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生而为神

金宝一听便知他是要吃黑，又怕他娘听着担心，便低声说道：“那日孙公子也没撂话儿，便还是我的主顾，行里规矩，只要不撂话儿，旁人便不能插手，我又不曾求你搭架子，哪有什么茶水费？”

胡德彪皱了皱眉，嘴角露出阴冷笑意：“就在你忙前忙后传递消息那几日，和孙公子一起的姚公子可没少打听各处房产价格，可见他们未必相信你的鬼话，所以你怎么敢说他就一定是你的主顾？何况我为了帮衬你，可是吩咐了兄弟们将各处房产价格往高了抬，这才让你捡了便宜，要是我拼命将各处房产压价，你未必能成交得如此顺利，而今你却说我没给你搭架子，未免有些不知好歹！”

金宝生怕他们说话被他娘听到，赶紧将胡德彪拉得离家远了些，才开声说道：“那孙公子是高阳人士，不知屏州行情自然要打听一番，这怎么能说便是帮我搭了架子？何况你也知道那处房产这么多年都没售卖出去的缘由，即便你不将各处房产抬价，那处房产的价钱也是便宜的，又何来帮衬？！”

徐氏从床上爬起身来，扶墙跛着走出来，一边接过金宝手中大小包裹，一边说道：“咱穷人家花钱也要有个章法，若是有了钱就忘了穷日子，好容易挣来的钱很快便败光了。”

金宝眨了眨眼睛：“的确是好大笔生意呢，我今日帮一个叫孙书敏的公子置办了一处房产，挣了整整五十两银子。”说罢将火盆里快要熄了的火焰稍稍拨得旺了点。

“五十两？！”往常金宝做生意多半都是百十个铜板往家带，能有一两收益，就是烧了高香，今日忽然听说五十两银子，徐氏不由得低声惊呼，转瞬又黑了面庞：“你是不是做了违反大夏律法的勾当？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娘儿俩相依为命不容易，你若是犯了律法，你让我一个孤老婆子怎么过哟！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若是骗了别人钱财，我和你上门陪个不是，将银子退给人家，求人饶了这遭。我家没那个命，我也从来不图你发什么大财，每日有馍、有粥，母子二人全全乎乎最是稳当，可不敢昧了良心，去做坑蒙拐骗的勾当……”说着说着竟抹起了眼泪。

他前思后想一番，恰恰这几日关防严密没有生意上门，赌资着实紧张，而金宝从来都是单干身边没个帮手，大多是捡上几个旁人不愿做的零碎生意糊口，哪会一笔赚上这么多银子，肯定其中有其他猫腻，便叫了几个惯常一起搭架子的来敲诈金宝。

却不想金宝却似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活不肯就范，胡德彪终于露了凶光，恶狠狠的说道：“官牙那边我也打听清楚了，你这一笔赚了二十五两银子，我们这里正好五人，见者有份一人五两，快快拿二十两银子出来。”

原来官文里只写了交割清楚，房东和孙书敏分别支付佣金十两和十五两，至于前面赏的没有记录在案，胡德彪便没问到。

金宝怒声道：“你们莫不是要强抢，莫非眼中没了王法，不怕我去报官么？！”

胡德彪阴冷一笑：“你敢报官？你往年做的生意哪一单我不知道？虽说你没卖过姑娘，但官盐我可是知道你多少卖过一些，你报官岂不是自投罗网？大不了一锅烩一锅熟，都去吃牢饭，只是我外面还有几个朋友，有一点人面，可能过上几日便出来了，你那路都走不了几步的跛子妈一人过活却有几分麻烦。”

金宝最是孝顺，听得有人骂他妈，顿时红了眼睛，大吼一声冲胡德彪扑了过去。

胡德彪人多势众，早有两人闪过身前将他架住，几人将他按在地上一顿乱拳。

厮打中金宝衣襟被扯开，怀中四个十两银锭和七八两碎银滚了出来。几人见了银子才住了手。

胡德彪蹲下身来，对着鼻青脸肿的金宝笑道：“你早掏出来嘛，掏出来了就没事了，非得我们动手，都在一个锅里讨生活，弄得这么生分多不好。”

说罢他便将银子全都捡了起来，揣进怀里，又拍了拍金宝头上尘土说道：“干干净净的才好见人，灰头土脸的多难看。”

几人转头走了几步，胡德彪又转过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约莫二两的碎银抛在地上说道：“对了，我们做生意讲究见者有份，你这一份还是要给，不然改天在人家面前说我不地道，面子上不太好看。”说罢大笑着去了。

一个屏州家喻户晓富贵人家若是哪天忽然赚了一大笔钱，各处街坊大多心安理得，无非说他好命好运。

但若是身边一个熟悉的穷人，忽然发了一笔小财，便会被人怀疑是不是其中藏了什么猫腻，更有甚者便会起了觊觎之心，这是人性。

而一个修者若是暴起杀人，平常百姓多会说是被杀者倒霉不开眼，而不会公然去骂修者仗势欺人。

就像金宝不过是一个被欺负惯了的弱者，吃亏倒霉是天经地义，当他忽然露出他刚强的一面，那这刚强就是他的原罪，这也是人性。

几人走得远了，趴在地上的金宝才动了一下，却扯得各处生疼，伸出手将那二两碎银攥在手心，越握越紧恨不得捏出水来。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他才勉强扶着墙爬了起来，走到家门口刚想敲门，却停住了。

他心想自己这鼻青脸肿的模样，母亲见了肯定要担心，越发怀疑这银子来路不正，于是将已经抬起打算敲门的手又放了下来，好容易将言语中挤出几分兴奋，叫道：“妈！刚才又有人介绍了好大笔生意，这次恐怕要出去几天，主顾很急，我现在就走，过上些日子便回来了，不用担心。”

说罢又将胡德彪抛下的二两银子从门外抛了进去，这才走进屏州漆黑如墨的夜。

背后依稀传来他母亲的声音。“这么晚了还出去啊……也不叫人家进来坐坐……人家介绍的生意到时候成了要感谢人家啊……”

风很大，母亲的话很快就被吹散了，心很冷，金宝不明白为什么越是小人物挣钱就越艰难。这么多年好容易挣了一笔钱，但转眼就这么没了，若不是刚刚还吃了几个饺子，那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金宝浑浑噩噩的走出了自家的巷子，来到了银泽路，这才留意到银泽路上的灯红酒绿、莺莺燕燕，自己穷惯了竟从未留意过银泽路竟然是这么个好去处。

不过很快他又苦笑了起来，不久前自己也曾经有钱过一阵子，但很快又变得不名一文了。将身上衣服裹得更紧了些，金宝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这漆黑如墨的夜要何时才能散开，而自己又要去哪里捱过这漫漫寒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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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书敏很兴奋，原本只是想租一处房产，不想竟以这么便宜的价格盘下来一处，自己在这世界也是有房一族了。

姚驰宇也很兴奋，有了房产就能开始做生意，生意做顺了母亲便能接来享清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两人晚饭甚至叫了一壶桂花小酿，还要了几样迎宾楼特色糕点，一并送入二人房中。

吃糕点的时候，孙书敏甚至想起了墨萱拍在自己手中的绿豆糕。

这味道比那绿豆糕不遑多让，若是下次遇见，一定要好好推荐一番，才不枉她做自己的投资人。

只是这丫头成日呆在青峰村做什么呢，又没见她做几笔像样的生意，莫非富人家的小姐在一个地方呆得久了便要换一处住上些时日？这算作度假么？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度假一说啊，不过这些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不知所踪了。

然后两人聊起了闲篇儿，姚驰宇说过去，他小时候如何拔了河沿张家鸡屁股上的翎子，结果被张家的婆娘追打了大半个村；又如何在村道上挖了一个坑上面用几根木棍几片树叶遮蔽起来，然后撒上一层浮土，山腰王家的去挑粪，一脚踩进去摔了个狗啃屎，那是真的啃屎，桶里的粪水淋了他一身，直到现在他还在找当年挖坑的人；又说到了他的父亲第一次带他进山射杀野猪的时候，因为紧张往短弩的箭槽里装了三支箭都跌了出来，不过说到他父亲的时候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孙书敏讲未来，这处房产他打算如何装修，到时候售卖些什么，甚至两人都分好了工，他自己会算术自然坐柜台算是掌柜，姚驰宇做接待生迎来送往，还要兼职安保避免偷盗，当然还得招几个人，都是姚驰宇手下，这样才能兼顾到每一位进店的顾客，而且姚驰宇更能显出威风。

慢慢的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未到来，两个年轻人依然在喝酒，但已经很久没有端起酒杯，油灯的灯芯越烧越短，火焰终于在“啪”的爆出一个火星又跳跃了几次后彻底熄灭了，房间里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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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萱趴在桌前，有些无聊的拿着金步摇拨弄灯芯，让火焰时明时暗的不断变化。金步摇上坠着的三颗红宝石的光芒相较以前黯淡了许多，这让她的思绪又回到了那日雪茧之中，这也许是她到目前为止最凶险的境遇。

孙书敏走后，青龙木下的雪片越发飞得急密甚至形成了一个雪茧，而她便被雪茧包裹了进去。

雪茧内自成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外界的一切都被那一层雪壁阻隔了起来，里面风刮得越来越猛，雪飘得越来越急，那雪花初始还纷纷扬扬，后来被风刮得越飞越快，最后竟发出凄厉的尖啸，哪怕她是修者也看不清每一片雪花飘落的轨迹。

雪花有六个瓣，虽然晶莹美丽，但那洁白的花瓣此时已化作锋利的刃，风中呼啸而过的是死亡的气息。

刚开始以她的手段腾挪躲闪还不在话下，但架不住那雪茧越缩越小，很快便失去了腾挪的空间，只好施展拳脚抵挡。

不想越是抵挡，她越是心惊，那雪片不但力道惊人，而且永不停歇，刚刚被击落，转瞬便被呼啸的风重新卷起扑面而来。

活人总有力竭的时候，就算自己再高的本领，也架不住这样一直磨下去，一旦力竭恐怕瞬间她就会这美丽纯洁的花朵撕成碎片。

最后，她终于祭出了师傅给自己的金步摇。

师傅将这支金步摇给她时曾说过只有性命攸关才能使用，但她从未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久而久之她更多的是将它当做饰物使用，所以也从未见过它的威力。

当她祭出金步摇时，它似乎异常兴奋，一出手便化作一道金光在墨萱周身飞舞，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仿佛变作一条金色的丝线，将她绵密的织了进去。

她的眼前变成了一片灿烂的金色，无比辉煌，雪花半片也飞不进这金色的屏障，但她也看不见屏障外的景色，满耳充斥的都是雪片与金步摇撞击的“轰轰”声。过了很久撞击声终于停止了，金步摇跌落在地，三颗坠着的宝石变得暗淡无光。

而在青龙木的树冠上，浓密树叶的深处，已经多了一颗小小的翠绿果实，似珍珠般光洁圆润。

她能感觉到天地间的气机正不停的向它汹涌而去，那果实似乎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窟窿。

原来所谓玉髓便是这颗果实，这倒颇出乎她意料之外，难怪也被叫做髓珠。

按她师傅说法，这种不断涌去的气机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会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少。

墨萱知道髓珠在进行最后的蜕变，等到这一切都停下来的时候，便是玉髓大成之时，到那时她就该走了……

金宝也觉得眼眶发潮，颤声说道：“娘，我记着呢，这真真正正是我辛苦赚来的，就为这五十两，我前前后后跑了好多天呢，你可放心，我不会去做哪些蒙骗之事。后头，我知道节省点，毕竟房屋也要修补，用具能添置的也要添置几样，衣物被褥能换的还要更换，还有风湿的药物也不能停，这些都要花钱。但黑馍实在不要吃了，肠胃不好运化，这么多钱，能顿顿吃白馍也是好的……”说道后面声音也有些哽咽。

这世上又有几人知道穷人家的疾苦，五十两银子在富贵人家恐怕也就够赏几个下人，而在金宝家竟引出这么一番对答，实在可悲可叹。

金宝挤了挤眼睛，问道：“不过混口饭吃，有什么恭贺不恭贺的。”

胡德彪也不理他，自顾说道：“前几日看你忙前忙后的张罗，便叫我家兄弟不要扰了金宝兄弟的好事，而今听说此事已成，便来讨点茶水费，也不枉我几位兄弟帮衬。”

金宝一听是胡德彪的声音，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但还是笑着对一脸疑惑徐氏说：“不妨事，都是一起跑生意的。”说罢站起身来去开门。

金宝帮着办完房产交易各项事宜，得了五十两银子，去肉铺称了二斤上好猪肉，又去置办了面粉、青菜一类，路过药房的时候又帮他妈抓了些治疗风湿的草药，大包小包拎了回家，还没进门就叫道：“娘，儿子做了好大笔生意，今天咱吃饺子。”

徐氏听他说了一轮，终于放下心来，虽说眼泪还兀自流着，但满是皱纹的脸上总算绽出了一丝笑容，又跛着脚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将菜洗了，“叮叮当当”的剁起了饺子馅儿。

金宝趁她转身，也抹了一下眼睛，才从角落拿出内壁结了一层厚厚药垢的药罐，细细洗了开始煮药。

……

徐氏听了笑道：“既然是一起做生意的，难得上门一次，叫来一起吃几个饺子吧。”

金宝一路“嗯、嗯、嗯。”一路走了出去，又合上房门这才看到，胡德彪和三个惯常和他搭架子的立在门外。

胡德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听说金宝兄弟今日发达了，特来恭贺一番。”

到了晚饭时分这破落的房子里飘出了饺子的香味，徐氏夹了一个放进金宝碗中说道：“日日风里雨里的在外面跑，苦了你，要多吃点。”

金宝又往徐氏碗里夹了一个：“好容易吃上一次饺子，你多吃点，我也安心。”

胡德彪生性好赌，今日去金花赌坊玩了几把，手气不好输了个干净，心里气闷满街四处晃荡，听说了金宝赚钱的消息。

初始他并没在意，金宝从来不肯下黑手，所赚多半有限，几百个铜板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后来隐约听说赚了几十两银子，这才动了吃黑的心思。

两人推来让去的几个回合，碗里饺子都堆了起来，于是又笑作一团，这才吃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中，饺子的热气缓缓升腾，给冰冷的屋子里增添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温暖。

“金宝兄弟在家吗？”屋外一个声音砸碎了这小小的温馨。

不久药味儿便开始在仄逼的房间里弥散，但跳跃的火焰在金宝的眼中闪着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