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一剑

璃华没有再去搭周紫的脉，一来是如今灵力不足，人形难以维持，二是……变回小红鸟撤了结界的璃华看了眼那团黑雾，实在是寿命已尽无力回天了。

最多，左不过是三天的功夫。

江辰醒过来时，陈大娘刚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进了屋，看他醒了笑着招呼道：“小辰儿，醒啦！来，快来趁热吃了，刚煮好的面，热乎着呢！”

璃华眼中划过一抹暗色，他堂堂五色金鸾，百鸟之主，岂是这小子随意称呼的。

可惜江辰注定听不到他的心声，眼看着这个愚蠢的凡人就要跑出山洞，五色金鸾眼眸有些阴沉，真是着了那老家伙的道了，跟这区区凡人有了这么个牵绊，就算是他也颇有点棘手。

哼，老东西。五色金鸾在心中狠狠唾弃了一句，到底是开了口，叽叽喳喳叫了一声。

江辰胡乱摸了把脸，“嗯”了一声，接过那晚热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连入嘴什么味儿都不知道，只把它当做补充能量用，可是吃到一半，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一滴滴滚烫的泪珠落进了碗里，跟着面又进了嘴里，让他喉咙都干涩起来。

江辰是真的怕了，他怕阿娘就这么离开他，他只有这一个亲人，只有这一个阿娘，他绝无法想象阿娘离开他的场景，可是这一切差点就发生了……都是因为狗蛋！江辰吞完了最后一口面，越是想越是怕，越是怕越是恨，都是爹娘生的孩子，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陈大娘看着江辰一边吃一边落泪，也是心疼，她家没有子女，一直都把江辰当成半个亲生骨肉来疼，知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江辰一定是又惊又怕。

他才十岁啊！陈大娘叹了口气，从江辰手中接过了空碗，拒绝了江辰要自己洗碗的意愿，轻声道：“好辰儿，多陪陪你阿娘吧。碗我去洗就行。”

“大娘……”江辰声音有些沙哑，但在陈大娘的坚持下，只能作罢。

江辰安静地注视着昏睡的阿娘，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心一点点踩在实处的感觉。他的阿娘，如今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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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已经快满头白发了……江辰理了理他阿娘的白发，给她掖了掖被角，正要收回手，却被一只细长干瘦的手握住了。江辰有些惊喜地看向他阿娘，脸上挂起了笑：“阿娘，你好了？”

缩在暗处闭目养神的璃华听着外面的动静，暗叹一声，知道江辰的阿娘大限已至。

周紫笑了一笑，不再是那种无力的苍白的笑，而是由里到外真真切切的笑，她的脸上甚至浮起了一抹红晕。见她抬起了手，江辰就把头凑了过去，周紫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地说：“辰儿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阿娘听见你哭了。”

“没有，”江辰把他阿娘扶起来了一点，让她更舒服地靠在后面的棉絮上：“什么事也没有，阿娘别担心。”

“好孩子，不要伤心，外面的世界还有很多你无法理解也不必理解的人和事，为了他们生气伤心，不值得的，阿娘只想要你好好活着，一辈子平平安安。”周紫轻轻握住了江辰的手，柔声说：“答应阿娘，好吗？”

“阿娘，我答应你，我也只要阿娘好好的。”江辰眼眶有些湿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的阿娘是从未有过的鲜活与充满生机，可是他总觉得阿娘离他越来越远了，刚刚平复的心又高高悬了起来，落不到实处。

“辰儿，阿娘上次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吗？”周紫脸上的红晕开始急速消退，整个人开始比以往更快地苍白起来，仿佛刚才那一句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生命。

江辰连忙应声道：“记得，记得，辰儿都记得。”

“好、好孩子……”周紫张开了嘴，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半点声音也没发出，她吃力道：“那本书，就在、在床下和骨、骨哨在一起……你、你要记得吹、吹响骨哨……会、会有仙人接、接你……”

江辰握紧了阿娘的手，忍了七年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阿娘！我不要骨哨我不要仙人……我要你好好活着！阿娘……阿娘！”

周紫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反握住江辰的手，虚弱地笑了：“辰儿，阿娘对、对不起你……江郎，等、等等我……”

“阿娘！”江辰连灵魂都颤抖起来，他用尽全力喊了一声，才发现出口的不过是气音。

陈大娘听见屋子里动静，忙扔下碗冲了进来，眼前的一幕深深地震撼住了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江辰双手握着他阿娘的手，一点点贴上了他自己的脸颊，他蹭了蹭，慢慢地张开了嘴，似乎在唱着什么。

陈大娘知道，那是一首安眠曲，村里每个有过孩子的村妇都会的歌谣，她还记得那几句歌词：

“好娃娃，睡觉觉，无忧无惧快长高……”

“快长高，把水挑，平平安安乐逍遥……”

“远行爹娘心头焦，安居莫忘家书长……”

“勿待养时亲不在，梦里回时把门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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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听到这个声音，立刻顿住了脚步，折返回来看着小红鸟认真地问：“你想和我一起下山吗？”

听着小红鸟又叫了一声，江辰笑弯了眼：“好啊，咱们一起走。”

璃华两根修长的手指搭上了江辰的脉，神识顺着经脉延伸，不久，他眉峰一蹙，暗叹一声收回了手，有些同情地看着江辰。

长生门已毁，神仙也难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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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确实是太高兴了，以至于他完全忽视了小红鸟看向他的眼神，只是在发现铺入山洞里的阳光开始烫脚之后，立刻清醒了过来，他摸了摸小红鸟的头，没有注意到它躲闪的动作和嫌弃的眼神，飞快道：“你等我，小红鸟，我给我阿娘把药熬上，就来看你。”

此时此刻，不论是江辰还是五色金鸾，谁都没想到，这竟是一语成谶。若干年后一人一兽再回首，天地已变，尘埃落定，最终也就是这句“咱们一起走”。

江辰想将小红鸟放进布袋里，小红鸟却用爪子一钩江辰的衣袖，跳上了他的肩膀，江辰也就随它去了。

院子里，陈大娘正指挥着自家男人提着木桶往着火的地方泼水，一回头看见脱力的江辰，立刻“哎哟”了一声，忙跑过来一把扶住了他：“这孩子，没出啥事儿吧？”

肩膀上的那只小红鸟跳到了地面上，侧过头看了看江辰，眼中似乎有些复杂。

陈大娘把江辰扶了进去，让他靠在了他阿娘身边，看着这对苦命的母子，陈大娘叹了口气，转身出去招呼自己刚灭完火的男人去自家拿两个鸡蛋和一捆细面，她要给江辰做点吃的，补补营养。

五色金鸾跟去了屋子里，一眼就看见了周紫身上一团厚厚的黑雾，那是浓的不能再浓的死气，江辰身上虽然也有，却远远没有这么重。他烦躁的原地跳了跳，思考片刻，还是布下一道结界，金光一闪，化身成一个高大的男子，头戴金冠，身披五色袍，容貌俊美无暇，正是百鸟之主的形象。只不过身形时隐时现，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江辰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就不住的往下沉，看着他现在的模样，不安感更是直接攀到了顶峰，他没管发疯的狗蛋，匆匆忙忙的往家跑去。江辰的家在村子最里边，离最近一户陈大娘家也隔着很远的距离，即便他用尽全力奔跑，也要花费一点时间，刚拐过村长的院子，一道黑烟远远地映入了江辰眼帘，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家的方向。

全身的血液都尖叫起来，江辰咬紧了后牙槽，心里拼命哀求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更加拼命地向家里跑去，一路上被石子绊倒了好几次，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越是靠近，江辰的心就越是下沉，耳边风声呼过，只剩嗡鸣。好不容易到了家门，江辰闻着茅草烧焦的气味，眼前阵阵发黑，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扶住了院门。

“大娘……”江辰有些更咽，他脑子里乱糟糟地，要是陈大娘一家没有发现着火这件事或者自己回家再晚一点，到时候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他完全不敢想。

“好孩子，别想那么多了，快吃吧。”陈大娘将面放在了江辰面前，摸了摸他的头：“你阿娘的药我已经熬上了，正午也快到了，你吃完面，有了力气，才好照顾她啊。”

江辰吃力地摇了摇头，抓紧了陈大娘的手：“我阿娘……”

“嗨，你阿娘没事儿，我和你陈叔来得时候刚好赶上了，着火的是灶房，火也没多大，现在都扑灭了，你……哎！小辰儿，醒醒！”陈大娘摆了摆手，还要说话，却见怀里的江辰晕了过去。她没注意到的是，江辰

江辰带着小红鸟回到村里时，狗蛋正站在村门口，看样子似乎在专门等着他。江辰脚步顿了顿，就要错开他进村，狗蛋却凑近了江辰，他没有江辰高，人也长得瘦瘦的，手心里常年又湿又腻，跟他现在说话语气一般恶心：“辰儿，好孩子，快回家看看吧。”说完捧着肚子大笑起来，疯疯癫癫的，哪里还有半点孩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