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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辟

序幕

“我现在还不能当一个战士吗?”约顿问。

“当一个战士之前,首先要当你自己。”父亲纠正道,他的神情犹如少年般不羁,“帝国不以人的自主性来评判他的高贵,反以遵守规则的程度来评判之;但帝国最优秀的马夫就比那些贪婪的公爵们更高贵了吗?恰恰相反,遵守规则,苦难大众特有的美德,反而害了他们自己。他们温柔恭顺的天性,竟成为他们受苦难和奴役的手段。”

即使年幼如约顿,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影会出现在自己家族的庄园里:

庄园的黑夜里有人声熙熙,像是密谋的私语,又像是举火的喧哗。阵阵烈风呼号而过,那些人手持的火把便把他们扭曲的影子涂抹在窗户上,如同传说里女巫受到焚烧后所吐出的恶魂一般。

“这是这个月皇帝第三次直接调遣军队了。”一个人影倚在窗边,声音听起来颇为年轻。

“海因里希大公的封地又向南方边境改划了不少,皇帝看来是铁了心要和公爵们来硬的了。”另一个人声不知位于何处,只是略微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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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人们之间达到真正的平等。”父亲的眼里满是望着无垠美好景色的神情,“公民们能够团结起来,真正地掌握这个国家的未来,到那时,再也不会有什么帝国的规则了!”

“父亲!”约顿叫了起来,内心为父亲的安危而担忧不已。

“别怕!我们有许多战友,我们会采取最温和的方式。”父亲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海因里希大公爵,他是你的战友吗?”约顿问。在这风声鹤唳的几天里,这个名字频繁地出现在母亲还有女仆们的口中。

“我的战友是这个帝国里所有为平等而战的人。”父亲畅俯下身去拥抱约顿,“我爱他们,也爱你。”

“也许更爱你。”父亲喃喃道。

“我也爱你。”约顿这么说着,却没有去拥抱父亲那庞大铠甲保护着的身躯。因为他马上就要走了,这是随时就会发生的事,所以他不想让父亲松开怀抱时的自己还不愿离开,显得自己还是个撒娇的男孩。

松开拥抱后,父亲拿起那把挂在墙上的宝剑。长刃仅仅只是划开空气便足以令人为它的威压而屏息。他拿着那把剑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似乎在欣赏这把利器的威仪。但他似乎又有所犹豫,将宝剑放回了原处。

“这把剑叫做‘折剑者’,是我打算等你大些再送给你的。那么,等我回来,便教你剑术吧。”

说完,父亲头也不回地闯入黑夜里。他拿起门边的火把,汇入门外那条由火光和人影组成的洪流。火光隐隐辉耀,照亮了韦塞尔家族的战旗。

父亲走得匆忙,竟忘记了关门。那寒气挟裹着黑暗倾入房间里,令约顿打了个冷颤。他不禁幻想着——直到多年以后也是如此幻想——自己毅然拿起折剑者,去追随在父亲身后的模样;但他终于没有勇气这样做,父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了,只有那条洪流涌动起来,一支军队正开往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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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后。

“姿势不对!”手执轻型快剑的甲士一声怒喝,将约顿手中的重剑折剑者打落,约顿挥剑的姿势在半空戛然而止,气喘吁吁的他一屁股跌坐在练剑场的地面上,连捡剑的力气也没有了。

已经长成的他几乎和他的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浑身透着一股坚定,即使失去力气坐在地上,眼睛也炯炯有神,闪烁着随时打算反击的目光。

那位甲士与坐在地上的约顿保持着距离,并没有举剑,却也不放下防备架势,只是以约顿为圆心慢慢踱着圈。

见约顿许久不动,才从头盔里传出来一个女声:

“今天就到这里了?”

“好,好,弗明娜。”约顿兀自有些气喘,答道。

听到这话,那位被叫做弗明娜的甲士才摘下头盔:看面容是个二十五六的女性,留着栗色短发。她一甩顺着头发流下来的汗珠,眉目里流露出一股英豪气概:

“昨天教会你拿剑的姿势,一打起来就全忘了?”

约顿撇撇嘴:“我以前自己练过剑。真剑还是太重了。”

听到这话,弗明娜走上前一把攥起约顿的手腕。约顿好生挣扎了一番,但弗明娜的手岿然不动。于是约顿把另一只手也用上了,就在弗明娜的手显示出松动迹象的瞬间,她自己松开了手:

“要我直说,你真不是个拿剑的材料。”

“我刚刚练完剑!”约顿为自己辩解道。

“我也刚练完。”弗明娜摇摇头。

“再来一轮!”约顿不服输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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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明娜戴上头盔,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她迈开几步,再次摆出了防御架势。约顿也捡起剑,学着弗明娜的样子架起剑防御。

“剑士的对决,第一点就是基本功的对拼。当对方力气比你大、速度比你快、架势比你稳的时候,你还是想着怎么跑吧。”弗明娜的指点从头盔后面发出来,变得很沉闷。

“哼。”约顿没有回话,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弗明娜。

见约顿不准备进攻,弗明娜大吼一声:“脖子!”

她架在头顶用以防御上段进攻的剑迅速挥下,同时伴随着大跨步向前她的剑锋直挥向约顿的颈首。这是一招先手猛击,力量大得非凡,弗明娜特意保持了距离让约顿闪开。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约顿不退反进,突入弗明娜的中距范围,然后以相当标准的姿势从剑格部分格挡了这沉重的一击。这做法相当聪明,利用了弗明娜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而从最好的着力点挡下了这一招。弗明娜立刻反应了过来,但中距战斗也无法对她产生任何不利,她立刻弓步反冲使出一记大劈砍,要把约顿拖入角力的局面;而约顿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剑架在头顶用剑脊进行防御。重击被挡开,重心偏移,这让弗明娜的防御出现了一瞬的破绽。约顿趁机拉近距离,并成功腾出一只手,如果他这只手里有一把锋利的短兵那么下一秒它就要扎在弗明娜的脖子上了——

天地旋转。

下一秒还未来临,弗明娜的一记下段扫腿结束了战斗。约顿倒在地上,疼痛和不甘让他发出呻吟。

“没事吧。”弗明娜摘下头盔,露出温和的表情。胜者的荣光和关切的神情让她看起来像个女武神。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约顿不甘地怒吼道。

“我就说了你架势不稳了。”弗明娜娇嗔地别过头,“好的架势是数十年如一日地练习出来的,可不是你说的只差一点。”

“下次就赢你。”约顿盯着弗明娜,说。

“你还是太急躁。”弗明娜俯身伸手,将地上的约顿拉起来,“先练习扎草人吧。毕竟你要是十次里能打赢我六次,就算出师了。”

“怎么?”约顿扬起眉毛。

“海因里希大人给你定的,”弗明娜提起这个名字,语调不由得高了几分,“我也是受大人委托才来当你的私教的。而你的剑术课毕业标准就是,在十次战斗里打赢我六次。”

“海因里希大人。”约顿学着弗明娜的语气,“好权威啊。”

“呵,小子。”弗明娜转过头,露出不屑置辩的神气,“赶快去浴场吧,你和我身上都臭死了,海因里希大人要见你,等会我带你去;这样子可不行。”

“我,和你?”约顿会错了意,心跳陡然加快。

弗明娜眯起眼睛,上下瞧了一眼约顿,她忽然想逗逗他:

“是啊,你,和我。”

约顿的脸红了起来:“不好吧……”

“——那你还不自己去?!”弗明娜拿出挥剑的气势,大吼一声。

一阵沉默后,约顿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向弗明娜作了个怒颜,悻悻地走了。

弗明娜看着约顿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自己也有些累了,她坐到练剑场旁的石凳上,感受着拂过发间的微风以及石凳上积蓄的寒气,以缓解汗水将衣物粘在皮肤上的不适感。练剑场上满是秋雨翻过的泥土气息,加之弗明娜刚刚剧烈的体力活动,使她呼吸的空气略有些香甜味。

对于弗明娜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她轻轻开口说:

“这里是阿诺尔德。”

(本章完)

.

“那我们就这么离开安特纽斯城?就这么认输了?”年轻的声音说。

“咳咳,不打仗了,你还不高兴?”沙哑的声音似乎咳嗽了一下,反问道。

“我想为了你而战。”

听到这句话,父亲站起身来,很认真地打量了一遍约顿:“不,不。你还太小了。我会给你选择的权力,但现在不行。”

他的语气里饱含着尊重,要约顿给出自己的答案。

十月十七日,絮絮的寒雨越下越冷,终于在入夜时分变成了雪花。温柔绵软的霜花如同公子王孙们用以御寒的绒,染白了韦塞尔公爵的庄园。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似乎有其他人走了过来。三个人影从窗户上一闪而过,不见了。

屋内温暖而舒适,约顿·韦塞尔坐在靠近壁炉的一方矮凳上。六岁的他对这等窃谈当然是不知所谓的,但从一个月前开始这样的窃谈也实在太多了些。从那时起庄园里的人们就开始寡言少语,一副道路以目、忧心忡忡的模样,让约顿也一同为之压抑着。

说话的人是个中等身材的青年男性,正站在被推开的门边。他的头上还挂着风尘仆仆的雪绒,斗篷下面是坚实的武装衣和锁子甲,肋下还夹着一只头盔。他的一头黑发如藤类一样卷曲、浓密,但胡须却理得整洁,露出坚挺的下颚线;嘴唇似乎受了太久的严寒,显得有些霜白;鼻梁平直,使鼻子呈坚定的三角形。他的颧骨十分的高而且平整,与眉骨一起组成了深陷的眼窝,那狭长的眼睛就藏在这对眼窝里,向约顿投来如炬的目光。

年幼的约顿不假思索地答:“我想。”

“你想成为一个战士,但是,为了什么而战?”父亲严肃地说,“人们拿剑的理由没有一样的。拿起剑,就会成为一个战士,就要遵守一个战士的规则。”

约顿低头想了想,小声说:

一柄精钢所铸的长剑,在炉火的映照下仍泛出微微银光。剑身修长而锋利,是把渴望着饮血的利器。约顿站起身,一手扶住壁炉的边沿,一手试图去够那把剑。

“儿子。”

“父亲大人,您……?”

“我希望能有

听到这句话的约顿赶忙转过身来,并将手藏在背后:“父、父亲大人!”

父亲走上前,和约顿一起看向窗外那些不断变换的影子。他仿佛考量了许久,也犹豫了很久,终于坐下来,目光与约顿平齐:“我的孩子,你想学拿剑吗?”

女仆刚刚来添过一次柴,炉火的噼啪作响反而衬得房间里更加沉默。随着窗外嘈杂渐起,约顿既恐惧,又有些按捺不住自己,他求助似地抬头望向墙上,那里挂着一样足以给他勇气去窥探门外世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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