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报恩

“要是她打字很快呢。”

“她打字——确实很快。”郑六如不甘心地承认，“不管是手机打字，还是电脑打字，噼哩啪啦的响，就没停过。”

“因为她是会计，要做账，所以练出来的，对吧？”

林渐回想一下，家里四个仙尊，第一个过来的玉虚不男不女，第二个过来的紫阳说要帮他牵线，一脸情圣很牛的样子，结果自己天天被男人喜欢，第三个……算了，第三个别提了，第四个永劫，也就是秦借晚，一出场的时候，自己有那么一丢丢的心动，可接下来什么元始魔宗，什么引力魔掌，什么可人聪慧温柔体贴尚未婚配，都是魔教妖女骗人的场面话，一下子就把他的兴趣打没了。

郑六如继续安慰他：“昨天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看起来像电影明星的女生不是你女朋友吗？加油啊。小朋友，她看上去对你挺有意思的。”

林渐有苦说不出，废话，她要报恩当然对我有意思。

“对。”

“她信任你，把文章发给你，还借用你的身份证签合同，对吧？”

“对。”

“最后稿费买的坐垫她也没要，留给了你。还有那件女式大衣的链接，除了你老婆，我问你，还有哪个陌生人会这么信任一个网友？而且这么熟悉你的生活？”

“不、不可能是她。家里说的话她可能听过，可我在公司的事，我在坐垫上放的屁，她都一清二楚，这不可能！”

林渐沉思，郑六如说的有道理，如果有志青年是郑六如老婆的话，那《海上摸鱼史》这本书中很多素材的来源就解释得通了，可是郑六如在公司里发生的事没办法解释。

除非——

“你该不会把公司里放屁的事都说给老婆听吧？”林渐问。

“不可能！从来没有！”

林渐视线下移，看着郑六如身下的坐垫。

排除掉所有可能后，最大的可能只剩下一个。

林渐叫郑六如起来，拿了他的坐垫，问：“可以拆吗？”

郑六如摇头：“我天天坐，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东西……”

嗤的一声，林渐撕开，坐垫里的棉花蹦出来，林渐掏了一阵，脸色逐渐难看。

郑六如叹气：“313块钱哪。”

然后林渐的手慢慢伸出来，手里拿着一支笔。

郑六如吃了一惊，问：“这是什么笔？”

林渐按了下按钮，笔放出声音：“你该不会把公司里放屁的事都说给老婆听吧？不可能！从来没有……”

林渐说：“录音笔。”

郑六如问：“谁放的？”

林渐反问：“你说呢？”

郑六如低头，拿了笔，就要走，说要回去跟老婆对质，为什么要监听我的屁！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跟你说过一千遍了，痔疮不会传染！

林渐挡住郑六如，让他冷静下来。

“对质可以。不过先让我问你几个问题。”

“快说。”

“要是你老婆打死不承认怎么办？”

“物证齐全，嘴硬不承认又怎样？”

“那你的意思是就算你打得过你老婆了？”

“开玩笑。当然打不过。做会计之前，她是练举重的。十个我也打不过她。别问我练举重的怎么去做会计了。又不是每个举重的都能拿奥运会冠军。”

“既然你打不过，干嘛这么急着回去？”

郑六如冷静下来，问：“那我该怎么办？”

林渐：“有志青年的新书是不是一直在发？”

郑六如：“对。一天两章，雷打不动。”

林渐：“什么时候发？”

郑六如：“下午或晚上，不一定。”

林渐：“那这样。今天一天你都别回家。”

郑六如：“嗯？然后呢？”

林渐：“呆公司里。什么事都别做。”

郑六如：“然后呢？”

林渐：“看看七十六、七十七章写什么。如果你老婆是有志青年的话，要想接续上面的情节，又要写下去，想必会很头痛。”

郑六如想了一会儿，问：“真的什么都不做？工作也不做？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林渐反问：“你平时有认真工作吗？”

郑六如：“没有。都在摸鱼，偶尔工作。”

林渐：“那就继续摸鱼。摸到有志青年无事好写。”

……

晚上。月亮夹在双龙小区的楼缝间。

紫阳提着一筐土鸡蛋和皂化并肩站在楼下理发店门口，抬头往上看。

有个妈妈带着女儿回家，女儿可能是刚上完补习班回来，背着，蹦蹦跳跳，开心地说：“虾蟹煲我很久没吃啦！太棒了！妈妈万岁！”

女儿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妈妈嫌弃女儿太重，笑着推开，还说就一个虾蟹煲把你开心成这样。小馋猫。

妈妈拿出钥匙开了门，回头问紫阳，“你们要进去吗？”

紫阳摇头，说：“谢谢，不用。”然后继续仰头看。

皂化问紫阳：“我们辛辛苦苦赚了600块，买了领头最后一筐土鸡蛋，只是要问出刘老头家在哪里。既然问到地址了，为什么还要把土鸡蛋带过来？”

紫阳：“给组长的。本来答应早饭的，现在只能做夜宵了。”

皂化：“还不是因为你，要照我的方式来，早就赚到600了。白白拖了这么长时间。”

紫阳：“躺在地上摆个收款二维码就是你要钱的方式？身为一个正直的男人，我的人格不允许我这么做。”

皂化挠了挠头，一层白灰洋洋洒洒飘下来，“所以你就去敲墙赚钱？作为一个情道仙尊，你就不觉得丢脸吗？”

紫阳：“劳动致富，勤俭生财。像你这样好吃懒做的寄生虫是很难理解的。”

皂化炸了，跳起来，满头的白灰撒开，像爆开一个雪球：“你劳动致富，为什么要拿我的头敲墙！”

紫阳：“买锤子要钱啊！600元一个大锤，300元一个小锤！你叫我哪来的钱买锤！”

皂化：“你就不能直接用手锤吗？”

紫阳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皂化的白头，“哦，说的也是。”

要不是还贪那一份恩债，不想前功尽弃，皂化真想马上回组长家躺着。

不过，就差最后一步了。

只要进501，查到刘老头作为有志青年的有利证据，就能偿清组长十分之一的恩债。

“走吧。”皂化说。

皂化走到楼下大门，紫阳跟上去。

门关着，紫阳下意识地按住皂化的头就往门上撞。

皂化一个凤点头避过，怒瞪紫阳：“你做什么？”

“开门啊！”

“有你这样开门的吗？”

皂化按下501的对讲机，铃声响起，过了一会儿，对讲机传出一个大爷的声音：“谁？”

皂化说：“送土鸡蛋的。”还把紫阳手里的土鸡蛋托起来，对准摄像头。

啪。门开了。

皂化和紫阳上楼，到了501门口。

皂化严肃警告紫阳不要再拿他的头敲门。

“那怎么进去？”

“丹道仙尊有丹道的方式。”

皂化把土鸡蛋放在楼梯上，敲一下门，然后拉着紫阳躲到六楼楼梯口。

门开了。

不过不是501，而是502。

刚才那个妈妈探出头来，看了一圈，看到地上的土鸡蛋，门里传出小女生的声音：“是爸爸回来了吗？”

妈妈说不是，就关了门。

皂化贴在墙上，正准备再去敲门，502的门开了。

一个秃顶大爷出来，看到一筐土鸡蛋远远的放在楼梯上，嘟哝了一句：“又送土鸡蛋？”

他走过去拣起来，四处看看，没看到人，大声问了句：“有问题没？没问题我拿走啦。不问问题我真拿走啦。好。我拿走啦。”

大爷快活地数起鸡蛋，一二三四五六，一阵凉风刮过，嗖嗖地响。大爷缩了下脖子，往后看，门晃了下，还好没被风关上，大爷赶忙提着鸡蛋进屋。

门一关，不知道为什么，大爷总觉得屋里好像多了什么似的。以往冷清的家里突然来了客人般的感觉。

他把冰箱打开，像把土鸡蛋放进去，可是里面早就摞满了一层层的鸡蛋。

大爷合上冰箱，看着桌上的鸡蛋发愁。看来晚上又要吃炒鸡蛋饭了。

……

皂化和紫阳在501最里面的卧室。

这间卧室挂着一张老头的黑白照片，空气里一股许久没人住过的霉味。

家具地板上都是一层浅浅的灰，床也空荡荡的。

紫阳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跟皂化沟通：“从哪里开始找呢？”

皂化说：“床下。”

两人眼神交汇，心意相通，皂化小跳，横到紫阳手里，紫阳转了一下，皂化头下脚上，直直地像拖把一样蹭到床底。

床底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张瞪大眼睛的脸。

郑六如还让开坐垫给林渐坐，林渐说不用了吧。

郑六如说别客气，上次的血已经擦掉了，坐上去，扭几下，扑扑的放屁声会让你从下到上的放松。

“为什么不可能？”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哈哈，我老婆是会计，天天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写。”

“什么可能？”

郑六如反过来安慰林渐，唉呀，小朋友，你长的还可以。为人又这么善良，喜欢看有志青年的书的人品格绝对是高尚的，迟早会有女朋友的。

林渐坐上去，扭了几下，确实感觉舒服多了。

郑六如问：“心情好点没？”

林渐站起来，让出坐垫，郑六如坐下去，抱着腿，埋头皱眉，林渐安慰他：“一定是你最近压力大想多了。可能只是凑巧呢。”

“你老婆是有志青年。”

……

“不可能！”郑六如呆了一会儿，马上斩钉截铁地否定。

郑六如问：“对了。你一大早过来找我是为什么来着？”

林渐和郑六如四目相对，两人接着同时望向天花板回忆，过了好半天，才想起缘由。

“不。跟做账没关系。是练劲舞团练出来的。”郑六如说。

“她跟你聊得来，对吧？”

郑六如：“凑巧到每句话都一样？不可能！他一定就在边上盯着我。”

林渐想了想，说：“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

林渐说：“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