是小雨的眼珠？”

绿英儿邪魅地一笑：“你是该谢谢我，我是冒着风险来告诉你的。如果上仙爷爷知道了，我受责事小，只是小雨就永远都见不到光明了！”

“我知道了。”

“切记切记，任何人都不能露一点口风。”

“我记住了。”春雨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绿英儿，你真好。从今以后，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好妹妹了，你用得着我的时候，我也一定舍命帮你的忙。”

“用不着这么客气，春雨姐姐，其实你们都错看我了，以为我不是一个好人。我的心藏在肚子里，是好是坏，不是一件事两件事就能看得出来的。说老实话，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和你的小雨姐姐，一心只盼着你们好。你跟小雨姐姐都无灾无病，活得舒舒服服的，我就再高兴不过了。”

春雨急不可耐地问道：“绿英儿妹妹，我什么时候去取那个百蛊箱？”

“越早越好，时间拖得长了，那眼珠儿化成的气水就只剩了气，没有水了。就是眼珠儿进了小雨姐姐的眼眶，也就成了一个摆设，她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春雨猛地站起：“我现在就去！”

绿英儿按着她坐下：“哎呀，我的好姐姐，现在怎么能去呢？你看看，大白天的，到处都是人，你还没有走得到地方，上仙爷爷可能就知道了。”

春雨说：“那我今天晚上去。”

“这还差不多。”绿英儿又说：“挖出来了，千万不能打开看，你一打开，那气水就跑了，你也就是白费了气力了。”

春雨郑重其事地点头：“我知道了，在见到姐姐小雨之前，一定不能打开百蛊箱。”她还有一件事情担心不已：“绿英儿妹妹，我要是挖出来了百蛊箱，怎么才能从千竹苑里出去呢？”

绿英儿已是胸有成竹：“不要担心，我来想办法。钥匙就在颐安身上，我想个办法，把钥匙偷过来就行了。”

“颐安跟我交情不浅，也把当成了他的亲妹妹。我们可不可以告诉他实情，到时候，让他开门放我出去？”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绿英儿急急地说：“颐安是上仙爷爷一手养大的，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他怎么可能背着上仙爷爷放你出去？上仙爷爷要是肯放你走，还能把你关到现在？”

“好，我听你的。”

“记住我的话，少安毋躁，夜深人静时，再到后院竹林里去。我把钥匙拿到手，就在竹林边等你。”

“好。”

“我先走了。”

春雨满怀感激地称谢：“绿英儿妹妹，真是谢谢你了！”

“说了不用谢的，你还要说。”

“要谢，我替我的姐姐谢谢你了。”

“总说谢，就见外了。”

绿英儿志得意满，想不到这姐妹俩都如此地轻信他人，甚至不用多费唇舌，几句好听的话一说出口，她们轻易就全当了真。被颐安当众一番羞辱，她怒火中烧，恨得牙根发痒，此仇不报何以为人！颐安是上仙爷爷一手抚养大的，伤了他，上仙爷爷可能心里不高兴。颐安喜欢春雨，整治了春雨，颐安可能比他自己受了伤害更是难过。几个月来，绿英儿不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怎么报复一起，以解她的心头之恨。日思夜想，她终于想出了一个计策：哄骗春雨去挖出百蛊箱，再哄着她去找细小雨，姐妹两个把百蛊箱一打开，立即瘟病上身，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当然死了更好，姐妹两个一起变成了虚空人，魂魄幽幽，无思无虑，只能是乖乖儿地被上仙爷爷驱使，让她们去找邰振子，她们绝不会向从前那样一口拒绝。只要是找到了邰振子，上仙爷爷的宏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实现。那时候，上仙爷爷一定会兑现他的诺言，封她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气势凌人八面威风。春雨虽然精明，却被自己三言两语骗得着了道，只要她把百蛊箱挖出来，跑到万古镇，小雨跟她就会一起上西天，那时，颐安一定呼天抢地，痛不欲生。绿英儿越想越是得意，出了春雨的房门，走得一步三摇风摆杨柳。

春雨把绿英儿送出门外，看着她扭着腰肢走远了。一心只想让小雨重见光明，春雨恨不得立刻就挖出百蛊箱，脱身樊笼，飞奔到万古镇。抬头看看天，太阳高悬在天上。她百无聊赖，拿起绣活来，一针都绣不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月上中空，春雨一丝儿睡意也无，打开了房门，拿着准备好的锄头，踏着月色走向了竹林深处，照着绿英儿指点的地点，找到了那圈篱笆墙。月光透过竹叶，斑斑点点地洒落下来，夜风拂过，竹竿轻轻摇曳，“沙沙”作响。春雨放下锄头，双手用力，拔掉了半边篱笆墙。然后，拿起锄头就挖，没挖几下，一个白铁罐子就赫然出现在泥土之中。春雨怕锄头把罐子挖破了，放下锄头，改用双手来刨开泥土，快要把罐子完全刨出来的时候，月光照着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眼前，把春雨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来看时，才发现是绿英儿，她大概也是等不及了，悄悄地走了来。

绿英儿压低了声音问道：“挖出来没有？”

“快了。”

“你快点啊，这么慢吞吞的，让人发现了，就全完了！你姐姐小雨就只能一辈子当瞎子了！”

“就快好了。”

“快点！不然，我就帮不了你了。”

春雨不敢怠慢，双手使劲地刨开泥土，终于把罐子挖了出来，捧在了手上：“好了，绿英儿妹妹。”

“拿好了，跟我走。”

“唔。”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竹林，走到了前院。迎面撞见了两个正在夜巡的上仙的门生：“谁？！”

绿英儿止住了跟着身后的春雨，自己飘飘然地走了过去：“是我。”

“哦，是绿英儿小姐。”

“是我，睡不着，出来赏月。今晚的月亮真大呀，跟个银盘子似的。”

一个门生说：“要是有这么大的一个银盘子，那我们可就发财了。”

“别做美梦想发财了，知不知道，你们的塌天大祸就要临头了！”绿英儿说：“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听见关着那个怪老头的房子那边有动静，好像是有人在用什么利器撬板子，是不是有人想把怪老头儿放出来，在那里撬墙板。你们还不赶紧过去看看。如果他跑了，上仙大人决然饶不过你们。”

两人一听就慌了，拔腿不要命地跑向了后院。等他们跑远了，绿英儿过去，用钥匙开了大门。然后，轻声喊道：“春雨快过来，你可以出去了！”

日思夜想渴求的自由就在眼前，春雨抑止不住一腔激动，快步走了过去，像是做梦一样，一脚踏出了千竹苑的大门。

“他自己说的。”

“难道他认得小雨？”

“我可以帮你。而且，我还可以帮小雨重见光明！”

“真的！”喜出望外的春雨一把拉住了绿英儿的手：“绿英儿，你如果能让我姐姐重见光明，我一辈子都要感谢你。”

“其实我不该贸然地来跟你说这个事情，但是，看着小雨她无端受害，于心不忍，这才来找你的。”

绿英儿说，那个成天大喊大叫骂骂咧咧的人名叫元非，曾经和上仙爷爷还有她爷爷元乾同门拜师，也是春雨的爷爷邰振子的一个师弟。后来，元非走火入魔习了蛊道，专心研习毒虫，目的是用蛊毒来制成瘟疫，大功即将告成，最后一步，需用一个女子的眼珠儿来饲喂毒虫。不知怎么的，他到了万古镇，使出下作手段，骗了小雨的两个眼珠子，放进他的罐子里，喂了毒虫。

“认不得，他说，是在万古镇上一家草药铺里，找到了一个适龄的女子，被他三言两语骗得了女子的信服，自己把眼珠儿给了他。我去过几次万古镇，知道镇上只有一家草药铺，就是你姐姐家的秦家草药铺。”

“你没有骗我？！”

看绿英儿说的信誓旦旦，春雨真的信了，又伏到枕上哀哀痛哭，一边哭，一边捏起粉拳，狠狠地捶打着枕头：“姐姐呀，姐姐——，你年纪轻轻的，就成了一个瞎子，上面都看不见了，以后你怎么过呀！”

春雨由衷地说：“谢谢你了，绿英儿，以前，我是错看了你，以为你心肠不好，原来是我错了。”

“没关系，我就是这样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容人，其实内心里还是同情别人的，尤其是见不得有人无端地被坏人戕害。”绿英儿眼珠儿一转：“春雨，你想不想去见见你姐姐？”

春雨急不可耐地回答：“我想，可是，我出不去呀！”

“你敢不敢起誓？”

“当然敢！你听着，我说的话如果有一个字是假的，我情愿变成一只老鼠，钻到地底下去，一辈子都不出来。”

春雨乖乖儿地把凑近了绿英儿，绿英儿在她耳边说道：“竹林里有一个篱笆围成的圈子，元非老儿的百蛊箱就埋在篱笆里的泥土之中，把它挖出来，拿到万古镇去找小雨，在她面前打开百蛊箱，她的眼珠儿虽然在箱子里已经化成了气水，但是，这气水一进眼眶，就能还原成她的眼珠儿。你听明白了么？”

春雨深信不疑，连连点头：“听明白了。谢谢你，绿英儿。”

绿英儿心中暗自得意，她假心假意地说：“春雨，我这才知道，虽然你跟你姐姐分开了这么久，但是，你还是真心爱她的。”

对姐姐的无限担心，使春雨把颐安的再三忠告忘到了脑后。她不但是信了绿英儿的话，还把她当成了可以倚靠的人：“绿英儿，谢谢你来告诉了我，要不然，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小雨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