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灭岁月

过了片刻，借着路灯的光，唐启看清了那打更人的脸。那打更人年岁不小了，头发已经全白了，但眼神熠熠生辉，像是星辰一样闪动，脸上有几道皱纹，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那打更人看见唐启，身子竟然有些发抖，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还是来了吗？那老东西究竟要做什么？”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村里人正在准备晚饭，村里不见一个村民，站在一家民房外，唐启举起手，打算叩门，犹豫再三，唐启还是没有去惊扰村民，他想到老龟语焉不详的样子，心头疑云密布，最后还是放弃了，他不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幸亏这次准备齐全，带了不少食物，否则真要饿个好歹。

唐启现在正处于枯水村的南边，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吃着最后一块面包，环境监测站位于村子正中央，为节省时间，他决定径直向北走。

那打更人死死盯着唐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你小心点，这枯水村不简单。”言罢，就径直向前离去了。

唐启更是疑惑，这打更人与那老龟一样，仿佛知道不少，却欲言又止，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没办法，人家不说，自己也不能多问，只得作罢。

不一会儿，唐启便抵达了环境监测站，规模不小，占地最少两千平方米，醒目的牌匾挂在环境监测站最高的建筑顶，写着四个红色大字：贡城重工。

门口则浮刻着五排鎏金大字，第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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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凉城天仙乡枯水村环境监测站；

第二排写着贡城重工天仙乡工业废水指标监测第一责任单位；第三排写着枯水村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单位，第四排写着枯水村文物保护中心，第五排写着枯水村文化局。

唐启一脸问号，第二排自己能理解，来此之前，贡城重工的人和自己说明，贡城重工在枯水村上游有个集中工业区，这个环境监测站同时负责检测其排放的污水是否达到排放指标。但第三排和之后的是什么玩意？怪不得这里这么大，原来是多家单位联合办公。

大门敞开着，楼里也有灯光，唐启穿过宽阔的庭院，四下逡巡，向着看似办公楼的建筑走去。

唐启轻推开玻璃门，进入了一楼大厅，其内布置相当合理，门口两旁栽着两排...水果，有芒果，火龙果，葡萄还有荔枝......

唐启确信自己刚才在外面没有看到枯水村水果培育中心之类的话，只能将其归结为存在某位喜欢水果的同事。

抛去盆栽，其他地方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大厅正中挂着一幅画，画下方是一对茶椅，其中摆着一张小茶桌，看着很有格调，唐启点点头。

唐启想歇歇脚，一会儿再去问候其他同事，便坐在茶椅上，慵懒地躺坐着。这几天可把他累坏了，他最不想面对的就是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家世，碰见这类事物理所应当，也就释然了。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没在意，他此刻只想躺平，好好地补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不合时宜的事发生了，他的额头突然感到一股凉意，他以为下雨了，吃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幕差点把他吓昏过去：

是那个厉鬼，它追到村里来了，眼神更加凶厉，一双鬼爪舞动着，顷刻就能将唐启撕成碎片。

唐启猛然站了起来，正要逃命，眼前一片安静，哪有那厉鬼的踪迹？唐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梦啊，不过即使是梦，效果也太真实了吧。

忽然，唐启后背一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后面，像一道冰冷的视线，让他很不自在，缓缓回过了头，身体同时在发抖，待他看见身后的白墙，长吐了一口气，还好，什么都没有，不过是是自己吓自己。

他苦笑，正想转回头，忽然视线向上移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那幅画。他很吃惊，之前有些疲倦，导致他没注意，画上画的，正是枯水村的地图，枯水村位于画的正中央，详细地描绘出了他到这里前经过的所有地方。

一条蜿蜒的土路，一望无际的树林，宽大广阔的湖泊......

唐启的视线又动了动，顿时惊住了，在土路的尽头，他看见了一片空地，空地西北角，耸立着一排排整齐的墓碑......

呼。

唐启感受到身侧传来一阵凉意，他觉得自己还在梦中，稍稍偏了偏，视线迎上了两束红光，四目相对，时间仿若静止。

唐启再次爆发潜能，拔腿冲了出去，推开玻璃门，穿过铁门，便来到了村里，他四下张望，想找人求救，但街上哪有一个人影？他回过神，惊讶地发现，那鬼没有追出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不敢再回办公楼，只能心惊胆战地在附近踱步，强自镇定。

远处突然传来两声清脆的响声，唐启心下一动，是打更人！

他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了，由于有路灯，即使大多数村民家里都熄灯了，村里也不算太黑暗。

“阴阳交替，趋吉避凶。二更过半，各自归家！”

紧接着两声锣响，响彻整个村庄。

唐启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奔向那打更人，打更人有所察觉，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他。

“怎么了，小子？”在唐启距离不到三米时，那打更人问道。

“老师傅，我，我......”唐启有些结巴，看来是有点吓坏了。

那打更人眉毛一皱，看了唐启额头一眼，随即笑了笑，淡淡地说。

“可怜的孩子，你这是招上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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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你详细说说你来时的经历。”

唐启把遇到那厉鬼的经历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但没有提黄鼠狼送玉佩、小白和老龟的事。

打更人一笑，捋了捋胡须，说道，

“那鬼应该是给你下了什么手段，主要是影响你的精气神，人在睡眠时，精气神是最弱的，容易招脏东西，因此你刚睡醒时，就看见了那鬼。”

唐启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村里有禁制，那鬼是进不来的，你遇到的不过是幻象而已，不必担心。”

唐启更加觉得这打更人不简单了，他实在挺不住了，请求去打更人家暂住一晚。

打更人倒也爽快，当下应允，唐启大喜，便跟着打更人走了。

打更人家也在在环境监测站南边，离监测站不远，二人没走两分钟就到了。

打更人住的房子很大，四层小楼，叫别墅也行。

打更人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了回应。

门被推开，一名少女正站在门口，眼里含笑，眉毛平顺，留着长长乌黑的头发，看见唐启一愣，上下打量半天，开口说道。

“你就是唐家后人？”

唐启点点头，有些疑惑地看了打更人一眼。

打更人笑了笑，示意唐启进屋，唐启忙点头跟上。

那少女退到屋内，说了声欢迎，便站在一旁继续打量唐启。

唐启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打更人略带责怪地说道：“丫头，人家是客人，你这么盯着人家，成何体统。”

那少女调皮地吐了吐舌，带唐启来到客厅，招待起了唐启。

打更人点点头，对唐启笑道。

“这曾丫头有些调皮，不要见怪啊。”

唐启慌忙摆手。

“无妨无妨。”

“那你们聊，我先进屋了。”言罢，就向屋内走去。

过了一会儿，少女开口说道。

“你爷爷做打更人多久了？”

少女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说道。

“他是我太爷爷，他三十四岁就开始打更了，这么算来，有七十年了。”

唐启一惊，那打更人年岁已经过百了吗？当真人不可貌相。

“姑娘，请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唐家的人？”

那少女眼波带笑，唐启发现，不管何时，看她的眼睛仿佛都是在笑。

“什么姑娘姑娘的，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叫莫沁莲，叫我小沁就好。”

见唐启点头，阿沁又说。

“我太爷爷和你家有故，听说和你太爷爷是过命兄弟，前不久老哥俩还一起喝酒呢。”

唐启隐约猜到了一点，但没想到两家渊源颇深，怪不得打更人见到自己很是吃惊。在他的印象里，太爷爷是个喜欢到处旅游，一大把岁数满世界闲逛的老头子，为人豪爽仗义，虽然经常惹事。唐启心下有些不安，就连深不可测的打更人都不知道太爷爷打的什么算盘，总感觉有些不妙，只能安慰自己：总不能有人坑自己亲曾孙子吧？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了扑棱棱的声音，应该是翅膀闪动的声音。

唐启抬头，正巧一片黑色的羽毛落了下来，他一把抓住，端详片刻，发现这是根乌鸦的羽毛。

将视线移回桌面，唐启面前，正立着一只乌鸦，它的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唐启，一眨不眨。

唐启虽吃了一惊，但有女生在场，不敢发作，强自镇定，向莫沁莲问道。

“小沁，这是？”

“不语鸦，我们打更人一脉的伙伴。”

好个不语鸦，不叫不啼，静默无声。

（本章完）

.

唐启沿着村中的道路行进，他有些吃惊，村里并没有太落后，家家户户皆通了电，甚至还有几台自助贩售机立于道路旁。唐启走上前，贩售机内摆着各种各样的饮料零食，琳琅满目，皆为当下畅销的品牌。

看来自己的猜测有误，这枯水村看来与外界时刻保持着联系，唐启心中的疑云更重，加快了步伐。

紧接着，一声锣响，几乎击碎了乡村的寂静，有种直击人心的力量，唐启愣了半晌，不知怎的，他虽未见这打更人，但对他毫无戒心，他从那声吆喝声听出太多了，有郁郁不得志，有正直宽大的胸怀，还有一丝无奈，也许，这就是惺惺相惜，唐启加快脚步，迎向那打更人。

那打更人也留意到了唐启，向唐启这边望了望，明显征了一下，也加快了步伐。

唐启还在找声音的来源，便听到一声有力的吆喝声。

唐启在村外晃悠了好几圈后，终于下定决心，走进了村中。

一路走来，唐启惊讶的发现，村民的房子都不小，不是三四层小楼，就是有几间矮房，看来人均土豪实锤了。

现在是晚上六点多，估计八点左右就能抵达监测站，监测站里应该会有人值班，多少能打探一下情报。

就在这时，眼前有些发暗的村庄变得亮堂起来，原来是路灯开启了，唐启留意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七点五十九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更过半，有事趁早！”

声音雄浑有力，不知怎的，让唐启想到了那老龟的笑声。

“打更的？”唐启在正前方看见一道人影，正向自己慢慢靠近。

想想自己大学前三年的寝室生活，感觉这职场生活应该也差不多。

综合这几天的经历，唐启有种预感，那张扑面而来的巨网正在收口，自己已身陷其中，但他要来，那人设局引他来这枯水村，不惜伤害无辜之人，不给潘龙出这口恶气，唐启心里就憋着一股火，他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胖揍他一顿。

这没来由的话让唐启有点摸不到头脑，但他还是礼貌地一拱手，低声说道。

“师傅，在下唐启，明天开始就在这里工作了，初来乍到，还请师傅多多关照。”

为什么没有整点开？可能是时间掐算的不精确，唐启继续赶路。

走了没到一分钟，他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好像是木棒相互交击的声音。

唐启在之前了解了一下，算上保安和自己，监测站应该一共有二十多名工作人员，不知道这些人好不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