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录

这老人一身纯黑唐装，头上银丝整齐地梳向脑后，右手腕上缠着一串乌木手串，左手提着一把木短剑。正是在飞机上碰到的祖孙二人之一，他怎么会在这？

老人也是凝神聚气，看着王澄，双手倒是自然垂落，没有摆出架势。

“老人家，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不应该是巧合吧？你为何而来？”王澄很清楚，在机场错身而过时，对方也看清了他的脸。

现在这个情况对他来说完全陌生，只能凭着看过的一些泰国降头师传说和现场情况作出反应。他迅速整理出现在的情况。

惊神术能够制服降头师威猜，那威猜的精神意识必然还在自己之下；

威猜控制蛇蝎用了什么邪术不清楚，但是必定是靠精神意识；

“你误会了，小伙子，我刚到这里，威猜是你们放翻的？”

“敢问老人家，你与威猜有何仇怨？”

“别担心，我是四川梅山法传人赵顺之，知道威猜在这里滥用降头术害人，特意过来找机会制服他。小兄弟，在飞机上用宁神法术的是你家长辈吧？我们应该是同道而非对头。”

对方的解释让王澄放心了一些，却也一头雾水，自己哪里来的长辈？老师还不知道在哪逍遥呢。不过既然老人赵顺之是针对威猜而来，双方应该没有冲突，江湖同道见面是非多，还是少打交道吧。

王澄左手扣在右拳上，向对方行了个拱手礼，向墓室后走去，口中说道：“赵老，我得确认威猜的情况，以免他还有害人之力。”

赵顺之撤步让出道路，也拱手回礼：“看来都是道家一脉，威猜已经气绝，可以放心，另外两人还晕着，不碍事。是你家长辈出手了吗？”

王澄快步从赵顺之身外3米绕到墓室后看了一眼。两名保镖还是屈膝埋头蜷缩在墓室边，降头师威猜倒在保镖身旁，脸色惨白，双目圆睁，眼角流出一道血液，在威猜头下汇成巴掌大血迹。威猜的双手已经挣脱扎带，左手抓着一把蛇形短刀，右手边掉落着一个眼镜盒大小的金属小盒，小盒里盛着的一些动物骨头碎片洒落在地上。

看到威猜的死相，王澄终于放心一点，降头术的诡异难防是出了名的。他转身看着赵顺之，试探了一句：“赵老，现在我需要处理威猜的尸体，老人家搭把手还是就此离开？”

赵顺之也收了木短剑，摊开双手示意没有恶意，也走到威猜尸体旁，感慨着说：“威猜在泰国降头师里面也算声名赫赫，L市附近同道吃了不少亏，我这次来并没有太大把握制服他，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小兄弟，你家长辈功力非凡，有幸遇到，一定要拜见一下，我帮你一把。”

王澄闻言也不多说，先隔着衣服确认威猜尸体上没有后手埋伏，就和赵顺之一头抬肩，一头抬脚，抬着威猜进了墓园后的林子里。王澄也有担心，都说降头术阴邪诡异，这威猜虽然死了，难说有什么后手，有赵顺之这个老江湖在一旁也好应对。

两人就这么抬着威猜走进林子深处，赵顺之一路无话，只是一直观察这个年轻人，一直走到门全安躺着的树旁，王澄把威猜的尸体放下，问了一句：“赵老，我对降头术不熟，威猜搞出的小鬼牌在那边，已经被我砸碎，会有什么后患么？”

赵顺之看着地上的门全安和一地蛇蝎尸体，紧皱眉头：“小兄弟，你家长辈怎么不在？带我看看那个鬼牌，小鬼来去无影，跑掉了会死不少人的。”

二人又走到鬼牌碎片旁边，赵顺之掏出一张朱砂符盖在碎片上，看着没有变化的符纸，对王澄说：“没有阴气溢出，小鬼魂飞魄散了。小兄弟，这里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给老头我讲讲？”

王澄对赵顺之始终有戒心，只是淡淡说：“地上那人是威猜老板，这小鬼就是他养的，蛇蝎应该是威猜的降头术控制，被我破了法，威猜大概也是这么死了。”

赵顺之听到这句话，迈步在周围细细查看了一遍，最后走到门全安身边才开口说话：“这种小鬼牌是活着取出婴儿头顶骨制成，用婴儿血肉加上药物浸泡，以咒术炼出，是越南降头术最恶毒的一种炼法，就算打破了鬼牌，小鬼仍然能够存世一个月，极难灭掉，就算我出手，也要开坛做法七日才能灭杀。刚才你说是你破的法？小兄弟，你不想漏出长辈行踪我能理解，不过你才修行几年，担不起这个名声的。”

赵顺之看王澄没有反驳，认为自己说对了，便又开口说道：“地上这人虽然从威猜手里请了小鬼，毕竟只是普通人，有罪也该政府处理，放他走吧。你家长辈既然没对他出手，相信也是这个意思。”

王澄等这梅山法传人说完，只是问了一句：“威猜死了，如果埋在这，会有后患吗？我是指降头术。”

赵老头看王澄只关心威猜的事，心里更加确定王澄只是跟着长辈来历练，出头冒认杀死威猜的功劳，一来长长名声，二来隐瞒家中长辈行踪，这也是老一辈修行人常见的做法。

这种心理让赵顺之很自然地把王澄看作一个小辈，说话也带了几分教训的口气：“威猜这种降头师，如果面对面杀了他，临死很可能放出歹毒的诅咒，不过你家长辈功力超凡，一出手就彻底灭掉威猜的神魂，没给他这个机会，现在直接烧了就行。”

王澄确认不会受到威猜反制，也算放心了，在附近找了个凹地，用威猜的蛇形短刀清理掉里面的植物杂草，把威猜尸体和小鬼牌碎片、蛇蝎尸体全部放进去又重新盖上树枝杂草，准备稍后再来挖坑烧掉。

赵顺之也不干涉，只是蹲下身，翻了翻门全安眼皮，又摸了一下脉象，就在周围走动着，思考着什么。

直到王澄走回树下，老头才笑着说：“小兄弟，我们也算有缘相识，你叫什么？说不定我还认识你家长辈。”

“赵老，多谢指点，我叫王远之。”王澄随口报出准备好的假名，蹲下确认门全安还迷糊着，接着说：“对上威猜其实是个意外，这人和我家有点恩怨要了结，处理完这事，一定登门拜访。”

蛇和蝎子既然围着门全安的小鬼牌打转，那威猜应该是以小鬼牌做的定位；

从威猜的行为方式判断，对方必然会对自己下杀手；

王澄把门全安双手重新反绑在背后，然后慢慢向墓园走去，他必须确认降头师威猜的情况，万一被蛇蝎偷袭，才是亏大了。

刚走到那个合葬大墓台，王澄就停下了脚步，紧盯着从墓室后走出的一个60多岁的老人。

此时的门全安已经醒了，但是神智不清，只是躺在地上抽动着身体。

王澄立刻默诵经文，凝聚元神，开始思索应对办法。

反制的核心就是压灭威猜的意识。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使用和揣摩，王澄已经确定了惊神术的大致功能：震动精神，搅动神智，破灭意识。之前一直控制着惊神术的威力，在知道了门全安和威猜的行为之后，他对威猜下了必杀的决心。

王澄往前扑地一滚，避开了眼镜蛇扑咬，转身结印，神念凝结成束，惊神术改震为刺，直刺乌梢蛇头，蛇头顿时僵硬落地，蛇躯还在扭动不休。

王澄盘坐下来，微阖双眼，全力凝炼元神，平复惊神术带来的撕裂感，之前5天的静修好处体现出来，元神韧性比刚突破境界时强了很多，连续3次最高强度使用惊神术只是带来了撕裂式头痛，并没像茶铺那次差点元神崩裂。

他起身看着门全安，心里有点意外，降头师威猜的攻击太简单了，一点没有传说中的诡异可怕，让王澄留作底牌的杀招没能用上。

小鬼都是主人用自身的鲜血喂养，刚才踩碎小鬼牌应该对门全安形成了反噬，这会的门全安也只剩半条命。

伴随着王澄一声“破”，那七八条蛇在地上翻滚起来，身子卷曲，蛇头乱咬，足足翻腾了一分钟才僵硬不动。那群蝎子更是直接就趴在了地上，蝎尾软塌塌地摔落地面。

就在王澄凝聚元神，对这蛇蝎群进行覆盖打击时，从门全安靠着的树上啪嗒一声，掉下来一条手臂粗细的眼镜蛇，冲着王澄张嘴咬来。

老人也摆明立场：“我是为抓降头师威猜拉旺，小伙子你应该不是来救他的吧？”

“老人家，你看戏看了多久？”

此时的王澄额头冒汗，头如针刺，还不敢停下，快步冲到小鬼牌前，双手结定印，惊神术发出，同时一脚踩下，将骨质小鬼牌踩成碎块。

直到这时，他仍然不放心，矗立原地，忍着头痛，凝聚元神感知周围，感知范围直接铺开到半径15米的立体圆，一直维持了2分钟才缓缓收回感知，走回门全安身旁。

蛇蝎围着小鬼牌转了一会，刚要散开，就遭到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