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天选轮回

扭头紧盯着那骑士的脸庞，哪曾想对方还真就回答上来了。

“报告队长……”

“别报告报告的，有事直接说！”

夺过油灯照亮眼前的人，还是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衣裳，想到被安置在赵府的冒牌货，他从心底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开始试探这个罪犯。

“还记得大馒头和嫩豆腐的事情吗？”

“记得记得。”罪犯点头如捣蒜，生怕钱杰不相信，还说出了关于这件事的更多细节，“上个月，我们结束灵技演练回兵舍的时候，遇到一群女骑士，就开始讨论这事，最后被罚干了好几天了杂活。”

“那一晚，你们听到了什么，如实道来。”

钱杰的声音有些干涩，已经发生过的事他无力改变，只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免得往后疑神疑鬼的，活得不舒坦。

“前半夜一直很安静，但是到了后半夜，就听到您在敲打地牢的门板，求人开门，持续没多久就开始说胡话，隔着两道门我们没听清，坚守命令没敢进去查看，慢慢的，牢里就安静了下来，直到第二天撤掉结界，您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这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个鬼故事，钱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还想再问，栅栏后面的疑似赵海平的匪寇突然开口了。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钱老三，你现在的样子，和早上过来的夏泠前辈一模一样。”

“夏泠？她来过这里？”

“嗯，她来这里就为了带一句话。”说到这里匪寇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她说的是，‘原神，天空岛，世界树，幺六八’。”

这不就是海钦让他给冒牌货带的话么，为什么夏泠也知道？难道说……

至此钱杰脑海中已经浮现了真相的大致脉络，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问道：“然后呢？”

“我说我是赵海平，她不相信，我说了很多证据，包括我和她之间的秘密，然后她被吓跑了。”匪寇说着露出难以言喻的苦笑，“你比他好一些，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夏泠她肯定知道了些什么，难怪刚才提到赵海平她直接闭门谢客不给一丁点回旋的余地，回想起那个兽族少女的不寻常举动，钱杰赫然想起她打量自己时脸上露出的警惕，还有当时那句没有头绪的话——你身上的气味怎么不一样？

兽族人的嗅觉异常灵敏，能做到以味识人，而一个人身体若是没有发生异常改变，理论上来说散发的体味是有迹可循的，夏泠因为他的体味产生警惕不就代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钱杰有些慌了，他猜到了在赵海平身上发生的奇闻怪事，却不敢也不愿相信这样的事也发生在自己身上。

“钱老三……”

听到匪寇的呼唤，钱杰抬起头，看到对方眼中的怀疑，他知道对方也猜到了他后知后觉的想法，现在要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怎么了？”他努力保持镇定，问道。

“你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钱杰愕然，他在家里待了半个月，从来没听任何人提起过自己还有个未婚妻啊，而且已经成为废人的他压根就不敢想象还会有别的女孩愿意做他的未婚妻。

不待他思考，匪寇已经从他脸上得到了答案，松开铁栅栏，匪寇后退一步，深深看了钱杰几眼，忽地仰天长笑起来，眼泪如雨点般落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钱杰看到匪寇的异常举动，只觉脊背嗖嗖发冷。

“记住了，钱老三的未婚妻叫邹飞瑶，法神院兵科的才女，邹阁老最疼爱的小女儿，俩人是在法神院学生自行组织的一场聚会中认识的……”

匪寇主动透露钱杰未婚妻的来历，却把钱杰摘了出去，像是在外人面前介绍自己朋友的情况一般，钱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轻声呼唤道：“老幺……”

“你不是钱杰！你没资格叫我老幺！”匪寇，亦或者说真正的赵海平，怒斥了钱杰一声，紧接着又哭又笑，神色癫狂，“钱杰已经被掉包遣送到灵山军那边，而你这个冒牌货顶着钱杰的皮囊潜伏在天子脚下，现在轮到我也落到这步田地，你们灵山军到底有什么目的！”

钱杰扭头向旁边的骑士投入询问的目光，对方很自然地解释道：“这个匪寇和半个月前的灵山军士兵是一样的穿着打扮。”

所以两次抓捕的都是灵山军士兵？然后……

钱杰不敢再猜测下去了，他想要辩解，匪寇不给他机会，还在大吼大叫。

“军队里将领早就认定灵山军就是蛰伏在暗之外海的魔族后裔，不打一顿是不会老实的，这一年来，你们占了灵山岛，占了灵海，现在已经跑到东边沿海建立据点，还派使者来麻痹皇帝陛下，说你们不想兵戈相见，来大陆只想做生意，放屁，你们经常派铁飞龙进去我大炎的领地，还介入南北疆域，这是在做生意吗！这是在准备打仗！你们灵山军，哈呸，你们魔族就一直惦记着大陆，时刻都想着入侵！”

“够了！”

心烦意乱的钱杰拿起手中的油灯砸在铁栅栏上，器皿摔落发出的声响迫使赵海平闭上了嘴，盯着落到地面上的灯盏，看着洒落的点点油料被灯芯引燃，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你说我不是钱杰，是灵山军派来的卧底，那好，你告诉我，只是简单的掉包为什么要闹得人尽皆知？还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钱杰指着边上自然得不自然的骑士大声质问道：“既然能掉包，灵山军为什么针对我一个小卒而不是对炎军将领下手，就因为我爹他是炎朝武相？论关系宫里的那帮皇子公主更有掉包的价值！”

提及皇族，赵海平脸色大变道：“你竟敢辱没皇家——”

“我如何辱没皇家了？”钱杰哼道：“一个落网的匪寇，说效忠皇帝陛下的炎鸿骑士辱没皇家，传出去谁会相信？更何况这话也传不出去。”

此话杀人诛心，对方不再言语，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很快退入黑暗之中。

钱杰知道对方就是赵海平，而赵府的那个冒牌货是昨天抓捕的灵山军士兵，真相还未完全浮现，他却有了惧怕的心思，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他最后选择了掩盖真相。

可笑吗，很可笑，但钱杰笑不出来，他是为了赵海平才跑的这一趟，现在真正的赵海平就在他眼前，他不仅没有为对方伸张正义，反而还毁掉了对方最后的希望。

他说的越详细，钱杰的眉头越是拧得紧，匪寇肯定是不可能侦测到团里发生的琐事，他们没这个能耐，可如果是这件琐事在昨天的行动中被知情人以打发时间的形式透露出去呢？

想到这里，钱杰提及另一件事，也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半个月前参与了审讯，折腾了一宿？”钱杰说着扭头望向过道里的那两张特殊家具，心里腾起说不出的诡异，“几个大男人，两张床，没有其它刑具，在这鬼地方待了一晚上，你觉得会是怎么个审法？”

灵技是杀人技，是不可能用到审讯流程之中，可是这儿也没有刑具，难不成是唠嗑唠了一晚上？那还关在地牢里作甚，直接以贵客相待不好吗？

难怪海钦会警告他不要和骑士团高层接触，那帮人知道他的灵力为何会消失，却隐瞒下来，骗了他半个月！如果不是今天遭遇的一系列怪事，他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如果说这世上有哪个同龄人敢当面称呼他为钱老三，那必是赵海平无疑。

“我是什么时候晋升为小队长的？”

“半个月前缉拿灵山军士兵的行动中你因为表现英勇得到嘉奖，回到团里束子安副团长当即宣布给你批一个月探亲假，回来后就直接上岗担任小队长一职。我都还记得，当天晚上你还被德恺乐副团长临时征召为证人参与对那个灵山军士兵的审讯，他带着特殊的长管火器擅自闯入帝国领土，被骑士团依法缉拿，后来灵山军那边派人交涉，第二天就被遣返了……”

“然后呢？”

想到这里钱杰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给当成猴子耍了，他扭头望向一旁默默站着的骑士，咬牙切齿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报告队长，他说的都是真的。”那骑士不卑不亢地回道：“您升官的公告在宣布的第二天早上就张贴在布告栏上，同时当晚还参与了审讯，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对方的回答如此自然，钱杰反而露出狐疑的神色，倒不是觉得对方在撒谎，而是对于一个远隔万里才被抓来关了一个晚上的匪寇说出团里的事情对方居然没有感到一丝惊讶，还很自然的佐证说辞。

“你说我还参与了审讯？”

“对。”

“是，那一晚，你和德恺乐束子安两位副队长一同进地牢审讯那个灵山军士兵，大概不到半个时辰，两位副队长就离开了，还叮嘱我们看好牢房，无论里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进去，我们就一直守在外面，直到第二天早晨，束子安副团长来到大门外守了接近一个时辰，你才从牢里出来。”

这下可好，就他一个人和牢中的灵山军士兵共处了一晚上，龙阳之好在大陆上又不是没有，可落到他头上，就像是吃饭时突然吃下了一颗附着在菜叶上的虫卵，吐又吐不掉，吞又吞不下，非常膈应人。

“然后你第二天就按束子安副团长的命令去法神院报到，说是去检查身体看看能否点亮命宫晋升四重境……”

钱杰这时候才意识到束子安反倒是最可疑的，如果他先批的探亲假，为什么又要再批一个日子重叠的病假？同样的假期理由却不一样，完全是多此一举，除非束子安知道这一切……

其它的事情他一时之间不好辨别真伪，不过假期的事他不可能记岔，束子安给他批的是病假，让他回去查明灵力无故消失的原因，怎么就变成探亲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