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设备间
“就是用来通马桶的。”
“你房间的马桶堵了？”我审视面前这位年轻漂亮，又有头脑的专业学者，即便是海洋考古领域的顶级专家，可能也逃不过便秘的命运，从一个厨师的专业角度，是不是该建议她多吃些蔬菜呢？
“不是。是冷库边上的水槽堵了。我每次去冷库检查完之前钓上来的样品后，都会在那里洗手，但是最近那个水槽堵了。我本来想叫黄医生帮忙通一下，可他一直说很忙，又不知道忙什么，只好我自己动手了。”
“这有什么好确定不确定的。我就呆在房间里，一天都没出去。”
田雅思极其肯定地说，还抱怨起船长他们，说当初请她的时候，说好了会有无数伏陀海异种等着她来鉴定，结果出海第三天就出了意外，然后就停在海上，说是泵出了问题，整整四天，什么事都没做，浪费时间，下次再也不出海了。
我想了想，田雅思没有说谎的必要，那么只有何伯言和郑六如，或者是原山，只有他们才有可能去船长办公室。
田雅思坚持自己能搞定，我就拿出厨房里用的皮搋子，有时鱼鳞刮多了，会堵住下水槽，我特意准备起来的。
我问田雅思会用吗？
田雅思叫我示范一下。
我对着下水槽，演示了一遍。
对准下水口，按紧，记住，要注满水，这样往回拔的时候，也能在下水道的另一端形成负压，一来一回都能起来疏通管路的效果。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纸巾、头发之类的软物，多捅个几下，很快就能疏通了。
如果是硬物呢？
田雅思问。
我想了想，说那你就回来找我。
田雅思拿着皮搋子走了。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后悔，为了让她对我的印象更深刻些，应该早点在皮搋子的手柄上刻上“削肾客”三个字的。
这样好歹也算一个礼物，日后如果真的能跟她交往，也能省下一笔钱。
我没回房间，在餐厅一直等着田雅思回来，要么疏通不成功，需要我的帮助，要么成功了，回来还我的皮搋子。
可是直到晚上，我还没等到田雅思。
其他人也都没过来。
天色渐暗，风浪又开始大起来，餐厅里的盘子左右移动，当当地响。
我站起来，决定不能再等下去，该去冷库那边看一下。
当然，也不排除田雅思房间里的马桶真的堵了，田雅思不好意思说出来，故意拿冷库边上的洗手台水槽当借口。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就假装去设备间检查一下水压，顺便路过。
嗯，整个计划天衣无缝。
我还特地开了一下厨房的水龙头，水流确实细了不少，时断时续的，不过等了一会儿，又正常起来。
要么是水压不够，要么是船上哪里有人在用水。
我扶着墙，摇摇晃晃出去，到了轮船的负二层。
负二层有设备间和冷库，即便外面是暴风雨的天气，也盖不住这里的机器噪声，还有那带着机油味的热气。
正常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呆在这里超过十分钟，不仅耳朵，连脚后跟都会被噪声搅麻，整个人从上至下木木的。
我一路摸索着开了灯，走到冷库边，耳朵里已经嗡嗡响着，其他声音都进不去了。
我突然理解田雅思为什么一直戴着耳机，多少是一种保护。
我看到冷库边上的洗手台，水槽里积着一半的水下不去，看来田雅思试过了，没成功。我伸手下去，在槽口捞了几下，没捞出什么东西，手头上又没有合适的工具，正想回厨房拿，转念一想，自己默默把水槽通了，岂非浪费了？
还是等田雅思在场的时候，再展示自己高超的维修技巧。
我打开水龙头，冲了下手，水流细的好像从牙缝里漏出来的。我捻了捻手指，甩了几下，嘟哝，水压怎么这么小。
正要离开时，远处管道里嗡嗡作响，一股怪声清晰无比地传来:哩——应——哩——应——
我停下来，转头往深处看，那里闪烁着各种红绿的光，怪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跟我之前在房间里、甲板上、厨房里听到的哩应声完全不同，那么清晰，那么响亮，机器的噪声都盖不住它。
那声音似乎在召唤某个人，拉长了调子，不知疲倦地呼唤着。
我往里挪了一步，然后马上停住，想起我的身份。我只是个厨师，设备间里的怪声不归我管。
我迅速往外走，好像多留一会儿，就会被那怪声吸走似的，甚至连灯都没关。
到了楼梯口，外面风浪的湿气和设备间的热气的交界，我的身子一半是火一半是水，像是浮出水面，终于能大口喘气。
我回头，看了一眼。
设备间深处的红绿光芒搅在一起，铺成一道颤悠悠的阴冷色调，好像用医院中未洗过的床单做成的裹尸布，兜着像鼻涕虫一般的腐烂躯体。
然后一个人影横着移过，长发披散。
这三个人逐一在我的脑海中浮现，然后跟裴总贴到一起……
我摇了摇头，不管哪个人跟裴总组合，都是一件诡异的事。
“皮搋子。”
“皮搋子？”
我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感激起船上的水泵，坏得越久越好。
“你确定？”我问。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第十人。
郑六如说的船上还有第十个人。
我回头看看厨房，船都停在海上了，也没有清洗的工作，用水量最多的地方也只有我的厨房了。可是最近大家都没来厨房吃饭，我也没怎么用水。
“那你过来是想吃午饭吗？”我的本意是开玩笑的，可田雅思没理解我的幽默，认真地摇摇头。
田雅思说:“我想向你借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紧张起来，该不会是萝卜机吧。田雅思看原山那么漂亮，天天坚持吃萝卜，美女的食谱会传染的，田雅思该不会也想开始吃萝卜吧？
我问田雅思想吃点什么。
田雅思摇头，说吃过泡面了，还说房间里的水压怎么那么小，船上有其他地方漏水吗？还是说有人一直在用水？
“我帮你。”
“不用了。你还要做饭。我自己去就行了。”
不过——
田雅思吃过饭了，还来厨房找我聊天？
想到这里，我自己都笑了，船上的日子太无聊，都快把我憋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