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娱美人

这是一片老旧的民居，因为居民大量外迁，这里已经被纳入了等待拆迁的范围。不过似乎是开发条件没有定下来，完整保留到了现在，正好被省钱的小剧组找出来拍外景。

在镜头聚焦的中间，一个略微沧桑的中年女子正死命护住身后的年轻人，对着镜头的方向哭诉着大段的台词，虽然带着哭腔，咬字却非常清晰，感染力极强。

虞芷芃观察了一番，猜出来这个场景是剧情中的案发初期，不少角色互相怀疑，然后联手欺负最软弱的那一个。两个小导演一起蹲在摄像机前，就是不知道正在拍的是属于哪个剧组的素材。

虞芷芃却不想再当一个家族联姻的棋子，她更想完全主宰自己的命运，无论是事业，还是未来的爱情或者婚姻。而获取人生主动权，强行脱离豪门家族是下下策，那样不仅会招来家族怨恨，更容易惹来外人的觊觎和欺凌。

所以，她一定要赶在离婚之前，建立足够强大，且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结构，从棋盘上面挣脱，当一个执棋者。

如今，逦君工作室扩建为公司，已经有了数十家豪门继承人或者直系子弟的股份投资，算是堪堪拉到了一些高层人脉。虞芷芃自己也用接连三次成功，在影视圈内留下了“点金手”的形象，她所制作的影视作品，甭管是否符合所谓业内主流，起码是赚翻了票房和收视的。只要接下来稳扎稳打，夯实这个圈子内的良性循环，那就是一层不坏金身，就连那些家族老人都要考虑拉拢她，不至于对她的私人生活指手画脚。甚至可能担心她被其他的家族用联姻给笼络走，坚定支持她独身或者养几个小白脸。

钱方浩猛然抬头：“虞导？你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说一下，我好去欢迎啊。”

他身边的郑海松慢了一步从镜头画面反应过来，怔忪了两秒，也抬头看过来，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虞导！”

虞芷芃眼神斜了一下：“怎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给我看到？”

郑海松连连点头：“确实，浩子他为了自己的剧本效果，偷工减料，不给我的打光补细节，虞导你要帮我。”

钱方浩着急了：“松果你讲点道理，我这边是要用冷光效果的，补了你那个角度的光，画面都平了好吧，层次全乱了，你要补特写，换到这边来，不是一样的吗？”

郑海松不乐意：“我是为了取景背后那条巷子，没有了这个意向，我拉近镜头做什么？隐射什么内心矛盾？”

“……我们把人的位置再换一下？”钱方浩吭哧了一下，又提出一个解决方案。

虞芷芃顺着镜头机位望过去，很快明白了两人分歧的点：钱方浩是要拍摄出刑侦氛围，所以镜头视角比较宽广，更多展现环境中的人物关系；而郑海松要讨论犯罪引发的心理事故，大部分都要聚焦人物内心变化，特写很讲究，背景符号非常重要。可是地形所限，好角度并不是很多，那么两个人的创作重心就出现了分歧，操作起来很容易爆发矛盾。也就是两个人多年的情谊，吵架可以这么随便。

一时半会的，虞芷芃也没有想到解决方案，毕竟以前的作品，至少风格是统一的，环境不合适的话，要么人工清理或者专门制作，要么让摄影师动脑子，这种两个作品融合的奇葩案例压根没遇到过。

而那位扮演了中年女性的演员喝了水，也走了过来：“虞导，你就别管他们了，差不多的问题，一天能够吵八百回，总能够解决的，等他们互相妥协就行。”

虞芷芃转过头来，惊讶道：“李老师，他们把您都请过来了啊。”

原来这个演员还是影视学院的一名老师，重点教导演员台词功夫的。所以她的表演，面部表情或许中规中矩，但是开口之后，差不多就控制了整个场面的节奏氛围。

“最近不是寒假吗？这两个小伙子来请我客串，我就来赚点外快咯。”李老师虽然不年轻了，但是性格非常活泼，经常能够和学生玩到一起去。很多学生排练的话剧节目，她不仅能够指导，偶尔也出演个大反派女巫婆之类的角色，没有几个学生不喜欢她。

虞芷芃看了一下李老师的脸色，确实很好，而且大概是角色要求，表现出中年女性偏胖的身材，她穿的比普通人都要多一点，肯定不会冷。

看着钱方浩和郑海松两个人还在争执，两个人在画着分镜头的纸上面比划，似乎找到了一点解决方向，虞芷芃便笑着和李老师去到了休息区，也就是作为大家吃饭和存放器材的两间空房子。

看着李老师标注满满的剧本，虞芷芃微笑着道：“我一开始还挺担心他们能不能拍好这个作品，现在有了您坐镇，估计是没什么机会跑偏，我应该不会亏本。”

这话也不是恭维，李老师作为荣誉加身的老艺术家，对影视圈各自门道非常清楚，经常会对学生们苦心教导一些为人的道理，当年还曾经看虞芷芃的原身恨铁不成钢。就算这些孩子们叛逆或者被五光十色迷住了眼睛，她也没有生气，更多是担忧他们的未来。如今她能被钱方浩和郑海松邀请过来，当然不会是口中说的为了赚钱，而是看重两个年轻人的才华志向，想帮一帮。而有了这个老前辈的指点，影片的整体质量至少不会脱轨，将来无论是走院线还是网络，多少能够得到一些认可。

李老师认真地看着虞芷芃：“还是应该谢谢你，给了这些年轻人机会。其实现在的年纪，或许是他们天分迸发的巅峰，如果错过了，哪怕将来出头，也不过是在前辈划出的圈子里面绕而已。”

虞芷芃笑着摇摇头：“我也就是低风险投资，这些可都是大潜力股。”

两个人聊了一会，外面就通知，重新拍刚才的戏，看来是找到解决办法了。

虞芷芃又跟着观察了一番剧组的运作，摄影师和几个助理都是逦君工作室带出来的，做派也严格按照从前学到的，有条不紊，看得出来合作顺畅，整体进展不错。

她又绕到了后勤位置，询问了一下伙食水平，和之前的提交计划差不多，便满意地离开了。剧组内部人员复杂，财务经常是乱七八糟的，这也导致不少业内人士会在这些细节方面偷奸耍滑搞贪墨。就眼前的情况，这些年轻人还没沾染上恶习，总体实心用事，剧组内的环境团结友爱，这也是影视作品成功的基础之一。

接下来要去的剧组则是一个拍摄青春恋爱电视剧的，导演也是虞芷芃的师妹。

大概是被《微微》启发，逦君的编剧团队在爱情小说里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写出了不少可爱的甜剧剧本，而且后来看过了《棋魂》，有些编剧还开脑洞融入了灵异元素，让虞芷芃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不少韩剧——女主角遇到来自各种奇怪世界的男主角。

爱情大概是全世界文化题材永远无法放弃的核心之一，所以恋爱剧的市场一直非常稳定，逦君投资当然也不会放弃这块大蛋糕。经过审核评选，最后有两个剧本通过：一个是大学校园内的运动竞技加爱情的故事，一个是刚刚毕业的小白领在大公司上班奋斗然后收获爱情的故事，人设都非常鲜明，故事也不落俗套。虞芷芃特别选了两个学妹来执导，不仅是为了拍出少女心，也希望让女导演更多一些。上辈子的女性获得了消费市场的主导权，在生产市场却一直被忽略，总叫人不太甘心。

因为天气太冷，校园竞技的动作类场景不好拍，便把校园剧本延迟到了春天开拍。眼下职场剧本的团队则蹲在了逦君包下的摄影棚中，拍摄室内场景。

青春爱情剧，不仅男女主角好看，配角们也不会太拉跨，至少妆容和衣服都很好，整体氛围都是美丽而愉快的。

虞芷芃打过招呼后，在摄影棚中绕了一会，对剧组的美术设计也非常赞许，确实做到了明朗又时尚，并融入了一些华国传统元素，显得气质娴雅，随便一个漂亮演员走过，都仿佛是风景画。

摄影棚内布景动作比较快，虞芷芃刚刚走过来，就看到一个大型的办公室群戏开拍。

女主角在众多同事的不满中，和顶头上司吵了起来，将业务出现的问题都明明白白摊开，然后和领导对峙，而此刻男主角被吸引过来，自然立刻帮助女主角处理了麻烦。

虞芷芃旁观了一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却也没有插嘴。等到导演位置喊出了“通过”，她才走了过去。

卢静芙正在检查成片效果，头上一黑，她条件反射地抬头，就看到了虞芷芃的笑脸。

“虞导！”卢静芙高兴地跳了起来，被摄影器材撞到，又放不下拍摄成果，眼睛都晕了一下。

虞芷芃连忙道：“你先处理好手上的东西，马上到了吃饭时间，咱们再聊。”

“好的。”卢静芙很乖地应道，任谁也看不出她执导时候极为冷酷，还曾经把演员训哭过。

虞芷芃去休息室内等候，果然，半个小时后的午餐时间，卢静芙才捧着饭菜过来。

要说这个小姑娘，一开始跟着虞芷芃的时候，虽然出身导演系，却显得和她的名字一般软绵绵的，更像一个小助理，经常帮忙整理一下场务资料，处理剧组的服化道细节等等。虞芷芃有次时间上安排不过来，身边常用的几个代班副导演也都各自出去了，想起卢静芙也是学导演的，便交代了一下拍摄要求，让她顶一下，拍几个小配角的戏份就好。那几个配角都是从影视城的龙套里面随便选的，不是很好用，只是剧组流程安排好了，不方便停下。虞芷芃都做好了后续补拍的准备，没想到回来看了成品，居然超乎想象的好，演员演技到位，而且镜头也很稳，完全捕捉到了表达的细节。后来才知道，卢静芙在导演系的成绩名列前茅，还因为在镜头后面的强硬手段，有个“玉面修罗”的诨号。等到拍摄《棋魂》的时候，虞芷芃又让她试过两次代工，便拍板定下了给她一个重点培养的名额。

虞芷芃看了一下饭菜品种，质量很好，也是她的口味，小姑娘还是很贴心的。

两人都遵循食不言，快速将碗盘清空，这才开口聊天。

虞芷芃帮忙收拾了饭盒，又收捡了纸巾，便开口道：“主导一个标准电视剧剧组的感觉怎么样？”

卢静芙笑着道：“有些累，不过很有成就感。”

虞芷芃接着问：“我看到不少人应该是外面招募来的龙套，怎么没有用你的同学？”是否影视学院出身的人，自己人是能看出的，哪怕不熟悉甚至不认识，那种镜头前面的气质和习惯，总有辨别方法。就好像韩剧的演员，连外行都能从表情动作中，看出他们不同于其他国家的表演。

卢静芙沉默了一秒，抬头道：“虞导是觉得我导的哪里不太合适吗？”每个剧组选演员其实也看制作风格，背景板到底用什么人，虽然不大重要，也算是主创团队的意志体现。虞芷芃很少干涉这些细节，更愿意放手给有能力管事的人。

虞芷芃也发现自己似乎有点没话找话地绕了，想了想，直接道：“我看到刚刚的戏份，为什么男主角是直接强行摆平出现的冲突？我记得剧本大纲中，女主角还是有完整的成长线的。”

卢静芙愣了：“啊？现在的爱情剧都是这个套路，男主角要拯救女主角于水火，不然怎么激发少女心？”

虞芷芃扶住了额头：“你是一个大女人的心脏，能力也很强，所以我才鼓励你来拍一些可爱的甜剧来锻炼一下，而且总比男性导演更加有共鸣。可是你不能只站在高处，俯瞰这些所谓的少女心啊。女主角是遇到了困难，被人欺负，但是既然进入了职场，就代表了她并不是打算靠男人解决后半生，哪怕力量微薄，也要有独立处理问题的机会。男主角可以帮忙，方法多得是，就不能从旁辅助、提供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用公理战胜强权，剧情的内核和女主角的事业不就都立住了？我们拍摄影视剧，希望赋予主角的，除了正义善良外，还要坚持勇气和智慧。你想一想，过去的经典作品中，能够打动人的角色，无论主角配角，是不是都有一颗纯洁又勇敢的赤子之心？”

卢静芙想了一会，似乎明白了一点东西，她缓缓道：“我之前看剧本，觉得不像《微微》那样有发挥空间，更像是一个常规的灰姑娘，所以便没有想那么多。”

虞芷芃则有点哭笑不得：“谁说女主角起点低就是灰姑娘？就不能是女勇士披荆斩棘，终于求娶到了王子殿下吗？”

卢静芙立刻恍悟：“可以这么理解！我之前看了市面上很多的爱情剧，脑子也被带偏了。”

大约是创作思路被打通，她终于对这个俗套的剧本有了灵感，忘记了虞芷芃的存在，直接跑去了导演的小隔间，应该是打算改剧本。

虞芷芃并不介意，看她跑远了，该看的也看过了，剧组运作很正常，没什么不对的，那就撤吧。

呼吸着摄影棚外面清凉的空气，她没有去停车场找车，而是先绕着影视城搭建的特色景观走起来。

刚刚的那一段对话，顺口说到赤子之心，也让她有了一些想法。《风筝》还要等待播放时机，那么新的一年，新作品要不要再换个题材，比如，古装电视剧？

不过在影视圈内，单打独斗还是有点风险的，虞芷芃手里虽然有上辈子那个世界的资源，但这个世界也并没有降智，甚至在某些不同的道路方向上面，走得比上辈子的还要好。她根据前世进行翻拍的作品再出奇制胜，被人学习并且超越也用不了多久，这个老本顶多撑到自己站稳脚跟，后面估计就要拼实实在在的综合能力了，本土原创才是艺术生命力之源。

所以，虞芷芃很早就有建立培养人才的计划，而“储备导演”计划就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除了安保，压根就没人注意到虞芷芃，而且她也阻止了他通传。聚拢的人群中间就只有一个女性的声音隐约传来，其他人都鸦雀无声，多半是拍摄中，随便走动找人说不定就会打扰到演员状态。

虞芷芃轻手轻脚地穿过一些设备，才大概看清了中间的状况。

偶然机会下，他们碰到一个现实改编来的犯罪剧本，凑一块忙了几天，然后拿出来了两个套拍的剧本：用同一个案件，讲述两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一个是从刑侦出发，案件发生，涉案人员各自都可疑，警方经历几番斗智斗勇后破案，最后罪犯伏诛；一个则从犯罪心理入手，一步步铺垫案件发生后的人心博弈，相关的人们在伦理问题中挣扎求生，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却未必还活着。

其实若仅仅想离婚恢复自由身，并不是什么很艰难的事情。哪怕是古代，已婚男女也并不那么憋屈，无论女方或者男方受不了婚姻对象，想办法离了再换，都挺正常。就是男女地位最悬殊的时候，脑子好点的贵族女子也有不少任性的空间。当然了，一般情况下，他们分开后都会很快找到差不多或者更好的婚姻对象，尽到家族联盟的责任，生下孩子，大家便也不会在意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从《微微一笑很倾城》开始，逦君工作室招来的基本都是影视学院的学生，他们除了演员，还有导演和编剧专业出身，除了能够兼任场务和助理，偶尔跑龙套，还能够客串一下副导演和现场编剧，帮助虞芷芃做一些细节的工作。事实上，这就是业内的“实习”，他们会在跟组过程中，学习到剧组的运作，实操影视制作流程。

经过了快要三年的培养，不少表现凸出，创作理念也合拍的年轻人，都得到了虞芷芃的鼓励，开始构思独立创作。编剧们可以公开招募投稿，选择合适的进行合作改编，也可以自己写。虞芷芃和叶玲珑这些管理者会审核剧本，估算市场价值和拍摄成本，然后把合适的推荐给小导演们。新手导演则要自己学会招募拍摄团队，选择合心意的剧本，然后提交拍摄计划和成本预算。只要评估过关，逦君就会投资，还会帮忙安排职业制片人。

这会《风筝》的后期进展顺利，过审遥遥无期，上映时间不能确定，连宣传都不好做。

虞芷芃看到剧本的时候，惊艳不已，同一组演员，同样的剧情，也能够割裂如斯，统一如斯。两个剧本的时间线都是一致的，如果想保持观看感受，先看刑侦版本会有悬疑存在，刺激性强，而看心理战版本就要带入感情得多，有种被恶念淹没的绝望。

两个剧本质量高，预算成本却不高。逦君工作室讨论了一番，还是愿意投资冒险一下，花钱创新也是好名声嘛。

虞芷芃刚刚来到拍摄现场，天气还很冷，剧组内工作人员都穿着厚重的衣服，和胖熊一般。

虞芷芃很清楚，经过专业培养的年轻人除了缺经验，就创造力而言，比那些老前辈并不差，要不然成本最低的网络小说，怎么天才少年辈出呢？所以她更愿意花钱来押宝他们，就算一时可能有亏本风险，但人才是第一位的。将来，他们就是自己在影视圈的集团军，必然能够横扫天下。

原本给这些小团队进行大规模投拍的启动，打算是在《风筝》杀青之后。那个时候虞芷芃能够手把手安排一下。但是逦君囤积的资金太扎手，等待高额回报的股东们都有些蠢蠢欲动。虞芷芃只要不打算搞金融放贷，就不能被那些要钱的人所裹挟，干脆提前了几个小导演的拍摄计划。

这场戏并不复杂，很快就结束了。

看着两个导演开始讨论是否要补一点光增加效果的时候，虞芷芃慢慢走到了他们面前：“有什么不对吗？”

虞芷芃和杨酉麒一块应付了年节聚会，便默契地分开。杨酉麒去继续拍摄自己的新电影，而虞芷芃就到投资的几个小剧组进行巡查，看看自己精心培育的人才表现如何。而第一站，是两个非常特殊的电影剧组，没错，是两个。

这两个剧组，它们的导演从学校就好像亲兄弟一般，到了逦君工作室后，还一起琢磨剧本，曾经给《微微》和《棋魂》写过不少经典对白，才华横溢是没的说，配合工作也是天衣无缝。

可以说，由于业内疯狂的竞争，没什么强大背景的年轻人在毕业之后，多半要熬上十多年，能力也过得去，才能够获得稍微独立的话语权。就好比虞芷芃上辈子，累死累活也不过一个啥意见都不能提的导演，连有投资方背景的配角都能随意改剧本，剧组内斗更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