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城少主

张豹带着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的狱房，每个禁闭的铁门后面都能隐约听到一声声惨叫。那惨叫声听起来十分瘆人，从那没有任何活力的叫声判断，那几乎已经不是一个活人应有的叫声了，而是一个活死人发来的叫声。

我不知道那里面的人正遭受着怎样的折磨，但我可以发誓，永远不会让虹儿再踏进这里一步。我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救出去。

随着厚重的铁门沉闷的一声“哐当”，我总算明白虹儿她们口中的黑屋子是什么东西了，原来这牢房里面黑得就跟九幽炼狱一样。

“在！”后面几个护卫立即应声。

“把他给我带下去，今天先剐上两百刀。”冷男冷冷地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求求你给一瓶毒药吧，张司令！”宋肥肠被拖走的时候还在苦苦哀求，“求求你给我一瓶毒药吧。”

我很快认出虹儿来，她被关在我右手边最角落的牢笼里。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手脚上全是伤痕。

我心如刀割，冲到她面前，咬着牙忍着泪默默地看着她。这时我注意到她脸上和脖子也有几道鞭子打出来的痕迹。她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你居然还跑来这里惺惺作态！”虹儿口气里充满了怨恨，“你还嫌把我们害得不够惨吗？”

“虹儿，你误会了。”我急忙解释道，“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我才不用你救呢。”虹儿说，“我告诉你，你别在纠缠我了，我宁可死了，也不会领你一分情。”

听完这句话，我就像被十万伏特的电流穿过身体一样，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尘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是值得留念的了。

“说得好，虹儿！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绝不卑躬屈膝地求人！”要不是突然听到这声音，我还不知道原来程城就在旁边的牢笼里。

“嗯。”虹儿点点头，一双星眸恨恨地瞪着我，“我不会求他的，更不会领他半分情，我不会欠他任何东西。”

“哈哈……”我只能大笑起来，这样眼泪才不会懦弱地流下来。

“你笑什么？”虹儿说话的口气还是充满了对我的怨恨。

“好，我明白了。”我说，“我真是太傻了，我这样舍生忘死地跑来救你，可你却一点都不珍惜。你对我根本就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我又何必在乎你呢？我是这虹城的少主，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告诉你，曾经的你高高在上，而现在，你什么也不是！”

“你有什么招就冲我来吧！”程城在一旁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

“你不是最心疼你哥哥吗？”我对着虹儿邪恶地说，“好，我就先拿他开刀。”

“张司令。”我站起身指着程城，对张豹说，“这家伙长得太帅了，我看着十分不爽，你有什么好办法折磨他吗？”

“你简直是个魔鬼！”虹儿愤怒地瞪着我，“你要是敢动我哥一下，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我给过你机会了。”我说，“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珍惜，现在我对你完全没有耐心了，你就等着看我这么伺候你的宝贝哥哥吧。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程城被拉出牢笼绑上刑架的过程中，虹儿哭得声嘶力竭，无比绝望。她口中不停地诅咒我，程城则是一副“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的样子。

行架周围的几个木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什么锯子啊，铁锤铁钉啊，夹棍啊，烙铁啊……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

“张司令。”我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刑具道，“你说我该给他用哪一样呢？”

“您随便挑哪一样都可以。”张豹突然变得很兴奋，“我有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真的？”我表示怀疑。

“真的。”张豹说，“您若是不信，随便挑一样，我示范给你看，保证不出两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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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他就跟个活死人一样。”

“那我可要见识见识了。”我拿起一把尖刀说，“这东西怎么样？我倒要看看，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子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花样可就多了，少主。”张豹接过刀子，看着阴笑起来，“比如先割上他几百到，然后一一挑断他的手脚筋，最后把刀子刺进他身体里面。”

“刺他？”我说，“那可不行，我还不想让他死得那么快。”

“不会死的。”张豹说，“我有一门绝技，可以刺上他三百多刀，刀刀避开要害，想死都难。”

“哇，这可是独门绝技了。”我说。

“没错。”张豹脸上掠过一丝得意，“整个虹城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懂得这门绝技。”

“不要！”听到张豹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刑罚，虹儿开始害怕了，“你们不要这么折磨他。”

“你现在知道怕了？”我走到虹儿的牢笼前，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可惜太晚了。你以为你有多美，多让我为你着迷？”

“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虹儿流着玉泪说，“只要你不要这么折磨我哥。”

“晚了。”我说，“现在才这么说，以前我给你那么多机会，你怎么不珍惜？”

“算我求你了。”虹儿说，“我不想我哥被你们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你们不是很有骨气吗？”我说，“怎么现在这么低声下气的？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我不理会虹儿的苦苦哀求，回到程城身边。

程城还是那副硬梆梆的样子：“来吧，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张司令。”我对张豹说，“你那门避开要害的绝技能不能教教我？”

“这恐怕不太好吧？”张豹说，“夫人会怪罪我的。”

“你不说，我不说。”我说，“又有谁知道呢？”

“好吧。”张豹显得热血沸腾，“既然少主执意要学，我就教给您吧。”

“你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虹儿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恨你，恨死你了！”

原来默不作声的楚杰此时也按耐不住了，怪叫着冲了过来，却被张豹一脚踢翻在地。

“你们学的格斗术，都是我发明的。”张豹踩着楚杰的头说，“你学得这么不到位，也竟敢拿对付我？”

“你这个混蛋！”楚杰恨恨地瞪着我说，“我瞎了眼了，竟然会相信你。”

“死到临头了还在废话。”张豹说，“来啊，把他送到剥皮房去，我要把他的皮剥下来送给少主。”

“是！”旁边的守卫答应一声，立刻架起楚杰。

“这姓楚的是程城的发小。”我说，“不如把他留在这里，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最好的朋友是怎么被折磨至死的。”

“少主。”张豹说，“恕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比起我当年，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毒不丈夫。”我说，“要做大事的人，首先就得学会心狠手辣。”

“说得好！”张豹说，“您父亲当初就是太心慈手软，才会……”

张豹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说到一半突然警惕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我父亲？”我装出一副很莫名其妙的样子。

“没什么没什么。”张豹急忙说，“对了，您不是想学我那套绝技吗？现在我就示范给您看看。”

张豹摆摆手，旁边的护卫立刻会意过来，把楚杰锁在程城旁边的刑架上，楚杰一开始还拼了命在挣扎，针扎几下发现根本挣不脱，这才安分下来。

“这里呢。”张豹指着楚杰身上的一处地方道，“是一个绝妙的位置，从这里呢，以这个角度刺进去，能完美地避开要害。”

张豹说着，蓦地刺了进去，鲜红的血顿时从伤口上流出。楚杰痛苦地叫了一声，咬着牙忍着疼痛，没多久脸上就全是汗水。

张豹满意地笑着，把刀子慢慢从楚杰身上拔了出来。

“张豹，你作恶多端。”楚杰喘着粗气道，“你一定不得好死。”

张豹对这种诅咒早就习以为常了，从刑具里又挑出一把银晃晃的刀来。

“您刚才看清楚了没有？”张豹他拿着刀在程城的身上比划着，说，“来，试一下。”

“是这样子刺进去吗？”我接过刀，学着比划了一下。

“没错没错。”张豹说，“您可真是太聪明了，看一遍就会，一般人得教上几十遍才学得会呢。”

“如果没错的话。”我冷笑着说，“那你可就死定了。”

还没等张豹反应过来，那把刀子已经币进了我的身体里，我疼得怪叫一声，瘫倒在地，咬着牙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您这是干什么？”张豹觉察出事情不太对劲，“您难道想对付我？”

“张豹，你该死的叛徒，你竟敢刺杀少主！”程城果然十分聪明，马上就明白我的用意，立刻对张豹斥道。

“少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张豹说，“谋害您可是死罪，您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来人啊，快救救我。”我挣扎着往后挪动身体，“张豹要杀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程城对张豹后面的护卫说，“张豹想刺杀少主，快把他抓起来。”

“你们敢！”张豹愤怒地瞪视着那几个护卫。

“张将军。”我说，“你如果想活命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我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张豹说，“您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你把他们放了。”我指着程城说。

张豹马上就明白了：“您原来是想救他们。”

“可是……”张豹想了想，“要是放了他们，我自己也会没命的，夫人不会放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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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说，“到时候你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可是……”张豹还是很犹豫。

“你可要想清楚了张司令。”我说，“你放了他们，到时候所有责任都可以推到我这，我替你顶着，我保证你没事。要是你不放走他们的话，一会夫人过来了，我就一口咬定你要刺杀我，你必死无疑。你可要想清楚了。”

“好，我放人。”张豹思量许久，最后咬咬牙妥协道。

张豹只能妥协，因为他犯不着为了几个不想干的人，白白丢了自己宝贵的性命。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从刑架上下来后，程城对我说道。

“别问那么多了。”我说，“快去救虹儿。”

虹儿从牢笼里出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不再那么充满仇恨，友善了许多，还带着几分关心。

我们在张豹的带领下，很快就从秘密花园的另一个出口里出来。出口前是一座巨大的雕像，旁边有好几口喷泉。那竟然是蒋玉阁的雕像。不过这雕像却不是她年轻时候，而是掌权之后的她，显得雍容且庄严。

我让张豹去弄一辆车来，张豹走回出口内，对守卫说了几句，其中一个守卫就匆匆跑开了。

“你没事吧？”虹儿担忧地看着我，“你流了好多血。”

“没事。”我说，“你先跟你哥到外面避一避，等我这边的事情搞定了，我就出去找你。”

“楚杰。”我又说，“你跟他们一块去。”

“不要。”虹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

“可是什么？”我说，“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还不相信我吗？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知道。”虹儿说，“可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我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我的灵魂也仿佛被撕成了碎片。

“我这次走了。”虹儿说，“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我感觉伤口上的血在疯狂溢出，“你不管你爸妈了吗？”

“夫人只是一时气愤。”程城说，“我妈和她那么多年的交情，我爸和你爸又是从小玩到大好朋友。如果你醒了，夫人就会当这事没发生过，如果你醒不过来，夫人就会拿我们陪葬。”

我从一开始就纳闷为什么程城即使被送进了秘密花园都那么冷静，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死不了。

“这是我千载难逢的机会。”虹儿说，“就算是死，我也要去找他。”

我一阵眩晕，向后退了几步，幸好被楚杰扶住才没有摔倒。

我早就该猜到的，虹儿心里根本就装着别人，才会那样排斥我。

可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崩溃了。我心如死灰，感觉自己就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一具行尸走肉。

“你如果真的喜欢我。”虹儿说，“就成全我们吧，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伟大。”我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程虹儿，你现在马上给我走，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时候张豹的车刚好开了过来。

“谢谢你，少主，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虹儿说。

我却什么话都不想说，转过身缓缓向张豹走去。

程城和虹儿上了车，我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不久后他们就消失在秘密花园外的茂林中。

蒋玉阁带着一群人追了过来，看到我身上流血的伤口，担心得眼泪直流，呵斥旁边的人赶快去找医生过来。

“行了，你不用这样惺惺作态。”我说，“你留着我，不过是想把我当成你统治虹城的棋子罢了。”

“你为什么要说呢？”蒋玉阁说，“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感受不出来吗？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

“你这么做，不过是想弥补我。”我说。

“对，我是要弥补你，这么多年来，我一天都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蒋玉阁说。

我看到程城和程嫂也在人群之中，便指着程叔说：“算了，我也不想拐弯抹角的了。你让他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在蒋玉阁的授意下，程叔被几个护卫押了上来。

“程叔，你说你跟我父亲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那么他的事你一定最清楚不过了，对不对？”我上来就向程叔提了一个蒋玉阁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程叔看了看蒋玉阁，欲言又止。

“你尽管说吧。”蒋玉阁说，“反正他迟早也会知道的。”

“你不用说太多。”我说，“我只要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程叔为难地看着蒋玉阁，蒋玉阁点了点头。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指着蒋玉阁说，“我父亲到底是不是她害死的？”

程叔沉默了，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到底是不是？”我情绪激动，大叫道，“我只要你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程叔犹豫许久，终于开口了，“可是您听我说……”

“不用可是了。”我心力交瘁，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你不用再跟我说什么了。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害死我父亲的，就是我的亲生母亲，这真是太荒唐，太可笑了！”

我能感觉在我倒下去快要是去知觉的时候，是蒋玉阁把我牢牢地抱在怀里，她滚烫的眼泪甚至滴落在我脸上。

曾经我以为我命运之神眷顾了我，现在我才知道，他不过是在捉弄我。如果没有什么虹城，我不是什么少主，现在我会在另一个世界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做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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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男竟然一出手就是千刀万剐这样狠毒的刑罚，看来我和楚杰的下场只怕也差不多了。只是我现在手里什么也没有，否则我就拿起武器跟他拼了。

旁边的楚杰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个张司令。

“不，我要见虹儿。”我说，“刚才那个典狱长说她刚被送到这里，你带我去见她。”

“如果您执意要去的话。”张豹说，“那请跟我来吧。”

“你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吗？”我只好拿出少主的架子来了。

“来啊。”冷血男一声令下。

冷血男走到我面前，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向我行了一个军礼。

后面的护卫也跟他一样，向我行礼。

“少主，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请回玉心楼吧。”张豹说。

“不敢。”张豹说，“只是没有夫人的命令，我不敢随便放人。”

“那你让她过来。”我说，“我自己跟她说。”

“夫人很快就到。”张豹说，“您先跟我到里面来。”

“见过少主！”后面的护卫也跟着一齐道。

原来他知道我是少主，这下好办了，我可以让他带去去见虹儿。

黑暗中，我只能听到里面犯人鬼一般幽幽地哀求声。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大概已经被饿了好多天了。

张豹打开灯，黑屋子天花板正中央的一盏灯亮了起来。这盏灯发出淡黄色的光，照得里面的披头散发的犯人宛如冤鬼一般，照得张豹这群人宛如地狱修罗。

“要我回去也可以，我想带一个人一起走。”我说。

“如果是您身边这位的话，没问题。”张豹说，“但要是里面的犯人的话，只怕不行。”

“虹宫总狱长张豹见过少主！”冷血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