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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奚劫

第五章:鬼巫阴黎

一行人捡了一片干净的地方生火围坐,其中两人架着那昏迷不醒的身残之人缓缓放在草秸上。

北冥雪已在阵祭里将他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可此时低头探看,却见那白布裹缠的伤口有黑色的血水流出。

北冥雪揭开白布见伤口处的血肉已发黑腐烂,重又外敷上药,然后又给他服了一颗药丸,才稍稍放心。

妘落呼吸微凝,见那红衣男子所用之剑的剑锋上不见半滴血迹,可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有血水流动,极是诡异怖人。

北冥雪对此习以为常,他面色定如止水,微澜不起:“秉公处事,不徇私情,甚好。”

“告辞。”红衣人冷冷说完,转身离开。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立了两名黑衣人,两人将阴戎抬起,步履如飞的消失在深林中。

“他中了尸毒,我已帮他处理了伤口,现在已无大碍。”北冥雪将声音压低了些,怕影响他们休息。

其实这一行人刚刚死里逃生,心情起伏间已极尽虚脱,虽然很疲顿,但未有半点困意,只倚墙而歇。

白鬼幽看了他们一眼,心情复杂的把目光望向窗外。

“我去外面看看。”北冥雪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在院落里摆几个符阵,阴戎一向睚眦必报,此番让他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岂会善罢甘休,他定会将断臂之恨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必要的防范还是要有的,至少紧要关头能拖延阻挡一段时间。

妘落在屋内枯坐无聊,起身走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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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她停在北冥雪身边,端详了他在院中摆的符阵,发现符箓上所结之煞属暗器机关类。

若尘虽只教了她一些关于跟踪防身的煞印,但其它的多多少少有所涉猎,所以她一眼便看出北冥雪所结之煞的种别。

不管是符箓术亦或是巫术,施术前都会有手指功诀。

妘落道:“你在此摆阵设伏,是要对付追兵用的吗?”

北冥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眯眯道:“难不成还是抓耗子用的。”

妘落撇了撇嘴:“那也未必,你所设符阵又不怎么厉害。”她话一出便觉有些失言,若尘有言在先,她会符箓术这一点,不许旁人知道,更不能在人前卖弄。

北冥雪未在意,他所设符阵的强弱妘落又怎会看出,想是这丫头想逞口舌之快,故意拿话呛人。

北冥氏与阴氏都有自己的钱财来源路径,阴氏会接受一些委托任务,派遣旁支一脉的一些修士,替人驱邪斩妖。

而北冥一族则在坊间街市无数的店肆中出售一些低等的符箓,这些符箓皆出自修为平平的外门弟子之手,一般用于祈福超度,祭礼法事,均不涉足半点戾气。北冥雪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妘落道:“对了,谢谢你救了影衣,虽不知你给她吃了什么药,但那药当真是大有裨益。”

北冥雪给影衣切脉时便发现,在一股药力的催动下,他的自愈能力甚是惊人。他从未见过有哪种丹药可以发挥到这种程度,即便是阁中顶级的药炼师,也不可能淬炼出有此成效丹药,是以,他这话有七分真意,也带了三分试探。

“道谢就不必了,他人没事就好。”妘落干笑两声,把头扭到一旁,心下已然滴了三升血,那可是若尘给的雪草丸,仅仅也只有两粒而已。不过能物尽其用,也算发挥了它的作用。

这雪草丸是用十九种罕见的药草提炼而成,其中一种名为畲离花的药草不但罕有,而且生长在峭壁如屏的高山深涧中,采摘时已是难如登天,还必须取它生平仅绽放一个时辰的花瓣为药引,若尘可是在崖壁上守了两天一夜,大费了一番周章才拿到了。

北冥雪见她轻描淡写,似有回避,心里也不愿强人所难,便没有再多问。

妘落突然啊了一声,急急的开口问:“你还没告诉我,那红衣人是谁呢?”

闻言,北冥雪凝目望向皓月苍穹,沉吟片刻道:“鬼巫——阴黎。”

其实世人都喊他疯子阴黎,不仅是他行事狂妄悖逆,从不被教条所束缚,而是他真真患过失心疯。

巫术初修时要以活人献祭,才能达到通鬼力的能力,这期间习修者所感之物皆属迥物,实乃逆天而行凡胎肉体怎能承受,因此疯魔便是必然经受的历练,而习修者大多窃用别人的神识而炼化,不至于让自己临危涉险。

毕竟也有疯魔到死都未摆脱的前车之鉴,可这样的习修之法犹如从一个亲历者演变成了旁观者,两者怎能同日而语,因此习修的成果自然差强人意。

而孤注一掷的阴黎在疯魔月余后,久经艰苦训练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个中煎熬想必只有他自己知道。

北冥雪与阴黎同出庶子,一出生便要忍受不公的对待,从某种角度讲两人的悲苦是相通的,情感上亦有共鸣,若非不是分属对立的阵营,他大概能与阴黎成为朋友。

可就是这样一个嫡庶有别,尊卑有序的当下,阴黎亲一己之力荡除异己成为一族之主,绝不是凭什么运气,这不单要有过人的智谋,还要有破釜沉舟的胆识。

阴黎之父阴绉生四子,长子天生痴傻,次子生性胆小,三子阴儒野心勃勃有鸿儒之志,奈何志大才疏,秉性又暴虐不仁,并不得人心。密谋夺位的当日,被一直假意辅佐的阴黎取而代之。

阴儒自小宠溺无度,对阴黎非打即骂,时常拿狗链锁來取乐,拴于马后满城追跑,从未瞧上这个谁都不待见的弟弟。岂知他这个弟弟早已非池中之物,威望甚高势力强悍,手下人才济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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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如云。

当阴儒被俘,抬头看向凛然立于身侧的阴黎时,这才猛然醒悟,这个行事低调,半点锋芒都不外露的弟弟藏的有多深。

“什么!”耳边传来一声惊雷般炸响。

北冥雪立时吓得七魂去了三魄,他拍拍胸口,一脸的生无可恋:“喂,臭丫头,你痛痛快快说吧,让我怎么个死法,是被你敲死还是被你吓死。”

“你是说那个吃人心挖人胆的阴黎。”妘落自顾自的在一旁接受这个晴天霹雳。

“他还有这嗜好。”北冥雪轻笑,这传闻未免危言耸听了些。

“若是被他抓住,你说他是先吃我的心还是先挖我的胆。”妘落煞有介事的问道。

“不管哪一个,你都活不了,我若是他先劈开你这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面团捏的。”北冥雪懒得理她,正要拂袖回屋,突觉一股冷意从身后袭来。

北冥雪转身,望向立在门前的白鬼幽。此时,一把尖锐的弯刀架在她的脖颈间,她身后站着一个破衣烂衫的人。

那人头发蓬乱,脸有些脏,但北冥雪一眼便认出他——玉连诚。他居然隐藏在那群人中,难怪那些人从阵祭里走出来时,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管哪一种阵法布局,都有它的分布态势,平白多出一人自然看着有异,他二番前来应该不是为了“九星渊”。而且白鬼幽已将它收入乾坤符内。玉连诚此番来应该是为了断臂阴戎。

“你这个刀挟女人的鼠辈,若敢伤她分毫我跟你拼命。”妘落一看这情形,心急如焚的乱吼,可此时幽受制于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玉连诚正眼都没给妘落一个,直直盯着北冥雪,懒洋洋的笑道:“北冥雪,你若肯乖乖听话,我保证她有命活到明天。”

北冥雪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这玉连诚本是一名死囚,机缘巧合下被阴戎所救,才保住一条命,对玉连诚来说恩义深重,因此他对阴戎可谓殚诚毕虑一腔忠诚坚定。

在北冥雪看来这谓昧于事理的衷心虽是愚戆,但单单这份赤枕之心却是难能可贵。所以玉连诚见阴戎那般模样的抬回去,盛怒之下必定先让对方结结实实的挨一刀,而且这挨一刀的目标也应该是他,可玉连诚却冷静的过了头。

“你想怎样?”北冥雪反倒镇定了下来,倒要看看这人耍什么花样。

玉连诚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玩味一笑:“你若肯自断一臂,我便放了她。”

还没等北冥雪开口,身侧传来一声风轻云淡的话语:“你是不是打错了主意。”

百鬼幽微微侧首,纤秀的弯眉下清眸转动,这一动鬓角的流丝长发碰到了那弯刀的锋刃,一缕青丝缓缓掉落脚下,她却毫不在意。

“姑娘这话怎么讲?”玉连诚见她处事不惊淡定从容,唇角的笑意渐深。

白鬼幽道:“你想拿我威胁他,倒是可惜的很,我与他并不相熟,即便顾忌我的安危,这份顾忌也会权衡利弊。”

玉连诚眉峰略挑,那异常直白的话语中却无半点虚言的意味,他看着北冥雪突然来了兴致:“姑娘既然这么没信心,不如我帮你试他一试如何。”

“不必。”白鬼幽道。

“哈哈,还是姑娘聪慧,当知这人心经不起一试。”玉连诚朗笑一声,扭头去看白鬼幽,见她身影虚晃间已避开了他的刀锋,更让玉连诚诧异的是,白鬼幽曲臂与他的刀锋撞在了一起。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铮铮声,白鬼幽手臂的力量加重向前猛地推进。

玉连诚未料到她竟有此举,下意识的向后急撤,唯恐伤了她。虽然他已察觉白鬼幽手臂上佩戴有臂甲,但他的刀可不是什么凡尘俗物。

玉连诚这一撤,白鬼幽反倒慌了,可剑已离弦势难收。

玉连诚只觉一股冰冷贯穿他的身体,低头去看,目光凝在胸口处紧握剑柄的青葱玉指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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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鬼幽望着地面上血淋淋的手臂,犹如沉入冰冷的河水,不由遍体生冷,那些被压抑在某处的记忆骤然骇奔而出。

当白鬼幽潜入白家墓陵时,她对身边一切的认知被无情的全部打破。

院落里荆棘杂草爬满了屋前窗口,瓦屋内蛛网盘结,粉尘覆盖。

大堂的正中央一尊高大略带残旧的佛像,威仪赫赫的庄严肃立,让人心明意静间生出敬畏之心。

“那是什么?”白鬼幽问身边的北冥雪,可话语一出,却颤抖的厉害。

这一举动太过猝然,白鬼幽有些惊怔。

一具具被巨大镣铐禁锢的尸身,一颗颗鼻中、口中、耳中不断流出血液的脑袋,还有被幼蛊爬满啃食的躯体。

一幕幕可怕的场景在脑中交替闪现,白鬼幽仿佛掉进了噩梦的深渊。她脚步踉跄的只想逃离这里,急奔中进入放置棺椁的石室。

“长姐……”

北冥雪看着她苍白对于面色,心下隐隐作痛,半晌未有话语。

良久,当白鬼幽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北冥雪的声音从旁传来:“活祭。”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寻了一间破庙暂时歇脚,大门的残匾已字迹难辨,木门也早已腐朽,轻轻一推便歪斜着靠在墙边。

突然,她的目光顿住了,一张熟悉的脸闯入她的视线中,这一刻她全身的血液被瞬间凝固。

萦绕着丝丝缕缕寒气的石台上,一个人紧闭双眸平静的躺在上面。白鬼幽不知所措的去碰她的脸颊,触手已一片冰凉。

安抚了众人一番后,北冥雪走到了白鬼幽与妘落所站的窗边。

“那人没事吧。”妘落担忧的问,更是同情这无妄之灾落在他们头上。

徐徐夜风中,白鬼幽眼中氤氲出淡淡的雾气,那些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痛,它们时时如利刃般刺得她生疼却又喊不出声,她努力控制着呼吸,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转身望向远处的阵祭,阵祭里妘落正一个个解开那些用绳子缠绑的人,那些人本就吓得魂不附体,一经解缚便立时瘫软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里停放着百具晶莹剔透的冰棺,密密麻麻的排了好几列,都是白家先辈遗体,白鬼幽透过棺身能清晰的看到他们的音容相貌,鲜活的仿佛与生前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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