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深几许

柳州当时买下这座院子，只是想着备个放东西的地方，于是便仅仅只布了层聚灵阵法，既能防尘又可以聚拢灵气。那些粗铜币、细银币、碎金币之类，之所以放了这么久还没有灵气散尽，成为废铁，也正是因为这座阵法的存在。

至于另外那座守御阵法，还是因为有一次他偶尔想起来，那么一大块聚灵石，只用来布个象征性的聚灵阵法实在太过浪费，然后才被加上去的。

柳州并不在意这些。

他差点以为自己知道了年轻人的真实身份。

谁知道江生后来又问了中年妇人一句，不是两仪宗弟子，也可以当第三鉴者？

中年妇人说当然可以。

熟能生巧。

所以他此刻盘膝的动作显得极其熟稔，甚至已经有了某种极致的意味。

但柳州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发现自己忘了。

他忘了自己该怎么开始。

柳州平静地站起身，看着窗外，想了想。

或许是因为有着那座阵法的存在，院子里的一切，包括声音、光线和空气的流动等都极其稳定，一切干扰的因素都被排除，很适合回忆一些东西。

于是。

他记得了。

自己不是忘了。

而是从来都不知道。

是的，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也从来没有开始过。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因为他不需要开始。

所以，这一次，他其实不是又是这样，而是第一次是这样。

……

……

柳州走到柜子旁的书架前。

这座书架还是像最开始时那样新，一尘不染，光洁可鉴。上下共有五层，每一层都很整齐地排满了书。那些书也都很新，没有一张泛黄的纸页，散发出淡淡的馨香。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把它放在了哪里来着？

好像是那里。

柳州俯下身来，在书架从下往上第二层的中间偏左位置抽出了一本厚厚的书。

封面上有四个字。

《修行总论》。

柳州很随意地翻开它。

于是他看见了四个字。

大道至简。

他的目光在那四个字上停顿片刻，摇了摇头，又翻开下一页。

这一页纸也很平滑，没有一点褶皱，手感很好。

柳州神色平静，看着这页。

不是讲述修行是什么，来源于什么，或者它的历史。

而就是他想要的。

『修行入门』。

这页的内容很简洁，留了一大片的空白，没有任何小字注解，或许是作者觉得太简单而不需要解释，又或许是想要让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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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自己来理解。

柳州不在意这些。

他看着那几行字。

感知灵气。

引灵入体。

以灵淬体。

驱灵离体。

聚灵入海。

柳州闭上眼睛，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

他翻到下一页。

『境界划分』。

门槛境，分为三小境，引灵、淬体、蜕凡。

感知灵气，即引灵境。

引灵入体、以灵淬体，即淬体境。

驱灵离体，即蜕凡境。

聚灵入海，便是人间十境的第一境，筑基境。

柳州挑了挑眉，有些不喜。

他不是觉得这些太难，或者说不认可，才觉得不喜。

而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做这些事情。

那么对他而言，重复再看一遍，就是浪费时间。

他不喜欢浪费时间。

所以他有些不喜。

感知到灵气的存在？

他甚至一直都能感受到天地灵气浓郁程度最细微的差别。

引灵入体、以灵淬体？

然后驱灵离体？

他的每一个呼吸都是在重复这个过程。

门槛境？

他一直以来都在门槛之内。

因为他从未在门槛之外，也从未站在过门槛上。

即便这一次，他也不是第一次是这样。

他从来都不是这样。

第一次的时候也是一样。

那时他刚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无数颗明亮的星辰。

在清朗的夏夜，人们仰头看向夜空，有时候也能看见万点繁星相互点缀映带，闪烁明灭，与明月相争辉，澄澈着夜晚广不可及的寂静。

但那也只是星河。

而他看到的是一片真正的星海。

是此前从未有人看到过的。

他当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感觉自己漂浮着，但不知道那是在海上还是空中，又或者都不是。

他只记得，他刚睁开眼，便已筑基了。

……

……

聚灵入海，入什么海？

当然是修士最重要的气海。

柳州把书摊开，放在地板上。

厚重的书与地板相碰，发出轻缓的声音，安静地传开。

他盘膝坐下。

天地灵气向着他汇聚而来。

那些灵气穿过他的肌肤和血肉，最终停留在气海边缘。

聚灵入海，看那个入字，当然不是就这么把灵气放在气海边上。

但所有人都会先这么做。

因为气海里充满着看不见的雾。

或者说那些雾便是气海本身。

所以气海是看不见的。

看不见，自然便是一片虚无。

也有人曾提出过疑问，既然看不见，你怎么能确定它到底是雾，还是其它的什么？又或者它甚至没有形体，只是一股力量而已？

那为什么用雾来形容呢？

或许是因为气海的这个气字，使人很自然就联想到了雾。又或许是因为雾可障目，能形象地喻出那些无形的力量对于灵气的阻碍作用。总之，最终没有人回应他，雾字的使用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海便是雾。

入海自然便要驱雾。

柳州心念一动，天地灵气缓缓聚集在一起，然后向着雾气汹涌撞去。

巨大的动静？

或者涣散的灵气？

又或者势如破竹的凌厉？

不，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片温和。

就像此刻天地灵气安静地充溢在气海里。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气海里根本没有雾气。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就连史书上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记载。

或许是因为一次次呼吸，早就已经将那些雾气驱散，又或许是什么别的未知的原因，导致从一开始他的气海里就没有雾气。

他不在意。

柳州睁开眼睛，将书翻到下一页。

筑基，分九个小境界，前三为下境，中三为中境，后三为上境。

凝气、聚气、守气、化气。

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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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气、引气、

修士驱散三分之一的雾气，便踏入筑基，凝气初境。

驱散三分之二，便是凝气中境。

将雾气尽数驱走，便是凝气上境。

之所以选用驱走雾气的范围来判定境界，而不选用意义相同的灵气范围，是因为气海中贮存的灵气有可能消耗一空，雾气却不会重新生出。

那么按照这个标准来判断，他就一直都是凝气上境。

只是他自己一直都不知道。

他继续看下去。

修士到了筑基四境化气境，因为要化天地灵气为功诀灵力，才能更好地为己所用，之后的修行便开始需要功诀。

柳州看到这里，忽然愣了愣。

不是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忘了之前的功诀，也不是因为这段话里有什么内容他无法理解。

那些他都明白。

他只是忽然记了起来，自己之前的修行好像从来都没有用到过功诀。

就像他从来都不是这样一样。

……

……

柳州合上书，将它放在原先的位置。

他并不在意那些他明白的东西。

他看了看窗外的日晷，发现在他感觉上那很短的一段时间里，竟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修行总是这样，度年如一日。

柳州想了想，又抽出旁边的另一本书。

那本书和《修行总论》是同一个作者。

那么那位作者究竟是谁呢？

任谁都能想到，那位能够写出《修行总论》这种正统修行巨著，直接开辟一整套大修行体系的人，必定是修行界历史上有数的大人物之一，甚至可能是极其久远的祖师级别的人物。

而事实上的确如此。

以至于那位祖师留下的真迹，所用文字实在是太过古老，需要经过好几轮极其艰难的翻译，才能够面诸世间。

要知道以修行者的时间观念来看，十年百年都只是弹指挥间，文字的变革更是几千年都难得出现一次，而且与原先的相比区别并不会太大。

然而那些古文字对于当今修士而言，却已经近乎要到了晦涩的地步。

可想而知，那该是多么久远的一段岁月。

另外那本书是一本自传。

柳州随意翻了翻，看到了两个极其久远的事例。

那人在踏入修行的伊始，第一次翻开修行理论时，仅用半个时辰的时间，便理解透彻了所有修行方面的知识。

然后，那人就直接对当时的整套大修行体系提出了反驳。

那时他十四岁。

当时的境界划分是筑基、开光、胎息、辟谷、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渡劫。

看上去基础牢靠，层层递进，好像很完备，很规整。

然而他说这是错的。

所谓境界，其实就是修行过程中的每一步。不同的境界划分，自然也就意味着不同的修行方式，不同的走法，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道路。

每一套大修行体系都是一种修行的方式。

而修行方式，会几乎决定性地影响修士修行过程中的所有，关乎整个修行界的命运和走向，是世间一切修士的立身之本，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它怎么可能如此儿戏地被一个十四岁的年轻人给改变？

于是，当时的整个大修行界，在极度的震惊之后，很快便对年轻的他提出了反驳。

其中最有力的那条，当然就是，既然你说这是错的，那么什么是对的呢？

他认真想了想，说，我是对的。

提出反驳的人说，好，既然你认为自己是对的，那么请证明给我们看。

于是那人点了点头，用三盏茶的时间，写出了一整套大修行体系的内容。

实际上，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儿时间，只不过他早就已经在脑海中确定了大致方向，把它写出来花了三盏茶而已。

之后它沿用了数万年。

这就是当今的修行体系。

后来，那人也用自己难以想象的修行速度，和所达到的难以企及的修为高度，证明了那句话。

我是对的。

柳州看着这些，心中竟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但他知道自己之前从未看到过这些。

那么，这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本章完）

.

然后她就给了江生几张符纸，说如果遇见了，就贴在其身上，会留下印记。

然后他就成了第三鉴者。

这个时候，阵法就显得尤为重要。一层守御阵法可以暂时抵挡外力，一层示警阵法可以引动灵气波动，使修士生出感应，主动中止修行。

除此以外，甚至还有修士会额外布下一层攻击阵法，反客为主袭击对方。

因为在修行过程中，尤其是破境之时，修士的全部心神都会沉浸在修行之中，纵使其神魂再如何强大，纵使是雷音重鼓之声，亦不可闻。

柳州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柳州忽然感觉有些渴，习惯性伸手一招，结果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于是他想起来是时候了。

……

一旦有外力强行介入，使修士的修行遭到被动打断，若是平常修行还好，也就是反噬重伤，吐几口血，静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但若是修士在破境这样的关键时刻被打断，那便是轻则根基受损、大道无望，重则走火入魔、身死道消的下场。

而且修士修行之时，毫无自保之力，若是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偷袭，甚至可以直接跨过一个大境界，重伤乃至杀死对方。

又要重来一遍。

真是麻烦啊。

他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修行。

甚至是几乎所有。

……

修士修行之时，大多都会选取一些僻静的地方，布下阵法，用以聚拢灵气，助益修行，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抵御外力。

他闭上眼睛，盘膝坐在干净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