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撕裂的天下

秦奋和孔仁都盯着王莽，王莽按着腰间的剑柄说道：“管家必将死战！”

也不知战斗持续了多长时间，当厮杀声渐渐消失，王莽三人从车辇上走出来。

在月光的照射下，秦奋和孔仁被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惊呆了，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死换来了这片刻的安静。

看到前方有个树林，王莽命家奴拿出了随车带的好酒，说道：“到树林里凉快凉快吧，明天约莫就到家了，晚饭后都喝几杯解解乏，早点休息休息。”众人应声好，就开始忙碌起来。

简单吃过晚饭，想喝酒的老爷们三三两两聚在了一起，准备开怀畅饮。一路沉默的秦奋拉着孔仁离开众人，走到树林边耳语起来。王莽见状觉得奇怪，走过来问道：“两位先生为何不与大家一同饮酒呢？”

秦奋说道：“我们两个正商量如何向君上谏言，取消饮酒的命令。”孔仁点头称是。王莽觉得纳闷，继续询问。

原碧三步并做两步向王莽跑了过去，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弓弦声，“嗖”地一声似有弓箭射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箭贯穿了侍女原碧的肩头，箭尖从另一侧穿出，正对着王莽的心口，原碧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等原碧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依稀记得随行大夫为了给自己疗伤，紧张得满头大汗，自己也是痛的死去活来。王莽一直握着自己的手，那手，既大且有力，从掌心传递过来的满满的都是安全感，就在这安全感的保护下，自己昏睡了过去。

下人看原碧醒了过来，跑去禀告了夫人王氏，王氏过来嘱咐她既已到家，就好好休息养伤，还告诉她，行刺者死了五十余人，家奴们拼死血战，死了大半，战死的二十余人就地掩埋，随后用重金做好了这些家奴的善后。

王莽过来站在原碧的床边，眼波流转中让原碧感到，王莽对她除了关切，还有些别的内容。原碧挣扎着想起身，王莽摇了摇头，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另一侧肩头，轻声说道：“有事就跟下人们说。”却忘了原碧本也是个下人。

原碧无力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她从没见过王莽这温柔的一面。不但是她，就连站在王莽身边的原配王氏也不曾见过，此刻的王氏，被裹在温柔乡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但，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王莽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女人，数年后会设计谋害自己。

那一箭，不但成就了两人的相爱，而且见证了两人的相杀。

秦奋说道：“离开长安已五日，刚才听君上说明天就能到家了，现已进入君上自己的封地，那么这最后一夜必定有人行刺君上！”

王莽想想秦奋的赊刀人身份，倒也不觉得奇怪，就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杀！”管家喊道。

瞬时之间，呼号声、兵器的碰撞声、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弓矢射在车辇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但是却没有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和女人的尖叫，想必是已经有了稳妥的安排。

时间渐渐过去，夜色越来越深，车外的猜拳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鼾声，似乎所有人都酩酊大醉。孔仁早就喝多了，已经躺在车里睡了半天，王莽似乎也喝了不少，歪着头靠在车栏，不知是否已睡熟。秦奋虽然没有喝多，但也有些头昏，毕竟心里有事，他一直很警惕。

从长安到封地新野，约莫有一千里地，一行人走走停停，一路无话。又走了三日，进入南阳郡境内，一行人忘记了赶路的疲惫，似乎感觉到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秦奋说，“君上，请相信臣的预测，今夜必有人行刺于您，当四公子王临的啼哭声响起，就是敌人快要攻击的预警，这场战斗会打得很艰难，有个女人会替您挡住那致命的一箭！”

王莽听得瞠目结舌，问道：“那……最终怎么样了？”“只有死战，才会取得胜利！”

“是的，就是说我是未来的人，穿越过来的，我们的朝代和你们的朝代相差了两千多年，请相信臣！”秦奋回答。王莽想了想，招手叫过自己的管家，低头耳语了一番后，管家自行离去。

婴儿的一生啼哭，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了夜的幕布，直冲上夜空。听到这声啼哭，王莽突然坐得笔直，睁开眼睛，射出两道鹰一般的目光，侧着耳朵听着。秦奋叫醒孔仁，孔仁说自己练过拳脚，可以保护大家，秦奋嘱咐他不要说话，大司马必有安排。

寂静的夜里，再也听不到鼾声，细碎快速的脚步声在王莽的车辇周边响起，“老爷？老爷？”是管家的声音。王莽嗯了一声。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声凄厉的哨音响起，秦奋依稀听到远处有脚步声，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刀剑出鞘的金属撞击声，和着粗重的呼吸声，由远及近，由慢变快。

事到如今，生死关头，今日如果不救王莽，自己也会死，秦奋顾不了那么多了，说“臣不是别人的眼线！臣是穿越者！！请相信臣！！！”

王莽和孔仁都没听懂，王莽重复道：“穿越者？”

这时，王莽的妻子王氏和侍女也从车上下来，其他胆小的女人和孩子都留在了车上。

看到这样的场景，王氏心惊肉跳，问远处仗剑而立的大儿子王宇是否受伤，得知没有受伤之后，便从侍女原碧手中接过熟睡的王临，嘱咐侍女原碧说道：“快去看看老爷有事没有。”

王莽一左一右拉着秦奋和孔仁的手，“二位先生，穿不穿越的随后再说。走，去老夫车里，与老夫畅饮！”被当朝的大司马拉着手，秦奋到没觉得怎么样，孔仁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坐在王莽的车里，王莽绝口不提车外的事，只是不断和秦奋二人推杯换盏，听着车外此起彼伏猜拳行令的吆喝声。二人尽管有些纳闷，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酒到杯干。

能得到这么劲爆的信息，是王莽完全没有想到的，秦奋说得这么准确，让他产生了一些怀疑，他疑惑地看着眼前自己的这两位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