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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半个长安城

第06章 步出书斋(上)

“哟嗬。”杜景自然不愿放过窦乂,一把抢过窦乂的书,笑道,“反正读书对你,就是炕灶插杨柳――不死不活,不差这功夫,日后用功便是。”说罢,一把拽起窦乂就走,边走边笑道,“走!大好的光阴,用来念‘之乎者也’,岂不是虚度了么!”

含元殿前的马球场上,一只马球被球杆击起,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两队人马立刻开始了角逐。那马球有拳头般大小,用轻而有韧性的木料做成的,外边涂着彩绘的花纹。球杖长有数尺,一端弯曲如“半弦月”,彩绘着精美的花纹。

下场的球手们个个都是动作娴熟、技艺精湛的高手。一队人着白色袍服,另一队着青色袍服,两队马球手各骑骏马在球场上奔驰角逐。他们的坐骑也都奋力争先,或奔驰或跃起,真真是马不鞭,蹄自疾。一时间,场地上烟尘四起、马球腾飞、热烈非凡。两队人马争夺十分激烈,各不相让。场外观众鼓声不断、旌旗招展。

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杜府的二公子,央人前来提亲,可一了解到他只是寄养在此的外戚,而且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便都客客气气地告辞了,再也没有下文。窦乂听说这些事,才深深体会到朱三所说的“富而不贵”的“贵”字的含义。对于这座繁华的城市,他不过是个外人,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长安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舅舅的设计很好,国子学毕业后当官发财,再也不要像窦氏的先辈那样吃兵粮,亡命边疆。可是窦乂更清楚自己的情况,其他同窗都是七、八岁开蒙,入国子监之前多多少少学过几年,而自己几乎是目不识丁便进来了,这中间的差距,可能就是一生的差距,不是想补救就能补救得来的,他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只怕自己在升官这条路上,要让舅舅失望了。

在国子监这四、五年的读书生涯中,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在扶风时,他一直梦想能从土地里刨出一个金疙瘩,而现在,他无时不在想,用什么办法能赚个金疙瘩。他曾想转学到算学堂去,怕舅舅反对,只好作罢。他偷偷去听了几次课,发现先生所讲的算法,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用再去学习,他甚至都能当先生。他对计算无师自通,对数字有着天然的喜爱,经商的念头是越来越强烈,但在一片子曰诗云中,他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只能等待时机。

窦乂沮丧地坐在地上,杜景一跃下马,伸手拉起窦乂,笑道:“哈哈,八叉,你还得多练练,自然就成了行家了。”见窦乂仍低头看着手中的断球杆,暗自伤神,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杜景笑道,“哟!不就是一副破球杆么?多大的事儿,至于一副苦瓜脸?去西市随便挑一副就得了。”

“可是……”窦乂囊中羞涩,掏不出来半个子儿来,便嚅嗫着说不出话来。

“甭操心!算我的。”杜景一把揽过窦乂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道,“走,逛西市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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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的学堂生活可以说是波澜不兴,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在窦乂、杜景、丁庸、张子驹之间上演了许多啼笑不得的闹剧。

丁庸的父亲是司农寺的少卿,年少时风流无度,流连于花街柳巷,被烟雨楼的一个伎女缠上脱不得身,只好娶回家做妾。这小妾也很挣气,没过两年就生下丁庸,虽然这儿子长得獐头鼠目,实在上不了台面,但不影响这小妾侍宠而娇。那正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因为与宗室有偏亲,曾得过朝廷封号,一纸状子告上大堂,丁庸的父亲便连降四品,贬到近畿之县盩厔做了一个八品县令。

这日,杜景欲逃课打马球,又恐窦乂回家说话嘴不把风,便打定主意拉着窦乂一起去,索性脏水倒阴沟污到一处,就谁也不比谁清白。窦乂本欲推辞不去,杜景一把拉住他,笑道:“八叉,你没打过,见识一下嘛,可好玩了。”

窦乂推脱道:“先生布置的课业,我还没有温习,万一上课提问,我又要成大家的笑料了。”其实窦乂心里也不想上课,但他更不想打马球。一来,窦乂对这些富家公子的游戏一窍不通,恐丑态百出,被人笑话。二来,自己身无半文,与人游戏,手中拮据,总让表兄出钱,面子上憋屈。为了让杜景放心去玩,窦乂笑着说:“表兄,你放心去玩吧,舅父问起,我就告诉他我们在一起温习功课。”

【终南山人评曰:现在官吏统指官员,但古代官与吏却界限分明。官分九品,是各部门、各地方政府的官员,相当于现在各级政府的科级至国级的官员。而吏则是服务性人员,没有品级,相当于现在各级政府部门的事业编制人员。】

四年的光阴从指缝里流去了,窦乂在那浓荫如盖的国子监里,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皎美的面容、修长的身姿、儒雅的谈吐,一举手,一投足,就让长安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沉醉得五迷三道。尤其是那场大病之后,他脸上总是带着几丝潮红,正所谓“不搽胭脂自来红”,衬着白皙的脸庞,让人怜爱顿生。只要他一个人走在街上,突然就会有姑娘跑过来,塞给他香包、手绢、纸扇,或者几颗时令的水果、或者是一包麻糖。每逢这种情况,窦乂总是谦恭地弯腰拱手行礼,连声致谢,而那些姑娘则更加激动,甚至有人哭得一塌糊涂。坊间还流传着一句话:“如果能跟窦乂郎春风一度,不惜用黄金打造等身金像相赠。”据说,说这话的是长安城里最著名的风流女人――玉真公主。

留在家里的丁庸母子俩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不但丁庸成天被几个哥哥打得鼻青脸肿,那小妾也生不如死。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丁庸的心理被彻底地扭曲,强烈的自卑与自尊集于一身,他恨所有的人,只要看到别人比他好,便想方设法地使坏。他与人说话,从来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如果他看不惯对方,一低头就是一条坏主意。他娘的贴身丫环,在他受哥哥欺负时经常回护,他为了钱竟恩将仇报,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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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长安城里出了一个大新闻,引得街谈巷议,好不热闹,也让张子驹的人缘一落千丈。张子驹的舅舅李林甫有三贪,贪官、贪财、贪色。当时长安城里的卖春生意全集中在平安坊,为了招妓方便,他还特意将家安在了平安坊。召妓在当时的文人中并不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反而还有几分风雅的味道。但李林甫品味太重,召妓不说了,却招了一个老鸨;招个老鸨倒也罢了,竟然还买了一处院子,将他包养了起来,这一包就是十来年。老鸨年经越来越大,又得了妇科病,不能为他服务了,这李林甫竟狠下心来,将老鸨扫地出门。这下老鸨不干了,直接将李林甫告上万年县的大堂,让他赔钱。当然了,以李林甫的手段,这老鸨赚不了便宜,最后不了了之。但事情传出来以后,李林甫的脸算是装进裤裆里了,人们相互开玩笑时便用“赔钱”二字来打趣李林甫。

杜景本就是个世家子弟,随着年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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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身材长高,竟迷上了打马球,经常逃课和一帮成年打厮混。每逢假期回到杜府,杜义德便要询问两人的学业情况。杜景恐窦乂说漏了嘴,便有意笼络窦乂,好吃好玩便都主动地捎带上窦乂,好让窦乂替他隐瞒。

曾有一段时间,杜景成了他的天敌,一到放假,他便像老鼠一样,飞快地窜出监门向家逃去;杜景便飞快地追上去,有时候追上几个街区,非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才回家。他不敢报复杜景,就向窦乂下手。在窦乂的板凳上钉子,向面盆里撒尿,往饭碗里吐唾沫等等,几乎是无恶不作。杜景知道了,对他又是一阵痛殴,如此周而复始。丁庸这种人就是一个贱骨头,前痛未消,又开始骚扰和挑逗杜景、窦乂,似乎三天不挨打心里就难受。

窦乂出落成一棵临风玉树,那张子驹更是不能自已,尽管有杜景的强力保护,他不敢直接骚扰窦乂,但明里暗里,始终像影子一样尾随着窦乂。窦乂见了他远远躲开,他则像一个死了丈夫的小寡妇一般,远远地哀怨地望着窦乂。

杜景身穿白色袍服,骑在马上挥舞球杆奋力争夺着马球,窦乂身穿青色袍服骑在马上努力追赶,却几次挥杆无着。那只马球不断地被击起又落下,在场地上飞滚疾驰。杜景眼疾手快在空中挥杆截住马球,然后挥杆击起,马球在地上疾驰,杜景紧接着纵马向前追逐。窦乂打马斜冲过来争夺,杜景闪过窦乂,将马球向前带去,窦乂一时有了求胜之心,便侧身在马上奋力扑救,不想身子失去平衡跌落马下,球杆也应声折断成两截。

杜景从地上挑起马球,顺势挥杆击球,一整套的动作衔接流畅,马球在空中旋转着向前飞去,应声入网,引起围观人们的一片欢呼声。杜景骑在马上得意地向人群挥手致意……

张子驹平日里以舅舅为荣,“我舅李尚书说”成了他的口头禅。李林甫被告赔钱的事传入了国子监,这帮学子们见了张子驹,你要赔钱,他要赔钱。直弄得张子驹生不如死,一天到晚泪流不断,两只小眼肿得像蛤蟆眼。这种心理有病的人,本来就脆弱、自恋、爱面子,自然承受不起这种打击,便寻了一根绳子,把自己吊到了门框上。窦乂那天闹肚子,跟先生请假回寝室休息,一看张子驹上吊自杀,便喊叫起来,救了他一条小命。窦乂受到先生的表扬,心里挺高兴,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被他救下了张子驹,将来会给自己带来一场灾祸。从此以后,这张子驹是彻彻底底地“爱”上了窦乂。

这帮世家子弟,谁也不会把学习当回事,只要他们的爹还在朝廷当官,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二十四司总有一个位子是他们的,而学算学、律学、书学的寒门子弟则没有这般优越了,他们最多到这些机构里担任一个小吏。

丫环卖进娼门。在堂里他与张子驹关系最好,经常到张子驹串门,他竟然将张子驹阿婆的手镯骗去卖钱。杜景本来就不喜欢学习,经常装病逃课,有时候还翻墙出去打马球,这丁庸便向先生打小报告,害得杜景罚站、挨戒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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