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吧龙少年

三人一路无话，快至归仙峰顶，却听见有嘶哑的透着寒意的说话的声音。

“哈！都走了！我还以为有大热闹呢。这也是大热闹了。唉，可惜了，大的打不过小的，那么高的漩涡，也被吞了。散了，他们都散了，还有人上来了？找找，找找，找个大石头推下去，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哈哈哈……”

“何方妖孽？”不言问。随即，三个人都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声音，才继续往上爬。谁知，那声音又起了。

“龙渊今日上门，已无苍生之念，我已帮你收服。守护一方安宁，是我等的职责，你可愿一心一意守护这地，使这里的百姓不受灾难，繁衍生息？”

“我愿意。”

“寒弋。”那声音中多了一份慈祥。

龙伏在和尚庙见龙渊和龙吟不对付，知道就快有好戏看了，虽然它告诫自己不能唯恐天下不乱不乱，但内心真的很期待，于是，在龙渊探完路返回的时候，偷偷跟着它，想看看它修炼的地方。因为道行不够，没能过得了蜈蚣岭，只好沮丧的往回走，谁知，在重楼遇上了煞费苦心的布阵的巫丙。

龙伏不知深浅，加上肚里窝着一团火，就想找巫丙这个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发泄一番。于是，它一点一点靠近他，最后顺利的到了巫丙正要拔的重楼旁的草丛中。巫丙摸索了一阵，再次来拔重楼草的时候，龙伏趁机将他的胳膊给吞了进去。巫丙一愣，看了一眼，然后另一只手把手里的重楼放好了，抓起它的尾巴，把它缠在了胳膊上，当个大肉锤，把需要破的竹子一个一根的敲破了。接着，他抓住它的上颚，像扒皮一样把它从胳膊上拔了下来，丢进了旁边的一个水坑里。

“你命好，我今天没有带盐，要不我非把你阉了生吃不可！”

接着，巫丙把许多的碎重楼的叶子丢进了水坑里。要不是后来巫丙太投入布阵，龙伏很可能就被阉成蛇干了。

龙伏回到卧龙谷一带游荡，见谷帛等人布的都是大阵，甚至想亲自经历一番，无奈龙潜赶到，他怕被他发现，告诉无道师父等人，给自己带来麻烦，只好躲得远远的，索性就来到了归仙峰顶。在归仙峰顶，卧龙谷的一切尽在眼底，本让它大有俯瞰山河的豪迈感，却因龙渊的失败扫了兴。

“跑不掉就死路一条，没有人知道歪脖子龙伏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歪脖子的龙伏想要什么！”龙伏因为侥幸逃脱大舒一口气。

“不过是不懂事的小蛇罢了。”谷帛说，“估计现在给他机会他也不见得能伤害到我们。”

“可不是吗？你们吃不吃阉蛇干呢？”龙伏跑出好远后，问。

谷帛仨人在归仙峰看着“满目疮痍”卧龙谷和无影河，感叹良久。

“要不是水退得快，上百亩的庄稼，恐怕颗粒无收啊！”

“灾难对我们来说，恐怕往往是一波未尽，一波又起啊！”谷帛说。往往一语成谶，等事情发生过后都不被人发觉。

三人过了陈家旁边的那片林子，在一片长满灌木和荆棘的山坡上，远远的看见陈虔跑来，都还没到能听见他的话的距离，他就朝三人喊道：“快跑！”

“快跑！狼来了！好大一群！”他的声音大到几乎是吼叫，而且明显的透着恐惧。远处，一群狼出现了。

“放肆！你们为何追着一个孩子跑？”谷帛呵斥道。

“谁跟着他跑了，刚巧他在我们前面罢了。”狼群中的领头狼回答，然后带领狼群拐弯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敢这样无礼？”寒弋有些吃惊。

“你们都给我听着，我不管你们去哪里，我允许你们通过，但你们不可以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头牲畜，否则你们试试！你们从迷雾林绕过去，没得商量！”谷帛对着周围几乎寂静的山林喊道。

“前几天也有狼群从这里路过，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愿没有人惹上它们。”

这时，又有两三只狼从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经过，它们显然听出了谷帛的声音，立在那里不动了。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啊？都往那边赶，到底去什么地方？”

三头狼，迟疑了一会儿，迈步走了。“这事你不要管。”有一头狼不耐烦地说。

而让谷帛感到不耐烦的，是他的儿子。刚到家，谷帛让不言和寒弋坐下来，然后让儿子谷深倒茶，谷深先是楞了半天，然后端来碗茶，重重的搁在桌子上，溢出好多来。

“你！”谷帛举起巴掌威吓着他。

“没事，年轻人，火气大嘛！”寒弋喝了一大口茶后才说。这时他抬起眼来看谷深。

谷深给他的印象并不坏，因为在他的注视下，谷深为刚刚的无礼的行为羞得低下了头。谷深头发乱蓬蓬的在他的头顶上，像是个被遗弃了很久的鸟窝，头发间还夹着草屑。他刚刚睡醒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倦容，眼角有些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污渍。衣服——如果衣服是他自己洗的话，只能说他确实不勤快，如果是谷帛洗的话，那只能说他很忙。

“去打点水洗洗去！”谷帛对谷深说，谷深可能因为寒弋和不言在，倒一减往日的不耐烦，立马就去了。

“也不知道烧点热水！”谷帛大声喊道。谷帛家的情况大部分人都知道，但寒弋不知道，所以现在这脸还是丢到家了，只得又把谷深数落了一番。

谷帛下卧龙谷对抗龙渊的前两天，谷深在家什么都没有干，连饭都没有做着吃，两天就啃了几个生生番薯，出乎谷帛想象之外的就是还去屋后的栗子树下找了一些栗子吃。当时听他这么说，谷帛真完全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他。那天从早上起，谷帛就叫他洗洗，见他把衣服换了，然后就干活去了，晌午回来想着他总该洗完澡了，把饭也做得差不多了吧，可是发现他竟然躺在门口，像只懒猫一样晒了半天太阳，连早上吃饭的碗都没有放回去。

“真是没得救了！”谷帛无奈地说。“好多像他这么大的人都快结婚了，可是他这样的，你叫他怎么结婚？反正他这样的也找不到媳妇，哎！”

“怎么样？你能降服龙渊，却降服不了一个黄毛小子吧？”寒弋打算用开玩笑的方式使聊天变得轻松些，“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我真降服不了龙渊，也确实没法降服这不争气的人。”两人都沉默一阵后，谷帛开始准备晚饭，寒弋帮忙生火，谷帛让他坐着就好，他是客人，没有干活的道理。寒弋说两人是朋友，朋友间不要在乎那么多。

“你说念汐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就那么懂事呢？要是我也是什么都干不了的话，我父子俩都得饿死。反正就算老了，也别指望有人能照顾我了。”这个时间，谷深应该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在意。谷深洗完澡，身体轻松了不少，心情也比较愉悦，当他听见父亲全是说他的不是，又沮丧了下去。他一人坐在门外听着谷帛对他的埋怨，想着各种为自己争辩的理由。

“我做饭那么难吃，做不好还浪费粮食呢！”

“衣服脏又怎么了，脏的是外面。里面又不脏，再说，谁知道今天有外人来。”

“你就使劲说吧，你不说我还会照顾你，你说了，我还照顾你，岂不是我亏。”谷深捶胸顿足，然后在门口空地转了好几圈。

“晚辈在。”

“听你面向归仙台念叨，想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困难。但你不惧自身力量渺小，仍参与布阵与龙渊斗法，实属难得。你来这里已逗留些时日，你上归仙台，去装三捧黑土回家去吧。我已逝世百年，无需再来看望了。他日或泯灭或仙去，自有定数，无需担心，你们自顾走好自己的路。”

寒弋到了归仙台旁边，也无法过去，于是跪下扣头，不言赶紧跪下，谷帛虽然不用，却也也都弯腰行礼。寒弋正准备捧旁边石缝的土的时候，到归仙台的台阶又伸了出来，寒弋欣喜的踏过去，取了泥土回来，只见那伸出来的台阶如不堪风雨侵蚀一般，开裂掉落。

不言看着寒弋装着泥土的袋子，感叹道：“师祖没有说明取三捧黄土的用意，但想必非同寻常，你且要好生保管。”

“正好！不过，我恐怕得晚点回小寺了。这龙渊这么一闹，寒水河到卧龙谷到底遭了多少难，我得去看看。阿弥陀佛！看这水又突然退去，别又引起世人的恐慌才好。”无道师父说完，又见旁边龙潜还呆在草丛，知道是等他，便吩咐道：“想必此事你也长了教训，就去吧。现在人大都出门了，别惊了人家。”

“谨听吩咐。”龙吟赶忙回答，他已经判断出声音从归仙台而来。

“是，多谢先祖。”

当卧龙村的那条大黄狗再次跑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变得晴朗，雾已全部消散，露水已经开始蒸发，路面也在慢慢变干。

“小愚，我们本没有资格管你。但是学玄门法术往往都是无奈之举，你现在跟着你白阳叔叔，想必还没到这种地步。”

龙潜领命，将身体缩小一半，然后箭一般从灌木丛射向前去，一眨眼已在数十丈以外，没有任何草动的声音。

“我这路远，所以也就不耽搁了，我们走吧。”

于是，不言、谷帛和寒弋顺着龙洞旁归仙峰的台阶开始往上爬，无道师父则往无天洞赶去。

“我们先走了。”小愚扶着白阳，叫声念汐往家走去。

“小愚，你等等。”谷帛叫住了他。

“何方妖孽？哈哈，我终于被称为妖孽了，我自己都很想叫自己妖孽的。妖孽，歪着脖子的妖孽，成了蛟龙也是歪脖子的蛟龙……龙伏，龙福，龙祸吧？”

仨人到了归仙峰顶，却并没有什么发现什么妖孽。倒是谷帛眼快，发现了不远处的灌木里的龙伏的尾巴。

“嗯嗯。”小愚答应着，然后偷偷对着念汐一笑，拉着她往家跑。

“我上归仙去取泥土，正好和你们一起。”寒弋说，然后拍拍谷帛的肩膀，“没想到能和你出生入死，只是还没到你家去拜访，如就此离去，实在是一大遗憾。”

龙吟给大家鞠躬行礼过后，自往龙洞归去，龙潜头紧贴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