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录

按照老黄的调查，黄佩佩，45岁，和前夫离婚11年，有一个儿子跟着前夫，十年前和门全安设套坑了王强军一大笔钱，之后过了几年悠闲日子，然后和门全安发生了一点冲突，最近一年多过得孤苦伶仃，死前曾到四方集团找过门全安，被保安赶了出来，没几天就暴毙于家中。

门全安，57岁，四方集团董事长，四方集团始创于8年前，从工程机械整机、配件销售，发展到涉足小规模贷款、房地产投资。

老黄查到了门全安有关偷漏税、放高利贷、强征土地致人死亡的资料，不过门全安的四方集团已经从法律层面把这些问题都抹平了，目前在L市也是数得上号的大企业。还提到了门全安曾经数次到泰国去，但是不是奉请神佛，更像是一些邪门玩意，具体是什么，老黄没有讲。

自从初中学到打坐静功，王澄一直想查明自己应该归属何门何派。这十年来也算草草翻过几百卷道藏、佛家经典、宗教讲解和路边摊文学，甚至连气功十法、少林七十二绝技这种杂七杂八的文字也看了一些，幸亏王澄脑子好用，思维敏捷，不然还真找不到这么多时间看书。

这么多年翻翻找找，对师门来历毫无头绪，倒是让王澄明白了自己所学和常听到的全真、正一、上清、茅山等道门都不太一样。

别的道家和民间显传的修炼法门，大都停留在强身健体、劝人向善或者说心里安慰的层次，而能够查找到的内丹术、符箓、驱阴兵阴将等法术也和他所学的“澄心遣意、唯守静笃”差别很大。

接下来5天，王澄没有出酒店大门，除了正常凝炼元神，就是实验惊神术的各种应用方法。

直到第6天上午，王澄开着租来的越野车来到L市外灵鸡山上的长生园公墓，他在门口买了个花篮和香烛，提着就在墓园里逛了起来，直到在一个独立的大墓面前才停了下来。这里是四方集团经营的墓园，面前就是门全安父母的合葬大墓，而明天是门全安扫墓的日子。

王澄确定了地点，了解了环境，就下山开车回到了酒店。

次日凌晨4点，王澄换了一身墨镜黑色卫衣黑色运动裤黑手套，再次驱车来到长生园公墓附近，步行进了公墓，路上遇到的3个保安和守墓人都直愣愣看着他经过面前，没有任何反应。

王澄来到门全安父母大墓前，绕到墓室后坐了下来，阖目养神。

上午7：30，周围嘈杂起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传了过来，来人有4名，其中2人在墓前打扫了一下，摆放了祭品后就站到一旁，剩下1人开始祭拜，还有1人一直站在旁边没怎么动。

就在墓前那人跪祭之时，王澄发动了惊神术，墓前3人倒在地上，还有1人站着没动。

王澄从墓室后走出，眼前倒着的有2个身着西装明显是保镖模样的人，还有1个60多岁，满头白发，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的老头，3人都是眼神发愣，毫无知觉倒在地上。只有1个南亚长相，干干瘦瘦，穿着民族服饰的矮个子中年人，闭眼晃头，站在原地。

王澄走上前去，正对着南亚人的后脑勺，精准地对着4人再次运起惊神术。地上三人眼睛紧闭，彻底昏了过去。而那个南亚人则是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口吐白沫，坚持了几秒也昏死倒地。

上前检查了4人确实失去知觉，王澄把2个保镖和南亚人都拖到墓室后，用扎带把3人的手脚反捆住，用胶带从脑后封住了嘴。

然后他走到中间那个老头面前，手掌对着老头的额头一拍，老头呼出一口大气，睁开双眼，不过人还是迷糊的。王澄就此拖起老头，绕出墓台，往墓园深处走去，一直到了墓园后山，他拖着老头钻进了山林里。

两人一直在山林里走了有半个多小时，王澄才把老头拉到一个大树下坐着，把老头胸口一个大圆牌取下扔到附近，用胶带蒙上了他的双眼，捆了双手，然后一巴掌甩在了老头的脸上。

老头差点被抽翻在地，倒也清醒过来。老头一醒就开始挣扎，没几下就不动了，嘴角抽动着说了一句：“我门全安不知道得罪的是哪位朋友？只要不伤我性命，凡事都好说。”

王澄又是一巴掌抽在门全安脸上，冷声说着：“我问，你答，多说一句就是一巴掌。”

门全安连连点头，不再多嘴，只是把头和身子紧靠在背后树上。

“你胸口的牌子是什么东西？”

“我在泰国求来的佛牌，保平安的。”

“你的姓名，年龄？”

“门全安，57岁。”

“57岁？我看你像67岁。你身边那个南亚人是做什么的？”

“他是我请的顾问，帮我盯着生意...”门全安这句话还没说完，胸口又挨了结结实实一脚。

“你说了2句谎话，最后一次机会，没实话就结束问答。”

“咳...咳......咳，他是我请的大师，保护我的。”门全安意识到面前发问的人不好糊弄，咳顺了气之后，老实回答。

“他是玩降头的？叫什么？牌子是什么东西？”

“您说的对。他叫威猜沙旺。那个牌子是威猜给我护身的。”

“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

“您说了算，只要我有，都好说。”

“你够精的，不松口啊，你身上没有买命钱，我们就没必要谈下去了。”

“有、有、我懂了，我上衣内包里有张卡，不在我名下，很安全，卡里还有600多万。我拿给你。”门全安扭动着双手，想伸进怀里，没防备又是一掌印在了脑门，顿时昏了过去。

王澄弄昏门全安，细细搜了他全身，在他身上搜出两张银行卡，两个手机，一把小匕首，一把钥匙，一个打火机，一个金属烟盒，还有一张巴掌大，描绘着奇形怪状魔神的卡片画。他只留下了银行卡和手机，把其他东西都在附近挖了个坑埋了，特别是把卡片画撕碎了才埋进去。忙活完这些，关掉门全安两个手机，又是一巴掌把门全安拍醒。

问答游戏再次开始。

“哪张卡？密码?”

“黑色那张，密码159357。兄弟饶命！”门全安认定面前这人应该是劫财的，开始担心被撕票。刚说完就挨了一巴掌。

“不要废话。那张卡片什么作用，你最好说实话。”

“卡..卡片上是威猜的护法神，500米内他能感应到。”

“护法神？威猜替你养了几只小鬼了？”

“您..您懂降头？只养了1只，多了我供养不起。”门全安更害怕了，如果是威猜的对头找上门，降头师的手段可都是特别狠毒的。

“王强军怎么死的？”

“谁？王强军...？王强军！”突然急转的问题让门全安有点懵，顿了一会才忽然想起这个久远的名字。

“千万不要说你想不起来了。”王澄补了一句。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王强军，他死了快十年了，他是黄佩佩下药害死的，与我无关。”门全安开始明白面前的人是谁了，心里快速回想：“姓王的有个儿子，也该20多岁了，这人声音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他之前把那个刘什么的手砍了，今天说错一句话就要完蛋，全部推在那个死女人身上才行。”

“哦，老混蛋够精的，猜到我是谁了？全推到死人身上？说实话！”王澄说话的同时，运起惊神术，慢慢震动着门全安的精神。

“王..强军威胁我要报警，我就..让黄..佩佩给他下了药，推..到鱼塘..装作酒..后落水死了。”门全安眼神开始发直，说话也慢了下来。

“你们怎么骗的王强军？”

“王强军贪酒好色，刘..刘克元找我合作，让黄佩佩勾引王强军，骗王强军私下开店倒卖单位配件，把他单位的订单都交给我们做，黄佩佩把他带到我家里赌钱，欠了我的钱就只能听我的。”

“你骗了多少钱？黄佩佩分了多少，刘克元分了多少？”

“200多万，黄佩佩分了40万，刘克元分了20万。”

“为什么要找王强军妻儿的麻烦？”

“我怕王强军把证据交给他老婆，就让刘克元去赶绝她们，王强军说了他老婆家里没有亲戚在C市，没有势力。”

“黄佩佩怎么死的？”

“那个女人威胁我，威猜做法吓死她的。”

“小鬼养在哪里？”

“我的牌子里。”

“门全安，让你的小鬼去把威猜杀了。”

“小鬼不敢杀威猜，我试过了。”门全安的回答让王澄有点意外，这老家伙心够黑的，早就想下手杀威猜了。

王澄再次把门全安弄昏，他现在心情激动，再问下去，恐怕会忍不住直接宰了这个老家伙。他花了十几分钟平复情绪，开始琢磨怎么处理门全安。

这时，周围响起了细微的沙沙声，王澄凝神感知，发现在不远处那个圆牌附近，钻出了七八条蛇，一群蝎子，正围着圆牌打转。

王澄看了一会就合上手中书本，看着窗外白云连绵，心里想着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学会腾云驾雾了。还有2个小时才到目的地，他干脆阖眼结印，默诵清静经，内运惊神术，继续修养元神。

此时运起的惊神术，不为惊神，只为养神，随着王澄凝气静神，机舱内的气氛趋于平和宁静，乘客和空乘也感觉特别舒心安然。

他在房间翻阅阿浩给的资料，这次到L市来要找二个人，一个是阿浩提到的门全安，四方集团的董事长。一个是叫黄佩佩的女人，三个月前暴毙于家中。这两人当年和王澄父亲王强军合作机械配件生意，王强军失踪后，这两人也没了消息。

王澄正是听老黄说黄佩佩死了，才决定开始找刘克元麻烦。综合老黄的调查和阿浩打听到的，黄佩佩是心脏病发死于家中，邻居听见她家里传出过喊叫声，死了3天才被黄佩佩的儿子发现，医院给出的死因是惊吓过度引发心脏病。

阿浩已经帮忙确认了老黄收集的部分资料准确性，剩下就是王澄自己的事了。

白云层层绵绵铺在空中，骄阳在挂东方尽情释放着热情，一架波音737从云层中飞出，翼梢在空中画出一道白色气流。机舱里的空乘解开安全带，准备着乘客们的餐食，王澄坐在中排靠窗位置上，翻着手里一本《五斗米教探秘》。

在王澄前面3排有一位60多岁的老人，在这种气氛流转开时，转头看了看机舱前后，又想了想，笑着闭眼休息起来。老人旁边有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子小声问了一句：“爷爷，怎么了？飞机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老人拍了拍女孩的头，笑着说：“飞在天上，哪来的不干净东西。机上应该有位同道，在施行宁神法术，大概是想安抚乘客，这位同道的道行很高，我们不要节外生枝。你可以静心体会一下，很有好处。”

这个小插曲并没影响王澄心境，下飞机后直接到预定的酒店入住，打了个电话，就到酒店餐厅点了一份烤香猪，一份蚝油叉烧包，品尝起当地美食。

王澄和阿浩吃完饭，塞了一个信封到阿浩怀里：“这是一点感谢，阿浩你干得漂亮，后面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

阿浩也不客气，嬉笑着收起信封，临走说了一句：“杜大哥交代的事，我肯定会办好啦。不过王哥，那个门全安不好惹的，江湖上都说他在泰国请了神佛护身，百无禁忌，你要小心点。”

王澄点点头，目送阿浩出了餐厅，才收起桌上的资料和手机，转身就去办了退房手续，出门找了个租车行，租了一辆越野车，来到柳江边的一家酒店住下。

王澄就这么一直运炼元神，直到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广播响起，才收功散印。他刚在一直在运炼惊神术，对机舱内人们的对话、行为都感知得一清二楚，元神自然而然屏蔽了这些杂声，只对那对爷孙的对话有了兴趣。独自修行十年，晋入‘澄其心’境界的王澄，不会被孤独、从众这些心理影响，但是第一次碰到同行者，难免有点高兴。

不过他谨记老师教他的禁忌，行走江湖时，同道相见是非多。这次到广西是有事要做，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下机时王澄还是拖着行李箱，快步从那对爷孙身边走过，看了一眼才离开。

正如阿浩所说，门全安不好惹，老黄才会提出收钱替王澄出手，在老黄眼中，王澄无非就是金融界的一个新人，精明能干讲信用，仅此而已，想动门全安，那是连窗户都没有。

王澄看着资料上的几个时间地点，挑挑拣拣后决定了行事计划。

正当他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油头滑脑的小伙子在餐厅门口探头探脑，王澄伸手打了个招呼，那小伙子快步跑过来，交给王澄一份资料，一个手机，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说：“王哥是吧，杜大哥交代了，你在L市办事，我会帮你安排好的，叫我阿浩就可以了啦。”王澄又让服务员加了一份水油堆和辣椒骨，和阿浩边吃边聊。

杜公子是王澄公司的合作伙伴，也和王澄合作过多次，这次就是杜公子帮王澄在L市做了一些准备。

女孩听不得这种事，好奇地东张西望，可惜什么异状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