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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第三方

第三章 树洞

屋内很空荡、很静。屋外风雨雷电的大声合鸣,显得屋内更加空静、可怕。水从墙砖的缝隙渗出。“啪啪…”滴在泥土地板上,地板被弹出了多个小酒窝。

我想我犯了不可饶怨的大错。假如今天能重来,我决不会带蛮丫去河边。假如往日能重来,我不希望见到她!

我感觉到意识中不光有恐惧,还有担心!担心:再也见不到她那白皙的圆脸、扎起的小辫、撅起的小嘴。

书上说,最好找个树洞,我找了,没有,总不能现掏个吧?那样林业部门会找上门的,何况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和专用工具。

写日记,倒是个法子。预想,一来可以缓解倾诉的饥渴;二来可以满足“拽文”的愿望。但是苦于素材少(大概是文笔差,但我不想打击自信,死不承认),时间一长,日记就变成了千篇一律的“老生常谈”:起床…推石磨(把地瓜、后来是玉米,再后来是小麦碾成糊状,用于烙煎饼)、吃饭…上学…老师的尺子吻了学生的手…放学…母亲和奶奶或父母吵架…田里干活…天黑吃饭…做作业(先是在煤油灯旁,后来在十五瓦电灯泡下)…睡觉(实在抵挡不住困魔的时侯)。

唉,枯燥无味,文学细菌都用不上,更别谈文学细胞?

我!

只有小狗在悲伤地看着我。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它能意识到不是好事。它力所能及做的就是倚偎在我的怀里,陪我默默悲伤。

从墙上滴下的水滴“啪啪“声越来越急促了。“1、2、3…”我机械地数着这些没有温度的数字。然后,默念:“如果真有神!请保佑她!”我双手合十。

时间过得很慢,可能是特意来惩罚我的吧!它似怪兽在一点一点地慢慢撕咬我的肉……我的心怦怦地跳,竖起耳朵焦急地倾听着院门的动静。

我盼望着敲门声快些到来,以了缺这难受的煎熬。但又害怕敲门声,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院门“啪”得一声被踢开了。可怕的脚步声出现在院子里。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扶着墙,想努力站起来,但是双腿哆嗦着,不听使唤。腿脚麻了,象触了电,电流在体内穿梭,使浑身都在发抖!

父亲扶着母亲进了屋。

母亲一把搂住我说:“孩子,别怕!蛮丫没事!”

母亲的话象针灸师的针,刺软了我紧绷的神经。

我放声大哭。母亲轻轻地擦去我的眼泪。

我看到母亲的脸肿了,嘴角破了一块。母亲忙转过头去,不想让我看到。“娘,你脸怎么了?”

“你干得好事!”父亲说,“是被蛮丫的哥哥打的!”

我又一次在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母亲说:“好儿子,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用害怕!男子汉要勇敢!要好好的!你的出生,给我带来了希望。我全部的愿望都在你身上。要好好上学,走出这个破地方。我儿长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五官相貌非寻同,有帝王之相(唉,她又重复了一遍!此时的我已无说话的权利,所以无法阻止)。”

母亲只记住了接生婆的好话,而故意忽略孬话。天底下,哪个母亲不认为她的孩子是最棒的呢?她把她未曾实现的理想寄托到孩子身上,而且深信是能够完成的!

事情还没完,这么大的事,惩罚是少不了的!

父亲从里屋拿出一样东西。我听到耳边掀起一股呼啸的风,我慌忙转身,看到空中飞来一根推磨棍……

“要打断你的腿……”父亲的嘶吼声音尾随着磨棍飘来。

“快跑…”毌亲用力把我推向门外。

我撒腿狂跑…

父亲举棍气喘吁吁地追…

当然,他是跑不过我的,不光是年龄的事,即使把他的年龄降到我一样,也是跑不过我的。校长跑比赛,我总是得奖的。

雨停了,一路泥宁,我真不忍心把它踩得稀巴烂。天快黑了,不然回去,别管当初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生的我,好歹我是他的种,他说的应该是气话,难道真能要我一条腿?这也说不准,在气头上,再说,他的种多着呢。母亲都害怕了,让我出来躲,不能回去,还是逃难吧!能去哪儿呢?

村西坟地,又称万人陵,去那里。

那里吓人吧?当然。

据说有人曾看到过穿白大褂的无头尸,飘来飘去。大人不让小孩靠近,大人也不敢靠近,尤其是天黑以后。经常有人在叉路上给孤魂野鬼烧纸。

父亲是绝不敢擅闯陵地的,因为他在那儿刚出过事:

某个深夜,母亲和我在焦急地等待着卖粉条的父亲归来!

以前这时侯,父亲已卖完回来了。总会带来好东西,用报纸包好几层,外面还裹着塑料袋。

父亲让我猜,我流着口水说:“是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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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小心翼翼一层层地剥开,像是在迎接新生命的降临。打开后,往往是肉或大米,母亲取小部分做好。

他们说不饿,其实是舍不得吃!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完,才露出会心的笑容!

然后,那米香、肉香伴我入梦:香气从瓦罐中袅袅升起,和他们的笑容一起萦绕着我。

父亲天亮才被送回。他被合伙人举报了“投机倒把”,粉条被查封了。在经过陵地时,他说看到了被不明物跟踪,影影绰绰,又像人又像鬼,吓晕倒了,高烧不退。

诊所人说:那陵地不干净!父亲是受了过度惊吓,怕是鬼附身了!

父亲好了之后,绝不再敢靠近那陵地!

我想父亲一定是弄错了,哪有鬼啊!那不明物可能是他的影子或是合伙人!

那是父亲找不到我的理想之地,又能练胆,何乐而不为?

我害怕吗?

说一点不害怕,那是哄人的!但比起祖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而收成微薄的黄土地;三更半夜被砸醒推磨的地方,我的害怕程度还是小的!

我蹑手蹑脚走进陵地,心里咚咚直跳,但不一会就平静了许多。我想恐惧是“人吓人,自己吓自己”使然,是可以人为调节的。

我感觉那里比有活人的地方安全好玩,我可以把人群中不愿说的话无所顾忌地说出来,墓、墓碑、树、草都成了我的“树洞”。

那夜我数了两遍墓,根本没有一万个,且,数目悬殊还很大。唉!小孩嘴里还能掏些实话,大人说点实话怎那么难呢?后来,他们解释说是“泛指”,但我还是觉得那是他们为不严谨找的借口。再后来,听说,这“泛指”又被“泛”到了某些报表上。

不爱说话的我,在人群中害羞,不自在。在那里真实、自由、随性。所以那里后来成为了我常去的“乐园”。

我认识的字,还不足以支撑读懂碑文。所以我有时是用猜的。我猜坟下躺着什么样的人?碑文中名字含“女”偏旁的,我都猜成女性;反之男性。我估计一定猜错了不少地下先祖的性别。

我不是故意的,不知者不怪吧?这些错误无他人知道。正如很多人秘密犯下错不知愧疚一样,我也“问心无愧”!。

在坟墓旁边有亲属上坟时,我从未敢冒然这样问:“请问底下躺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我更不敢把我的猜测告知他们。我估计如果那样做,若不被打死就地掩埋,也得落个满地找牙的下场!

“一座坟都应有一个故事”,我想,“墓碑就像记录着死者的书。那些没有墓碑的光秃秃坟丘,无人记载,真可怜!”

我决心给每座坟编一个故事。当我心情好时,会把主人翁编成英雄。他们具有:项羽的英勇,曹操的霸气,诸葛亮的智慧,李白的豪放……。会把女英雄编得像花木兰,李清照,山口百惠……。

当我心情不好时,会把他们编得像周瑜、庞涓、秦桧……。把她们编得像孙二娘、潘金莲、狐狸精……。

故事情节有拯救世界、起义战争、祸害人类等。大多是借鉴我所听过的古书。

所有故事大结局-人物统统进入坟墓。

这都成为了我日记的素材。

我给坟墓编故事的时侯,能和死者连说一小时不重复。平时不说话,可能是未遇到想说之人吧!

蛮丫溺水给我留下了阴影。从此,不再喜欢和女孩接触,直至遇到甄一圣。

(本章完)

.

后来,终于找到了比树洞还“树洞”的地方。一切缘于那次恐惧。

村旁的小河,夏天总有大胆的孩子在光腚泛水。在那里,我学会了游泳。当然是以喝了无数次水作为代价的。但是并没有削减我游泳的热情。

时间不长,下起了瓢泼大雨。风很大,把树叶吹得贼响,像魔鬼的哨声。天忽然暗下来,像黄昏提前降临。被风吹断的树板,像失去方向的离线风筝,东一头,西一脑地乱撞。

我家的狗停止了叫声,和我一同倦缩在屋角。

“救命啊!小孩掉水里了……”我边喊边慌忙向她游去。

可能,人的一生说话总量是一定的,我话虽少,但内心却渴望倾诉,一如山中岩浆,积聚久了,总想找个突破口。

那一天,大人刚去田里干活,我就准备出发去河边了。而那个讨厌的蛮丫也想去,缠着我不放。

她长得像南方小孩。个头小巧,皮肤像牛奶一样白,说话奶声奶气的。

我感觉似一条搁浅的鱼,终于找到了生命和自由。时而蛙泳,好似士兵匍匐前进;时而仰泳,仰看蓝天白云在行走;时而潜水,好像鱼鹰发现了水底的鱼,一个猛子扎到水底。在水底憋气,撑到不能撑时,再一跃而出水面。

一个大孩子迅速游过去,把蛮丫救上了岸。她喝了好多水,肚子鼓起来,嘴唇发青,一动不动。我吓坏了!我们手忙脚乱地把她抬到了诊所。

我慌忙跑出诊所,在回家的路上,腿肚发软,不听使唤,跌倒了好几次。

“她不会死吧!”我不敢往下想……

耐不住蛮丫的纠缠,我答应她。但给她约法三章:要保密,不准告诉双方家人;不许洗澡,只准在岸边;不贪时间,我说走就走。

当我赤条条跳进河里的一刹那,蛮丫害羞地捂上了眼晴。

我又望向室外。天,还在忙着下雨鸣雷,不理我;地,还在忙着淌水走泥,也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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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在搜寻刚才为我鼓掌的蛮丫。岸上居然没人!我心里一紧!

急忙朝河里看去。蛮丫正张着小嘴,大口地喝着水,手在胡乱扑腾!

她有五个哥哥,二哥是大队书记。邻里都小心翼翼地和他家相处,唯恐惹人家不高兴!父母曾多次提醒我不要和蛮丫过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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