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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人家

第十章 丁纯

丁丽的话让丁纯哭出了声,肩膀抽动着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丽啊,谢谢你,我知道你是背着你妈和弟弟们来的,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也值了,以后照顾好你妈就行了,我欠她的这辈子是没机会还了,下辈子吧,如果有下辈子,我当牛做马也要还上欠你们的债”。

丁丽不在说话,开始收拾丁纯的衣物,将丁纯从炕上拽了下来,搀扶着走出房门。来喂牛的老叔看见一个人搀扶着丁纯出来有些诧异,等丁丽关好房门转过身来才看出是丁丽。

“丁丽,你带你爸干嘛去,他身体太虚弱了不能远走”,虽然丁家人也都恨丁纯,毕竟还是一奶同胞,老叔的话语里充满了关切。

丁丽回来的次数虽然多,却一次也没见过丁纯,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静下来的时候总想找时间去看看这个所谓的父亲,也一直没去上。

中秋节了,丁丽又回到了县城,一是陪母亲过节,在一个看看工程的进度。八月十四丁丽买了很多礼物去了奶奶家,很久没见过奶奶了,感觉有些生疏,虽然是自己的亲奶奶,由于丁纯的原因,丁丽姐弟三人感觉跟奶奶家的人不那么亲,很多事都是礼节上的。奶奶见了丁丽却格外的亲,颤抖着手将炕沿擦了又擦,让丁丽坐下。

祖孙见面不可避免的聊到丁纯,奶奶嘴里一万个挨千刀的骂着丁纯眼里却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泪。丁丽一边拿毛巾给奶奶擦眼泪一边劝奶奶:“奶奶,过去的事咱们就不要提了,一切都是天命,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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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乱的头发理掉,打车去了医院。

做了ct拿给医生看,医生告诉丁丽,肾脏已经失去功能了,只能延续生命了,活一天算一天吧。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话从医生口里出来,丁丽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从小也想体会到父亲的关心与呵护,父亲的时日不多,她想守在爸爸身边尽到自己的责任。

给丁纯办理了住院,买了洗漱用品和餐具,陪丁纯吃过晚饭,看着丁纯输完液丁丽告诉爸爸,要回家跟妈妈说一声,一天没见怕母亲着急。

丁纯感觉自己精神好了许多,让女儿赶紧回去。丁丽跨进家门,看见母亲正拿着电话在拨号看见丁丽进来放下电话,“丽丽,你跑哪去了,一天没见你”?

丁丽知道不用瞒着母亲,丁纯让她伤透了心,她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了,“我今天去看爸爸了,他快不行了”。

“该”,母亲还没说话,一旁的丁虎抢先说话了。

丁丽看着丁虎张嘴刚要说什么,丁虎又来了一句:“造孽造的太多了”。

“丁虎,闭上你的嘴,我以前就说过,他怎么对咱们是他的事,他是那样的人难道咱们也要跟他一样吗”,丁丽有些怒了。

丁虎从没见姐姐这样过,有些愧疚的看着姐姐:“姐,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落这结果是必然的”。

丁丽叹了口气,“事是这么个事,但这话不应该从咱们做儿女的嘴里说出来,咱妈怎么说都行,咱们不行”。

“丽丽,他得了什么病”,凤枝还是关心丁纯。

“尿毒症晚期,现在已经肾衰竭了,医生说也就个把月了”,丁丽替丁纯感到悲哀,本来应该是子女们知道父亲快不行了都难过的时候,却没有人难受。

丁虎走到丁丽身边:“姐,那怎么办啊”。

丁丽看了看母亲和弟弟:“你们可能在感情上接受不了他,我理解你们,我也不要求你们为他做什么,我只做我自己的,这段时间我要去照顾他,虽然他做丈夫做父亲做的不称职,我做女儿的不能做的让别说出什么”。

凤枝看着女儿:“丽呀,你认为怎么做对就做吧,妈妈不反对,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女儿,别让外人说咱们没人性”。

丁虎挠了挠头:“姐,我明天也去看看他,咱们一起去护理他吧”。

丁丽欣慰的看着弟弟点了点头。

第二天天刚亮,丁丽就去了医院,保温饭盒里装着给丁纯熬的鸡汤。丁纯一宿没睡好,让他没想到临死前女儿会去看他,还认他这个父亲。回想起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万分的愧疚。做人做成这样,老了不行了,没有人管他,丁丽都三十多岁了,自己也没看过她几眼,他感到自己的肠子都悔青了。

丁丽开门进来,脸上带着微笑:“爸,感觉怎么样啊,我给你带了点鸡汤,多吃点就会有体力”。

丁纯用颤抖的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好多了,只要能看见你我就开心”。

丁丽将米饭盛到饭盆里,又拿了一个饭盆装好鸡肉和汤,送到丁纯床边。半夜来的病友看着两人:“老哥,你女儿真好,多孝顺啊”。

“是啊,她可比他爸强多了,那么混蛋的爹能有这么好的女儿”,丁纯的话,让病友蒙了好一会才想明白,哦,原来这是儿媳妇啊。

丁纯想坐起来,丁丽制止了他,将病床摇到父亲可以靠着吃饭的角度,把饭菜端了过去。

丁纯吃完饭丁丽将饭盆和筷子勺子洗刷完毕,刚坐到床边,看见丁虎趴在病房门缝上向里张望。丁丽走了出去,丁虎看见姐姐出来,显得有些拘谨。

“想进去就进去吧”,丁丽看着弟弟,眼里充满了温暖。

“姐,我见了他不知道说什么,感觉没话说”,丁虎有些不知所措。

丁丽抚摸着弟弟的头发:“要是觉着没话说就不说,在旁边坐一会就行”,说完拉着丁虎的手将他拽进了病房。

丁纯正闭着眼睛等护士来打针,听见门响,以为是护士来了,睁开眼睛看见丁丽和丁虎走了进来,立刻感到整个身子都无处藏了。

“爸,丁虎来看你了”,丁丽显得格外高兴。“爸……爸”丁虎的声音只有自己听的见。

丁纯将头低到了两腿中间,眼泪一滴滴落在床:“丁虎啊,爸爸对不起你们,那些年爸爸做的都不是人事,等我死了以后你们别骂我就行了”。

丁丽走过去扶丁纯躺下:“过去的事咱们就别提了,我们现在也能体会到叫爸爸的快乐了”。

丁虎在病床边坐了下来,看着邻床五十多岁体格强壮的病友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饭觉得有些滑稽。护士推着车子过来给丁纯打针,丁纯伸出已经没有多少肉的手臂给护士。丁虎看着丁纯那拇指与食指就能环绕过来的细瘦手臂不免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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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军好久没回母亲家了,周日领着老婆孩子去看凤枝。凤枝看见孙子来了乐的合不拢嘴,忙着准备午饭。丁军屋里屋外转了几圈发现丁虎没在就问母亲:“丁虎去哪了,今天不是礼拜天休息吗”?

凤枝看了看丁军:“去伺候他爸了”。

丁军以为母亲说的是亲家呢:“哦,丁虎老丈人怎么了”。

“不是他老丈人,是丁纯病了,你姐和你弟弟最近护理他呢,人快不行了”,凤枝也没隐瞒大儿子。

听了母亲的话丁军沉默了,姐姐结婚那天活的话他一直没忘,年龄越来越大了思想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经常看着自己的儿子想起丁纯。虽然没有养育之恩却有生育之恩啊。

中午吃完饭,丁军告诉老婆自己单位还有点事先走一会,让她们娘俩在呆一会,婆娘也没多想。

丁军从母亲家出来就去了医院,不知道丁纯住哪间病房,就找到内科护士站去询问护士,护士扭身看着墙壁上的房间名单,捋到第三行找到了丁纯:“在307房间”。

丁军谢过护士,找到了307,从门缝里看见姐姐正在用湿毛巾给丁纯擦手。他又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丁虎从他后面走了过来,拽了一把将他拉进病房。

丁纯闭着眼睛不知道丁军进来,喃喃的跟丁丽说着话:“丽丽,你都多长时间没上班了,天天来伺候我别耽误了工作”。

丁丽笑着说:“爸,没事的,我们公司现在在咱们这建厂房呢,有什么事他们会给我打电话,如果需要去处理事情,丁虎来换我就可以了”。

“姐,有事你就忙你的,我和丁虎换班就行了”,背对着门口的丁丽与闭着眼睛的丁纯都不知道丁军进来吓了一跳。

丁丽扭头看着弟弟笑了,丁纯睁眼看了一眼丁虎,又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流淌下来。

胡同里的邻居都没有来看丁纯,都觉着跟人品这么差的人交往让别人笑话。只有丁纯的兄弟姊妹偶尔来看看他,态度也不是很牵挂。

丁纯的病情发展的很快,十几天后就不能下床了,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嘱咐丁丽他死后骨灰不留撒到河里,丁丽提出了反对意见,但丁纯坚持要撒,丁丽和弟弟们无奈只好答应。

入秋了,早晚的气温很低,东北的季节就是这样,中午还穿着短袖,早晚必须要穿长袖,否则你会感觉很冷,有时温差能达到20c。丁纯好几天没有进食了,说话也虚弱的让人难以听见,早晨丁虎给丁纯擦过手脸,又帮父亲把脸上长出的胡茬刮干净。丁纯睁开了混沌无神的双眼,看着丁虎:“叫你妈来”。

丁虎愣了一下,俯身问道:“是让我妈来吗”?

丁纯微微点了点头,丁虎赶紧打电话告诉丁丽,父亲想要见母亲。丁丽知道父亲快不行了,虽然母亲恨他但这是父亲临终前的要求也的试试。

丁丽回到家里,母亲正坐在门前与邻居闲聊。看见女儿回来,众人赶紧起身离去让凤枝回屋陪丁丽。

还没等母亲坐下丁丽就迫不及待的告诉凤枝:“我爸快不行了,他想见见您”。

凤枝楞了一下,用手捋了一下鬓角的白发,看着丁丽:“你从医院回来的吗”?

丁丽摸不清母亲心里想什么:“丁虎给我打的电话,虽然他对不起您,对不起我们但他是我爸爸,临终的愿望我希望妈妈能去看看他”。

凤枝拭去眼角皱纹的泪水:“丽啊,妈妈知道你的心思,我这一辈子就喜欢过你爸爸这一个男人,他却把咱们家害成这样,我虽然恨他也不至于不答应他临死前的这个心愿,咱俩走吧”。

丁丽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什么是恨什么是爱真的很难说清。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时间爱与恨都可以相互转换,这就是爱恨的纠葛。

凤枝来到医院时丁纯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看着瘦成一把骨头的丁纯凤枝忍不住又一次流下了眼泪,拉着丁纯有些冰凉的手呼唤着他的名字:“丁纯----丁纯”。

听见凤枝的呼唤丁纯缓慢睁开了眼:“凤枝……对不起……这辈子我把你坑苦了”。

凤枝试着自己的手一紧,感觉到丁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死死地握了她的手一下,闭上了眼睛。

凤枝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转头对丁丽丁虎:“给你爸穿衣服吧”。说罢起身缓缓的向门外走去。

这个让自己爱了半生恨了半生的男人就这样没了,虽然后半生恨他恨到希望他早一天从人间消失,可如今这个人真的没了,她的心仿佛被割去了一半。人就是这样,有时说不清是恨是爱,哪一成分多哪一成分少,只有你爱恨的人没了才能真正体会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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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声音有些颤抖:“孩子,你说的对,那个没人心的东西也活不了几天了,我看这个月够呛”。

丁丽吓了一跳,忙问奶奶怎么回事,奶奶叹了口气告诉她丁纯肾衰竭快死了。丁丽闻言不自觉的占了起来,拉住奶奶的手:“奶奶你没骗我吧”。

丁纯没有还言,抬起无力的手臂在自己的脸上一下一下抽打着,虽然无力可依然能听见清脆的啪啪声。

丁丽仿佛麻木了,看着丁纯抽打自己的脸。丁纯动作迟缓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抽了十几个耳光有些气喘。丁丽走上几步,伸手拉住了丁纯在次抽向自己脸的手声音有些哀求:“别抽了,虽然你遗弃了我们,但我不能不管你,谁让你是我爸爸,这些年你不回家,我都不知道爸爸这个词该怎么叫了………收拾收拾我们去医院吧”。

丁丽的眼眶湿润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母亲和她们恨了几十年的不负责任的男人,看见丁纯混成这样丁丽感到心酸,骨血的牵连到什么时候也割舍不断。

第十章丁纯

奶奶又叹了口气:“孩子,我骗你干嘛呀,他都半年多了,开始还去医院看看,现在连医院也不去了,没钱,他这样的人就应该有这样的下场”。

丁丽感觉自己有些神情恍惚,虽然他们都恨丁纯,但血管里留着的血让他不自觉的对丁纯有些伤感:“奶奶,你知道我爸住在哪吗”。

丁丽害怕吓着他,放低了声音叫了声爸,炕上那人似乎正在做梦,睁开混沌的双眼,看见屋地上站着个人吓了一跳,有气无力的问到:“你是谁呀”。

“听奶奶说您病了,怎么不去医院啊”,丁丽有些更咽。

丁纯坐在炕上,头低垂着:“我混到今天这样都是自己找的,早一天死了大家都清静,还治什么呀”。

丁丽在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这么多年了,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们那么狠,外面的女人就那么好吗?我跟我妈吃了上顿没下顿你不知道吗,你生了我们为什么不把我们养大,想到这些你心里不愧疚吗”。

丁丽赶紧拦住奶奶,告辞出来直奔老叔家。牛棚里有五六头黄牛在咀嚼着干草,旁边小屋是老叔家的老宅已经年久失修属于危房,门口堆放着捡来的纸壳塑料,乱糟糟的堆在一起。些许阳光通过开着的门照射进屋里地面显得很明亮。

丁丽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霉味夹杂着剩饭剩菜的味道扑鼻而来。进到门里,看见一个人蓬头垢面卷缩在炕上。屋里屋外的光先反差很大让丁丽一时没有适应过来,看了十几秒才看出来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的丁纯。

“老叔,我要带我爸去医院,不能看着他有病不治啊”丁丽的话语里已经没有了对父亲的怨恨。

老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赶紧上前搭把手,帮丁丽把大哥扶出大门。走出胡同不远有家理发店,丁丽将丁纯带进理发店将丁纯

“我是丁丽”,丁丽将头向前凑了凑。

那人挣扎着要坐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支撑着爬起来:“你怎么来了”,眼睛不敢直视丁丽。

“他以前是跟大菊住在一起,后来人家看他没钱就把他捻了出来,他也没地方去啊,住在你老叔家牛棚旁的小屋里”,老人一边说一边给丁丽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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