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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鹤入阁

第18章 宫中有请,今时往日

“杂家就不在这儿添乱了,伯爷且让姑娘收拾收拾吧,太后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黄公公撂下一句话,就退出了院子,在外面侯着。

老伯爷气得胡子直抖,进门一看越浮卿脸上的巴掌印,更是肝疼。

妇人短见,他也没想到,在府里圈养了四年的表姑娘是怎么认识嘉安县主的,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太后要召见她。

“姑娘,前两天国子司业的夫人带人提了些礼物到宁德院。”忍冬不负所望,带回了越浮卿希望的消息。

“哼,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做主了。”睁开眼的越浮卿唇角笑意彻底消失,眼底一片寒凉。

晌午还没到,荣德伯府门前就来了宫里的人。

马车是不能直接入宫的,到了门口,来迎接的女官扶越浮卿下马车。

越浮卿的手腕自然而然地搭在女官的手上,低头,挺胸,抬眸,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引得女官刹那失神。

仿若越浮卿本就是常来宫中的贵女。

越浮卿在前,女官连姑姑在旁,黄公公跟在身后,穿过红墙白瓦的长长宫道,庄严肃穆的慈宁宫近在眼前。

一滴泪水从越浮卿的眼角滑落,拾阶而上,通传过后,站在太后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位楚楚可怜婷婷袅袅的人儿。

逆着光,那姑娘的眉眼有些模糊,太后右手扶紧椅子的扶手,微微前倾身体,想要看清她的面容。

“民女越浮卿,给太后娘娘请安。”越浮卿恭恭敬敬地跪在殿前,清透的嗓音穿过房梁,门前的小宫女听见了,不由得好奇地往里瞅,被一旁的黄公公用眼神一吓,又缩回头来。

“快起来,孩子,来我身边。”太后娘娘不显老,明明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却还一根白头发都没有,皮肤也保养得宜,脸上泛着光,双颊染上红晕,白净的手上一丝斑点皱纹也无。

像是三十岁的年轻妇人。

越浮卿颔首走近,头上的步摇稳稳当当的。

柳叶般的眉毛勾勒春风妩媚,一双艳潋的桃花眼里似有万千星辰揉碎,泛红的眼眶让人不禁想起怯怯的兔子。

“阿金你看,这孩子的眉目,和乐尔像不像?”太后娘娘牵起她的手,与身旁的老嬷嬷道。

阿金是她的陪嫁,是她从闺阁带出来的,也在宫里陪了她几十年。

乐尔是谢湛的小字。

“娘娘,奴婢觉着,越姑娘与谢姑娘年轻时的神韵是极像的。”阿金掂量着,说出了心中所想。

“咦,这脸上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说来与哀家,哀家与你外祖母是手帕交,你外祖母不在了,哀家替你外祖母给你出气。”太后看见那被越浮卿眼泪晕来的脂粉下露出的红痕,轻蹙眉头询问她。

此时的太后对越浮卿单纯是长辈对后辈的爱护之意。

虽然她知道,能让嘉安县主递上谢家女独有的镯子的姑娘目的不单纯,手腕不简单,可她还是乐意惯着她的。

“回娘娘的话,是,荣德伯夫人。”越浮卿似乎有一丝迟疑,但入耳的话却是清晰地传进了殿里的每个人耳朵里。

“娘娘,能否进内室说话。”越浮卿左手捂住了缠着白纱的右手,满眼期待地望着太后。

太后娘娘思索片刻,给了阿金一个眼色,让阿金遣散殿里的宫女,与越浮卿进了内室。

内室只有一个面容肃穆的大宫女在侯着。

“小机灵鬼,与我老婆子耍心眼,说吧,怎么回事。”太后娘娘的心思比越浮卿想得要深,轻易看穿了越浮卿的小把戏。

“娘娘圣明。”越浮卿微笑着,收敛了刻意的可怜,神色自若地拍了个马屁。

“好了好了,说正事。”太后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一句。

“我外祖母谢湛,被荣德伯哄骗,回了京城又被扣押,不得出府。荣德伯怀疑我外祖母身份是富贵人家,断了她与外面的来往,外祖母郁郁而终,荣德伯又扣下她的遗物,私吞了……”越浮卿简要说了谢湛在荣德伯府的遭遇,又说明了自己母亲与自己在荣德伯府的情况。

“私吞天家赏赐之物,又随意赠人,囚禁陈郡谢氏嫡女,这罪名,够不够流放呢?”越浮卿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风轻云淡的,好像流放荣德伯府不过是倒了杯水般寻常。

漂亮的桃花眸里有彻骨的寒意。

“孩子,你告诉我,你图的是什么?”太后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若是有损皇家利益,她是头一个不答应的。

“娘娘莫要担心,浮卿只是想嫁给宁将军。宁将军不能有得力的妻族,我就不能和荣德伯府有一点关系,也不能被谢家认回去。”越浮卿话不敢全说,只敢多挑着有利于皇家的。

“我知晓太后和皇上正在清扫盘踞的旧勋贵。如今世家式微,谢家必然不会参与进我这个麻烦里,借我一人,扫除一位伯爵,我觉得,娘娘应当是赚的。”越浮卿心里有八分把握,面上却好似十分。

“你要保宁国公?”太后皱眉,眼睛里充满审视。

越浮卿猛然间知晓自己失言了,宁千尘不再是将军,他封了镇北公。

“是,保宁国公。”越浮卿手心里有汗,黏腻得难受。

太后闭目思索。

她不像是因为女儿家的情丝就废这么大周章,或许她觉得,镇北公还有用?

那也没必要将自个儿的后半生搭进去啊。

“行了,哀家知道了。白沙,送越姑娘去偏殿歇息。”太后没睁眼,摆摆手让那个肃穆的女官送越浮卿离开。

走出宏大的慈宁宫主殿,越浮卿深呼了两口气。

她原本想用太后娘娘给的信物的,可惜并非事事如意,她不得不拿老人家的情意作筏子。

终归还是伤了情分。

慈宁宫的偏殿倒是精致小巧,里面被宫里的老人儿收拾得干净,熏了海棠香,颇得越浮卿欢心。

仔细洗去了脸上哭花了的妆,越浮卿在小榻上歇了一觉,直到午膳才起来。

“姑娘,我听几个嘴碎的宫女说起您带伤进慈宁宫的事,恐怕这事到处都在议论呢。”忍冬服侍越浮卿起身,悄声与越浮卿说她探听来的消息。

越浮卿知晓,这是太后娘娘在铺路了。

不出所料,只消她在宫里住两天,荣德伯府大姑娘火烧表姑娘闺房,荣德伯夫人欺辱外孙女的流言就会满天飞。

前者还可以说是管教不力,可加上后者,不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果不其然,秋高气爽,可荣德伯这两天上下朝就像是头上冒火,整个人又燥又热。

直到越浮卿入宫第四天,荣德伯接了慈宁宫的旨意,顿时两眼发黑。

来的公公正好在门前碰见归家的老荣德伯爷,笑得满脸褶皱。

“杂家从太后娘娘那儿来,来给府上的表姑娘传口谕,老伯爷行个方便,让杂家进去把姑娘请出来。”黄公公凑到老伯爷跟前,老伯爷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公公莫听这胡话,内子教导孙辈严厉了些,并没有拦着姑娘不让太后娘娘召见的意思。”老伯爷后悔不已,早知道不让黄公公随他一起进来了,就应该让黄公公在前院坐着喝茶,他亲自来后院把越浮卿带出去。

卖好不成,反栽跟头。

“去和表姑娘说一声叫她出来,有贵人来了。”荣德伯在院子里停住,没有直接往姑娘家的房里进,纵使他是长辈也不行。

越浮卿在玲珑阁内闭目假寐,过了一会儿,忍冬就打听消息回来了。

“敢问公公是要带浮卿入宫吗?公公有所不知,小女前些日子到我兄弟家小住几日,又去了城外庄子上看下面的人收庄稼,现下并不在府中。”老伯爷对太后宫里的大太监极为恭敬。

“可是嘉安县主今儿早入宫谢恩可是说了,贵府表姑娘今早和县主一起入城,按道理应当在府中啊。”黄公公状似不解,可话里话外给了老伯爷不小压力。

过了垂花门不远就是玲珑阁,老伯爷正好看见落春提食盒往里走,脸上展开了笑容。

门口的秋娘子应声,进去请示越浮卿。

没过一会儿,秋娘子又出来了,一脸为难道:“伯爷见谅,我家姑娘才被老夫人告诫没有她的允许不可出门。”

老伯爷脸皮子僵住了,黄公公似笑非笑,尖锐的嗓子格外刺耳:“哟,杂家竟不知,伯夫人的见面比咱们太后娘娘还大,太后娘娘要见咱们姑娘,伯夫人却给姑娘禁足了,这可如何是好。”

“伯爷先请。”黄公公也躬身。

老伯爷也就不再推辞,走在前面带路。

越浮卿见到黄公公时,脸上覆了厚厚的一层粉,配上她一贯的笑容,竟然让黄公公艳阳天打了个寒噤。

越浮卿带上忍冬上了宫里给准备的马车。黄公公在一旁骑着马,眼神放空,不知在思索什么。

“看来我家姑娘确实回来了,公公请随我一道去寻人。”

黄公公自然是好好地跟在老伯爷身后进了玲珑阁。

“嘶,这,还请公公随我一道入内。”老伯爷额头上渗出一些汗,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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