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昧尽染

可是那急匆匆的脚步却在哭嚎声溢出的房门前犹豫了。

她双眼含泪的样子，秦谨瑜自己都不能肯定，他看到后不会和她一样哭出来。

犹豫许久，秦谨瑜轻声推开门。

萧昧染醒过来，医师这些话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念叨的她都麻木了。

“都下去吧。”萧昧染闭上眼。

春晓看着她那张毫无生气可言的脸，张张嘴，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萧昧染看了他一眼。

很不幸，他从中看到的第一丝情绪，是警惕和戒备。

本来他的心是不会被任何人牵动的，可是她刚刚的眼神，一下就刺穿了他的心脏，疼的他也快抽搐起来。

“染染，别这样。让我抱抱你，好吗？”

萧昧染看着他，红肿的双眼仍然有着自己该隐藏的情绪，“秦谨瑜，你老实告诉我......这个孩子，是不是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皇上是不是，不希望萧家有皇室的血脉？”

秦谨瑜心下一惊，他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女子能在丧子之痛的情况下还能从中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于是他沉默了。

“是，还是不是。我只需要一个答案。”萧昧染死死地盯着他。

后来的秦谨瑜思来想去，终于在某一天恍然发现，那时的她是存了一位母亲的死志的。

只不过现在的秦谨瑜没有意识道，只是不咸不淡的，避重就轻的，敷衍道，“你别多想。皇祖母对你和这个孩子这么重视，怎么可能不允许他出生呢。”

萧昧染的声音逐渐冷静，“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滑胎的吗？”

“......”

“在太后寿宴之后。”

萧昧染艰难地扶着床沿坐起来，“秦谨瑜，你要是真的对我有一点点的感情，你就对我说实话吧。”

“染染......”秦谨瑜伸手想摸摸她的发，可是萧昧染躲开了。

注意到他的盔甲上还有未能完全清洗掉的血迹时，压抑了这么久的她终于还是毫无征兆的爆发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你出征后的每一天都无比希望你能够平安回来，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是多么的想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降生在这世上。你走之后，我没有一刻是不担心的，我担心你的安危，我担心孩子的安危。我只想让他平安出生我有什么错，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为了所谓的权力地位去流血去牺牲呢？我只是......”她泣不成声。

秦谨瑜把崩溃的萧昧染拥进怀里，“好了染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仔仔细细的查这件事，给你一个真相。”

萧昧染的声音里已然充斥着疲倦和哽咽，“春晓，你也下去吧，我想自己待着。”

“奴婢去厨房取点膳食来，您昏睡了一天一夜，总要吃些东西才是。”

秦谨瑜连一个眼神都不吝惜抛给他们，直奔萧昧染的卧房。

他甚至连身上的盔甲都没来得及换下来。

脸色不善的秦谨瑜很显然已经知道萧昧染滑胎的事情。

“还请王妃娘娘莫要悲伤过度，虽然这次滑胎是对身子有些损伤，可是好好调养几年，还是可以生育的。”

没听见床上的人回应，春晓抬起头，看见她翻过身子背对着自己。

算了，这个时候还是让王妃清静些吧。

萧昧染悲痛欲绝，再也不愿忍着自己的一腔苦水，放声痛哭出来，撕心裂肺的喊叫让门外的奴婢皆心头一颤，为此刻脆弱不堪的王妃感到揪心。

春晓迎上去，“王爷，王妃......”

一路上忧心忡忡焦躁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秦谨瑜吼道，“你们是怎么照看王妃的！本王走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春晓和其余奴婢吓得急忙跪下。

手往下摸到肚子，原本隆起的腹部已经平坦，是那么的空荡。

她的孩子，本来安然无恙地睡在她的腹中，现如今却化作脓血一滩，不知被泼在哪个犄角旮旯。

萧昧染蜷缩在床上，声音嘶哑地哭着，身体不住的发抖，像是刚刚被老鹰叼过扔在地面重伤的兔子，无助又弱小，却又从中可以看出仍然坚硬的内心，不乞求任何神明的救赎。

秦谨瑜放低声响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发抖的肩头，眼眶微微泛红，“染染，我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

还在厨房的春晓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放下盘子跑出去。

背过身去的萧昧染听见关门的声音，才咬住被子呜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