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报恩

煎饼掉地上，滚出半根油条。

林渐出于正直的品质，跟男选手解释：“夹油条加十块钱，夹三文鱼要加一百块，主办方为了省钱肯定会选夹油条的煎饼啦。”

男选手早晕了过去，林渐只好照例叫工作人员抬担架上来送医院，并强调这位并不是饿了，也不是撑了，只是——

比赛正式开始。

吴大露负责喂鱼，她从箱子里拿了条小鱼，扔给亮亮，亮亮张嘴叼住，又吐了出来，再叼住，像玩皮球一样，又像是跟人炫耀：看，我吃进去啦，嘿！我没吃。哈！我又吃了。

吴大露问紫阳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正要把男选手往担架上抬，一声更凄厉的惨叫从池边传来，绝望的好像一只等着吃大马哈鱼鱼卵的熊等了一宿一巴掌拍晕一条大马哈鱼结果发现是条公鱼一样。

一个人嗖地跳过来，双掌交叠压在男选手心口上，用力按压，给他做心肺复苏。

“喂，他没心脏骤停呀。”工作人员劝。

那人又捏住男选手的鼻子，给他做人工呼吸。

“喂喂，他没停止呼吸呀。”工作人员继续劝。

那人不听，做到一半，还流着泪甩男选手耳光，揪着男选手的衣领，哭着吼他：“快起来！不要死！我不准你死！你也不能死！听见没有？”

工作人员不劝了，退开几步，让那人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观众们看到这一幕，有不少人都流泪了，甚至有人十指交握，为那人祈祷起来。

“你求老天爷，为什么要和我十指交握？”

有位男观众质疑刘桑哈。

刘桑哈不管，继续找年轻男人的手十指交握，然后祈祷：“愿我俩能生个孩子……”

林渐也差点流泪。

他懂了。

这是小软给他亲身示范什么叫作正直的品质。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往死里算，小软也就收了男选手的钱提前喂饱白鲸而已，小软却投入得这么彻底，这么忘我，让别人看了还以为他死了亲爹。

男选手这时幽幽醒来，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在冲他吼着什么。

他缓缓举手，试图伸手，伸到一半，却没有力气，垂了下去。

“不要伸手！伸头啊！”紫阳吼出青筋。

男选手很感动，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伸头，可眼前这个人好像非常非常关心自己。

他朝那人的脸靠过去，想看清这人到底是谁。这世上除了自己早已死去的爸妈，还会有谁这么在乎自己？

啪！

紫阳一巴掌打在男选手脸上。

众人惊呼。

刘桑哈趁乱赶紧找人十指交握，喃喃祷祝：“还是和我生三个孩子吧。”

紫阳大吼：“我叫你伸头！伸向那边！”

紫阳指向吴大露。

吴大露一怔，好像看电视剧正看得入神，结果镜头一转，剧里的男主女主扭头看屏幕外的她一样，毛骨悚然，关我甚事？

吴大露不懂，刚醒过来的男选手更不懂了。

救我的是你，逼我转向别人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紫阳一个个数过来，“亮亮、过来、头头、歪歪、然后是她——”

紫阳指黄小楚，“然后是你——”

紫阳再指男选手。

“最后就轮到我了。”

“嗯？”男选手更糊涂了。

“就快轮到我了啊！你就不能等会儿再晕嘛！马上就要轮到我了啊！已经很久没有女人摸我的头了！”

紫阳泪流满面。

……

黄小楚拿了海洋大世界第一届大胃王比赛的冠军。

吴豪升神情复杂地祝贺她，问她：“你有什么感想？”

“挺饱的。”

“还有呢？”

“没了。”

“那走吧。”

“等等。”

黄小楚跑到林渐身边，抱他，林渐说不好吧，你老公看着呢。

黄小楚偷偷把椒盐调料瓶递给林渐，叫他帮忙扔一下，不要让我老公看到。

林渐点头。

黄小楚跑回去，拉起吴豪升的手走了。

吴豪升一直扭头看林渐，心想：你抱我老婆两次，你到底想做什么？

吴豪升把头都快扭断了，还是没想明白。

他决定不想了。

他想要砍林渐，连带好朋友张另解的份，一起砍在林渐身上。

在此之前，他要去通知老爸一声，可能老爸也会和他一起去砍。

他在园区里找了半天，终于从一个倒垃圾的员工那里得知老爸往摊饼秀的舞台那里去了。

“你确定没看错？”

“没看错。吴总一身白衣白帽白裤白袜，很风骚的样子，还提了袋垃圾叫我扔。我绝不会看错！”

吴豪升往舞台那里去，舞台上没人，他进了后台，一个一个房间找过去。

吴豪升经过一个厨房，顺手拿了把菜刀，经过走廊，他看到一个妈妈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正跟保洁阿姨道歉。

妈妈说：“快跟阿姨道歉，你为什么用水枪把她的地图滋坏了？”

男孩说：“小花很漂亮，我给她浇水，让她快快长大。”

保洁阿姨蹲下去，抱住男孩，摸他的头，说我原谅你，也谢谢你。

吴豪升走过去，地上有地图，小花在中间，他再往前走，找啊找，又看到了地上有个小鱼放中间的地图。

他打开一个房间，里面没有人，正要退出，隔壁传来老爸的声音。

吴一升：“你打算躲我躲多久？”

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没躲。”

吴一升：“那你跟那个年轻男人说了些什么？”

女人：“哪个年轻男人？”

吴豪升不知不觉间已经靠在墙上听，这时保洁阿姨突然进来，拿着拖把往地上一杵，就要开始拖地，见吴豪升趴墙上，正要说话，吴豪升一个箭步跨过来，捂住保洁阿姨的嘴。

吴豪升半拖半拉，把保洁阿姨送出门外，并小声跟她强调：绝不是对你起了歹意。也绝没有做对不起黄小楚的事。嗯，知道、知道，你把黄小楚当女儿看，你在海洋大世界已经工作了十几年，对，你问我我在里面做什么？我在里面——思考我是谁生的。

一股难言之隐的痛楚浮现在吴豪升脸上，保洁阿姨秒懂，豪门恩怨，有钱人的游戏，唉，可惜上一辈的冤孽要下一辈的人来偿。

保洁阿姨拖着拖把走开。

……

吴一升：“那个跟林渐一起来的男人。你跟他说了什么？”

女人：“林渐？”

吴豪升刚进门，就听到“林渐”两个字，重新趴墙上听，保洁阿姨又进来了，吴豪升火急火燎赶她出去，问她又进来做什么，她说吴总说了，垃圾一定要及时扔，地也一定要拖干净。

吴豪升说不用拖了，地不用拖干净。

保洁阿姨说那，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怪我没拖地。

吴豪升说好，你快走吧。我就快思考出我是谁生的了。

保洁阿姨恋恋不舍地走，还跟吴豪升说如果思考出来了结果，请一定要告诉她，她打死都不会跟别人说的。

吴豪升说好好好。

保洁阿姨走了。

……

吴一升：“总之，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

女人：“我跟他只是谈工作上的事。”

吴一升：“什么工作？”

女人：“夸克。”

吴一升：“你跟夸克那四个男人又是什么关系？”

女人：“当成儿子看的关系。”

吴一升：“什么？”

女人怒吼：“儿子！亲儿子！”

吴豪升刚回来，不用贴墙，就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傻了，菜刀都差点掉下来，剁了自己脚趾。

女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音量马上低了下去，不过那怒火隔着墙还是炸耳朵：“我跟我儿子说话有错吗？我爱他有错吗？我凭什么要解释给你听？你又算什么？这么多年了，我就是要证明当初离开你我也活得好好的！难道给你当一辈子保姆！下一辈子象棋！倒一辈子垃圾！拖一辈子地！”

女人哭起来，吴一升安慰她，含含糊糊的听不清。

吴豪升脑袋嗡嗡直响，靠着墙滑下来。

几个词贯穿起来，连成一线。

云姨、林渐、亲儿子……

林渐，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紫阳说可能跟你不熟，再摸摸它们的头，熟悉起来就好了。

头发花白的男选手眼神再度慈爱，看向紫阳点点头。果然把白鲸喂饱了。

男选手突然尖叫起来，比白鲸的叫声都尖，绝望的好像历经千辛万苦洄游到出生地的大马哈鱼等着产卵却被熊一掌打晕吃了。

“这不是三文鱼煎饼！”

吴大露也笑着摸摸黄小楚的头，说：“你可不能吃鱼哦。”

吴大露看到黄小楚抱林渐，若有所思。

吴大露把包费劲地挪开，蹲下去，摸摸亮亮的头：“亮亮，你的头这么亮，肯定很聪明，乖乖吃，不要玩食物哦。”

亮亮似乎听懂了，把鱼吞下去。

吴大露拍拍手，站起来，很是得意。正要跟裁判说，可以开始了，一个头横过来，顶在她面前。

男选手在观众的哄笑声中，也伸头过来。慈爱的眼神，让吴大露无法拒绝。

吴大露伸手要摸他的头，男选手一边握着煎饼，一边伸脖子。

气氛是那么好，那么融洽，一切都顺理成章。

过来张开大嘴，露出上下两排细密的牙齿，嗷呜一口吞下去。

吴大露依次摸过来，头头、歪歪也都吃了。

只是不喜欢吃油条煎饼吧。

“太挑食了。”工作人员摇头，不枉你拿不到大胃王冠军。

黄小楚伸头过来，俏皮地冲吴大露眨眼睛。

池边的观众鼓掌，大笑。

吴大露再拿一条小鱼，摸摸过来的头：“过来，叫你过来就过来，这么听话的宝宝，能不能一口嗷呜扮成大鲸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