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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原生

第330章访谈三

“那个年代非常混乱,无数人的思想与物质在此碰撞,所以我们直到今天仍可以从中学到很多,无论英雄还是叛徒,荣耀还是卑鄙。”道尔顿说,“从学术的角度上说,我们必须要了解这些厕纸。”

确实如此。

他点头,就像他前世为了看懂苏联人的原子实验资料学了俄语,为了对抗东国学了日语,还略通些绯句,然后为了毫无障碍地看到未经修改的文献,了解西方,学了英语和拉丁文,这一世又自学了远东天方语,以及斯莫兰文字,并且对两国的历史资料有所涉猎。

老屋的深处。

老矮人道尔顿先生的私人图书室,这位精神状况良好的老先生正快速地在书架上翻找着。

阿尔伯特和塞西莉娅坐在一边静静等待。

“是的,常识告诉我们,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当经济集团扩张到一定程度,为了更大的利益,他们必然要争取政治上的发生渠道,这不是个人能够决定和改变的。”

道尔顿取下一本厚厚的,塞满夹页的大笔记本:

“这倒更接近斯莫兰所说的【原罪】。”

“....的确,在上上个世纪的脱轨发展中,灰产无处不在。”

阿尔伯特表示赞同,手中翻到鼓励早期锻炼学习地一页:

“而且还有着超高的社会压力与自鲨率。”

“你认为是什么引起的?”

老先生笑了笑,捧着笔记本坐过来,放在座椅边的书桌上打开。

“社会失范。”

譬如说,社会价值观和旧传统道德的割裂,就像在一个宣传金钱就是上帝的世界中,传统道德仍告诉人们,相信善与美,相信光明和努力,当他们渐渐从幼童成长为社会人,就会因为道德价值与社会价值的严重矛盾而迷茫、混乱、不知所措,一些人还会因为感觉自己找不到社会上的位置而堕落,或者走上极端——所以说,让孩子相信世界上没有黑暗是很残忍的。

当他们走出庇护的羽翼,去看到真相,毫无保护,幼稚甚至无知地拥抱恶意者,难道不可怕么?

黑发年轻人继续道:

“至于压力,来自过度激烈的压榨和竞争,主要上是灰产的泛滥,再确切一些。”

“黑白之间没有界限,几乎所有大企业、集团都在违法,没有哪个敢说自己彻底干净,连996这样明显违反劳动法的事都被堂而皇之地广为宣扬,极少有毫无法律争议、纠纷、犯罪的大资本。”

这些资本们不能用传统的“道德”来衡量和约束,毕竟道德只能针对和约束人,对所谓“组织”则毫无效力可言,对【资产阶级】这样大的集群更是玩笑。

“.....综上所述,它们追逐着【利润最大化】。”

只要有一家公司靠剥削和欺诈搞到了钱,它们的竞争环境就会逼迫其他公司也这样做,否则便面临淘汰,所以,独立、有良知的小作坊常常被卑鄙恶毒、善用剥削欺诈的垄断食利者击败,仅靠法律绝无杜绝此种情况之可能性。

于是那些有良知的小作坊,便只能在大公司的压迫下苟延残喘。

“而且劳动者不得不在市场上出卖自己换取劳动报酬,但劳动者们得到的远低于资本家从他们身上榨取的利润。”

阿尔伯特面无表情地扶了扶平光眼镜:

“这种剥削使人民极难储蓄,没有储蓄就无法离开工作,迫使他们明知道被剥削得极严重也不能选择离开,没有储蓄的人越多,可以被剥削得劳工也就越多,再加之思想的灌输,在【消费幻想】的驱使下购买了超出自己当时承受能力的商品,迫使他们不得不借贷。”

许多时候,社会价值观和信仰才是驱使人行为决策的源动力。

下至个人,上到国家,都或多或少受此影响。

而且。

“人民会用脚投票,我们大多数人都跟着屁股走,我们倾向在哪儿,他们就会往哪儿去。”

“那你认为,理想的世界应该如何?”

道尔顿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阿尔伯特毫不犹豫地说: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用为世界允许的方式达到理想目标的正常途径,没有压迫,没有贫困,所有人都可以向自己天赋的方面自由发展,完全解放潜力。”

“.....这很遥远。”

老人愣了下,微微摇头。

“是的,所以不能奢望立刻实现。”男巫表示自己完全明白,“这会是极其漫长、艰难的道路。”

“所以必须要有人去做,有困难是一时的,后面必然有更多困难。”

“放在那里,什么都做不成。”

他已明晰了所需的代价。

图书室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安静得能听到几人的呼吸。

年迈的矮人学者看着后辈的眼睛,那双净澈,幽寂的深棕色眼睛,瞳孔颤动不止,眼中有疑虑,有困惑,更多的则是震撼,他张开嘴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久久地陷入思考,思考自己是否曾见过一样的眼睛,究竟什么时候,看到那个有同样的眼睛的人。

直到许久之后,悬挂在墙上的时钟发出“咔哒”声,表明时间过了一分钟。

道尔顿终于回过神来,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

“真可惜。”

可惜我已经老了。

“那么你是要到首都去么,布尔什维克。”老人问,“还是说,阿尔伯特?”

“是的。”

“那请带上这个笔记吧,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全部心血。”

到这里。

老人反而笑了,他语气轻快地对阿尔伯特说:

“我已经很老了。”

还有小女孩狄琪尔陪他们坐在一起,她手上捧着糖果盆,时不时拿起一枚包裹着糖霜的果干,她还用精神力在面前托举着一本故事书,看来已经非常习惯这样等待———每当老人在此翻阅文献资料,她就会跟过来。

“稍等,我的资料有些多。”

“确实。”

他心中泛起些微呕吐欲,接着又笑了,慢慢翻下去观看那个年代资本们的整活。

“它和那个年代同期的厕纸们一样,贩卖焦虑、制造自我价值不足的空虚感,为大企集团们背书,只是上面写的疯话还有点意思,比较有代表性。”

“不是这个。”

道尔顿取出一本笔记翻了翻,放回去。

“我明白。”阿尔伯特点头道,“您介意我翻来看看么?”

“这是....?”

“......”

阿尔伯特翻到了上面被加了书签的一页,上面的标题写着:

【年轻人的思想走入误区,为国牺牲可以,为企业不行。】

老先生头也不回地摆手示意他随意。

然后他伸出手,精神力触须包裹着一本稍有年头的书,轻柔地拉入手中,男巫掸了掸上面薄薄的一层灰尘,看清书封上标注的年代和名字——285年-《工作的哲学》,接着又翻了几页,只见里面的内容都毫无营养,讲办公室里怎么为人处世,以及如何更好、更高效地工作,与企业主相互理解,乃至鼓励加班、奋斗等等。

哪怕在文明社会之前,原始人狩猎也需要知道猎物的习性,以及当地的大致地形与气候,还要懂得野外生存。

学术,不是闭门造车能完成的。

“我称之为硬一点的厕纸。”

老人取出另一本笔记,静静翻阅着:

“只要别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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