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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山记

第二十七章

曾明泽一时间心乱如麻。

陆澄所说的,他不是没有想过,在内心深处反而一直为之担惊受怕。只是自己缺乏面对的勇气,更舍不得王铮的万种风情,所以总怀抱着侥幸的想法,妄图掩耳盗铃罢了。

陆澄嗤笑道:“当然,你现在是大老板了,老师这点工资估计也看不上。”

2002年

初春时节,大山里到处是绿意盎然的景象。即便是鹤发鸡皮的老人,在这和煦的春风里说话仿佛都能洪亮许多。

曾明泽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急促的呼吸犹如一台漏了的鼓风机。一旁的陆澄看着倒是相当轻松,气不喘脸不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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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明泽沉默良久,说道:“我知道这样不好,可真的舍不得。”

陆澄坐起身来,又劝道:“梁园虽好,却非久恋之乡。苏东坡的前赤壁赋我们都读过。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你要知道,像你我这种人不过就是一粟啊!所以别太贪心了。趁着现在还能断,就断了吧。别等到最后,让别人来帮你断就麻烦了。”

曾明泽也像陆澄那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举目远眺,视线尽头是只能看见大概轮廓的山峦。

曾明泽向来重视陆澄的意见,他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其事的表态:“我这周末就跟她说清楚。”

陆澄扭头望向曾明泽,本想再劝,可话到嘴边最后却还是没有出口,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真正的离别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过于郑重其事的道别往往是藕断丝连的开端。

只是当局者迷,他这个旁观者又能多说什么呢?

当天吃过中午,陆澄就回去了。

乡村教师的薪酬并不足以让他实现时间上的自由,哪怕他一直都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可物质上的匮乏总能轻易让高贵的灵魂卑躬屈膝。

陆澄前脚刚走,王铮后脚就进了校门。

她像往常一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校园里晃荡了一圈,在确认其他老师都还没来之后,这才摸上二楼,敲响了曾明泽的房门。

门开了,曾明泽却没有像以前一样急不可耐的将王铮拥入怀中,而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线条分明的脸上不见半分柔情。

“你怎么啦?怎么这么凶的表情?”王铮莫名的有些心慌起来。

曾明泽将王铮让进房里,却没有关上房门。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王铮的声音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她似乎已经预见了曾明泽接下来将要说的话。

曾明泽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们要不,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你不要我了是么?!我做错了什么?!”王铮的情绪顿时爆发,带着哭腔厉声质问道。

曾明泽吓坏了,赶紧上前捂住对方的嘴巴,“你别这么大声!可别让人家听见了!”

王铮却顺势抱住了他,哀求道:“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曾明泽望着王铮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如刀绞,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抱住了对方。

似乎是感觉到了曾明泽的情绪变化,王铮又将头往里拱了拱,越加用力的抱紧对方。

“曾明泽,我从没有这么主动的想要去爱过一人。真的,我不想这样。我想我们好好的。”王铮靠在曾明泽的胸前低声呢喃道。

“可是……”曾明泽欲言又止。

王铮猛地抬起头,一字一顿道:“你放心,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绝对不会影响你的,也不求你给我名分。”

曾明泽呆立当场,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未曾有人如此深情的对他表白过。

他不由得为自己的冷血绝情而感到极度的羞愧起来:自己该是有多歹毒,才会忍心去伤害这么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啊!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下一秒,曾明泽彻底放下了所有的疑虑,不管不顾的抱紧了眼前这个伤心的女人。

——

趁着送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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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材出玉洪的机会,曾明泽专程去拜访了周裕。

周裕照例留他在家吃饭,吃罢饭,曾明泽起身告辞。

柳映宁却叫住他,然后回房里拿了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出来,说你回回来都带东西,这就当做是回礼了。曾明泽推辞不得,只好收下。

起初他看包装盒,还以为是巧克力、饼干之类的吃食。到了楼底,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一支富利文钢笔,而且是同乐这种小县城绝对买不到、只有省城那几家大型商场才有得卖的806八骏图金笔。

望着手里这支金灿灿的钢笔,曾明泽开心不已。

钢笔是老师的常用之物,批阅作业、备课笔记都离不开笔墨两样东西,其意义甚至可以说完全不亚于枪之于兵、鞍之于马。更重要的是,上级是无须讨好下级的。周裕回赠礼物的举动,无疑证明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在以往纯粹的上下级关系之上增添了几分私人情谊的味道。

只是到底增添了几分,曾明泽心里也没底。

人与人之间打交道好比烧制一道菜肴,是需要用时间去温火慢煮、来往爆炒的。曾明泽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他有信心让现在哪怕才一分的情谊在将来变成满分。

街道上行人稀松,曾明泽迈着轻快的步子直奔大榕树。那是同乐县城有名的宵夜一条街,因正中心处有一株逾百年树龄的大榕树而得名。

隔着哪家常去的烧烤摊还有十来米的距离,早一步到的陆澄就远远的朝他挥手致意。

曾明泽刚落座,陆澄就问:“啤的还是白的?”

“啤的吧。”

陆澄又问:“要冰的不?”

曾明泽没好气道:“这么冷的天,你让我喝冰的?”

陆澄振振有词道:“啤酒不冰有什么好喝的。不然,你还是跟我一样,喝白的算了。”

曾明泽连连摆手,“别,吃烧烤还喝白酒,明天非冒痘不可。”

陆澄也没勉强,从老板手里接过啤酒,也没找启瓶器,直接用手里的筷子撩开瓶盖,然后给曾明泽倒了满满的一杯,偏偏还一点泡沫也没有。

“你跟那王老师还好着呢?”两人碰了一杯之后,陆澄冷不丁的问道。

曾明泽心虚道:“没呢。”

“没就见鬼了。”陆澄笑道:“瞧你这下盘不稳的模样,前两天还颠鸾倒风了吧。”

曾明泽涨红了脸,却也不敢分辨。

陆澄打小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主,就连向来自诩聪明的赵德庆都承认,要论揣测人心,自己是远远不如陆澄的。

“好话说尽了,该什么做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我也就是多嘴那么一说,这世事无常的,万一还真是一段好姻缘呢。”

“你才好姻缘呢!”曾明泽没忍住回怼了一句,可话说完,他却不由得怅然起来。

他心里明白,自己和王铮注定是没有未来的。且不说王铮不可能真的为了他而离婚,就算她真愿意,估计自个父母也是打死不会同意自己去娶一个二婚的女人的。

看出了好友的纠结,陆澄倒也识趣,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举起酒杯,安慰道:“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起码今晚天塌不下来,喝酒!”

(本章完)

.

陆澄是昨天下午来的东井,晚上两人在杨文付家里喝了顿大酒,今儿大早起来,陆澄突然兴起了爬山的念头。曾明泽作为地主,虽说是一千个不情愿,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着他爬。

学校后边的这座山不高,却异常陡峭,好几处地方得手脚并用才能上来。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曾明泽直感觉胸腔里像是烧着了一团火。

曾明泽和陆澄是打小穿一条裤子的关系,所以自己同王铮的事情并未瞒着他。陆澄突然提起这茬,曾明泽下意识的紧张起来,“为什么?”

“这种事情终归不道德。再说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和她好下去,万一哪一天东窗事发,你怎么搞?”

财色双收,夫复何求!

第二十七章

陆澄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先递给曾明泽一支,曾明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他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变化挺大的哈!虽说体力差了,可精气神要比以前强了不少。”

陆澄将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像背书一般的轻声念道:“人生有两大快乐,一是没有得到你心爱的东西,于是你可以去寻求和创造,另一是得到了你心爱的东西,于是你可以去品味和体验。”

望着远处的炊烟渺渺,曾明泽越发的志得意满起来。

陆澄踩倒一片茅草,然后就坐在了那上边。坐了一会儿,或许是觉得不舒服,索性躺了下去。

他顺手扯过旁边的一株狗尾巴草,抽出嫩枝,放进嘴里叼着,隔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那个王老师,我劝你还是早点断了的好。”

陆澄一本正经道:“我可没水你。说实话,看你这个样子,我都在寻思要不要去找点什么生意来做。”

曾明泽看了对方一眼,发现老友确实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这才说道:“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当然不是说经济条件好了一些就怎么样了不起,而是现在总有事情做吧,生活确实充实了不少。不像以前,单纯的教书,虽说也好,可总还是单调乏味了一些。”

曾明泽摇了摇头,“我现在有点钱是真的,但要是不当老师了,估计我爸得打死我。”

陆澄问:“那要是你和王老师的事儿要是给别人知道了,你觉得这工作你还能干下去不?”

曾明泽猜不准这是陆澄的原创还是引用他人的言论,但此刻听在耳里,却不由得生出知己之感。

有所寻求和创造犹如最高标号的汽油,驱动着他高速运转且不知疲倦。而与王铮的私情则让他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当中。

曾明泽笑骂道:“你现在是越来越会水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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