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英雄无名
“曾墨怡”微微点头，钟忆甜直觉皱眉，而男主角却笑了起来：“哈哈哈，你啊，真是狡猾，到了这会，估计是想咬我耳朵，报个小仇吧？”
钟忆甜微微吐息，还好，没有那种俗套的剧情。真要是咬了耳朵，不仅不符合男主角的身份，还感觉很不好。
“曾墨怡”见没有骗到人，眼睛垂了下去，似乎表示无声的抵抗，又或者等待对方的报复。
虞芷芃默默地给《诡秘屋》相关粉丝推荐了几个管理能力很强的艺术爱好者，便没有再多插手，希望他们能够更加努力，紧密团结，跟随杨酉麒创造艺术的奇迹。
有热门档期，就有冷门档期。比如节假日很少的月份，或者热门档期过后，观众消费欲望下降，电影院内会周期性出现清冷的情况。逦君麾下新手导演的影片，就被安排在了这些区间，非常安静地上映了。
由凶杀案件改编的，钱方浩和郑海松联动拍摄的两部电影，分别起名叫做《亚铃血案》和《亚铃惊情》，也算是做到了区分和统一。逦君这边给院线的条件很宽松，因为成本本来就不高，再则双方还在《风声》时期合作非常愉快，有两家规模较大的连锁影院还主动帮忙宣传了一番。而这两部电影也很争气，相比同期的那些制作粗糙且逻辑存在问题的灵异片或者恐怖片，票房遥遥领先。等放映一个半月下架，统计最终票房的时候，两个影片都出现在了小成本高回报系列的榜单靠后的位置，小赚了一笔，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了。
“曾墨怡”在这会却抬起头，用已经喊到嘶哑的声音说：“只要能……让你死……我……情愿下辈子……不做人……”明明虚弱到不行，却蕴藏着无穷的仇恨。
钟忆甜都惊了，男主角造了什么孽，竟然招来新党人士这样的恨意，将来还有活路吗？
而画面却又是一转，两人旁边的小桌子下，竟然还有个监听器，男主角伸手就把它拔了下来。紧接着，他就已经找到了监听他的人，在一众呆滞的目光中，将监听器给扔到了地上。
钟忆甜看着有点晕乎，什么情况？男主角已经被旧党自己人怀疑？难道他已经是新党的人？可从审讯的架势来看，也不像啊。那句诅咒，在玄学横行的过去，可是实实在在的仇恨。
接下来的场景，是男主角和监听他的“四哥”一番对话，原来是男主角“老六”没能搜查到被“曾墨怡”出卖的名单，“戴老板”就怀疑他的忠诚，因为“老六”的能力很强，所以他没办好这事，就是存在背叛。
钟忆甜对这个逻辑都无语了，太能干也是错啊。无能又卑微的打工仔有点庆幸，多谢老板不曾寄予厚望。
众所周知，旧党的管理模式，其实和古代王朝差不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男主角哪怕对“被监听”的事情出离愤怒，和“四哥”吵了一架，还是必须接受处死“曾墨怡”的任务，算是“投名状”。
钟忆甜还在担心他会因为这个杀人的“污点”不能入新党呢，接下来的剧情告诉她，男主角其实就是最大的新党卧底，而且卧底长达十年，他依靠聪明才智，已经混入了真正的高层，成为两党都知名的“鬼子六郑耀先”。无论是对阵倭国还是革除新党人士，他都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次“曾墨怡”那份来不及处理的名单，其实就是他发现，及时帮忙送出且收尾的，所以压根没有人能够找到，也因为这个小纰漏，他遭到了领导的怀疑。
作为站男主角“郑耀先”的视角，钟忆甜是大大松了口气，果然是自己人，被刑讯的女孩子应该有救了吧？
事实告诉她，想的太天真了。
画面转到了一个街巷中，和男主角单线联系的新党上线“陆汉卿”找到了好友“袁农”，两人似乎有交情，叙旧了一番。然后“袁农”就提出了劫狱挽救“曾墨怡”的事情，并且说到了“陆汉卿”手下有一个“风筝”，卧底很深，能力强，应该能够帮到忙。可是“陆汉卿”言辞闪烁，最终狠心拒绝了这个请求。
钟忆甜看着两个人在屋内的拉锯，心里也很矛盾。看过剧情前面的发展，她能明白“不救人”这个决定是符合逻辑的。男主角已经因为送情报而被怀疑，再出手救“曾墨怡”，基本等于暴露自己，那么之前潜伏的十年就全都白费，还不知道会造成多少严重后果。
但“袁农”的感情也是真的。虽然没有认出秦城枫这个港城小生，钟忆甜还是觉得这个人挺帅，有点眼熟，在他说起“曾墨怡”的时候，眼中的光是那么温柔，想到他无法挽救自己的同志和心上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花样年华，谁会不为他难过呢？就算他开始怀疑“风筝”的身份，钟忆甜也觉得情有可原。
“曾墨怡”的行刑日就是隔天，所以镜头很快切换到了刑场。
而随着“曾墨怡”一步步走向死亡之路，主题曲变奏后的悲凉音乐响起，电视画面开始切换到最初的监狱中，男主角拔下监听器，并且破坏掉了之后，才低声告诉她，名单已经送出。
“曾墨怡”的眼神在监狱的火光中闪烁，似乎被惊呆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他。男主角“郑耀先”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轻轻道：“送你走的，是你的同志，求你，不要恨他。”
画面回来，带着墨镜的“郑耀先”走到“曾墨怡”面前，进行最后一次劝降，还是没有结果，他也非常利索地做出手势，表示“行刑”。
这一幕拍得很慢，很细致，但是钟忆甜不觉得有什么拖沓的感受。她很认真地跟着镜头一点点打量：“曾墨怡”身姿很单薄，因为受到酷刑，破旧的囚衣浸满了鲜血，外露的脸上手上都是伤口，发丝凌乱，仿佛在血海中摸爬滚打了一般，极为狼狈。可是灿烂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眼睛在发光。当她回答出“信仰”一词的时候，钟忆甜觉得，隔着屏幕的自己都有种被灼伤的感受。
而在“曾墨怡”对面的“郑耀先”一直背对着阳光，就好像他的身份那样，脸色模糊。等他一步步走开，墨镜依旧遮挡住了他的眼神，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钟忆甜则盯着他那潇洒的步伐，却仿佛听到了他内心绝望的踉跄。眼前的女孩，意志坚定，年华正好，是他的同伴，是从来不曾认识的忠实战友，可是相见相认时，就是永别，他甚至要亲自动手，了结她花样的生命。
为了什么呢？
“信仰！”
在这样悲壮的场面之前，生活中遭遇的那点滴不如意，都太轻巧，太不值得一提。
钟忆甜呆呆地看着那位“四哥”帮男主角“郑耀先”给所谓的“监斩官”说好话，想要打消领导的怀疑，似乎也有些释然了。如果在粉圈内不开心，那就不要掺和进去，反正自己喜欢的人一直活跃在荧幕上，他们还在努力拼搏事业，自己当然也要好好工作，竞争一下最近的升职机会，才算是一个好粉丝。
想通了，心情好了，这才发现脸上依旧爬满了泪水。
男主角“郑耀先”的麻烦显然还没完。他看似风光得意，却不仅有领导怀疑，对头部门中统也想着找他的麻烦，最糟糕的是，“袁农”得知“曾墨怡”被“鬼子六”亲手杀害的消息，将他当做自己最大的敌人，准备发动手头的武装力量，“锄奸”。
哪怕是剧情播放了一段“调戏美女”的轻松场景，钟忆甜也没法放下担忧，卧底人员真的是太惨了，全世界似乎压根不在乎他的心里怎么想的，每个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行动，还都特别有理有据。
事情果然越来越失控了，原来被“调戏”的美女就是“郑耀先”的合作卧底伙伴兼女友“程真儿”，她获取了自己部门拦截到对“郑耀先”的暗杀命令，也来不及怀疑这条消息来源的问题，赶紧去找“陆汉卿”帮忙，结果正好落入了陷阱，被直接用车撞死在了“郑耀先”的眼前。
钟忆甜也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给震惊了，这种女主角级别的身份，竟然是炮灰吗？登场第一集就领盒饭，还就死在和男主角约会的途中，他们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正经说过话，之前的“调戏”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暗号，连眼神也没对过两次。
“郑耀先”曾经为了“程真儿”即将调任外地的事情对“陆汉卿”发脾气，可见他有多么珍视这段志同道合的感情，从此以后，他就只有“陆汉卿”这么一个连线人可以说真心话了。
这次没有墨镜的遮挡，钟忆甜看得很清楚，“郑耀先”只是默默坐在相约的桌子旁，看向对面的空座位，等待再也不会来的心上人。他不能出去救人，甚至不能哭泣，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秘密关系，也不能告诉任何人，避免引起怀疑。
而且因为“程真儿”的离世，该通知到的信息没有送达“郑耀先”，他完全没有防备地踏入了“袁农”所布置的暗杀陷阱。在最后关头，因为听出了“自己人”的声音，他选择坦然受死的时候，又发现了中统出手的痕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袁农”的人也当场杀害。
男主角的命很大，被自己手下的“兄弟”给带回去抢救，勉强活了过来。
钟忆甜却是更加揪心了，这样一番阴错阳差，死了好几个人，双方的仇恨是越来越深，将来还怎么能够走到一起，为共同的理想奋斗？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男主角太惨了，被几方联合绞杀，终于打消了领导的怀疑，算是揭过了名单遗失的事情。
第一天连播的两集，终于结束了。钟忆甜虽然没有看到自己偶像出场，却也被反复翻转的紧张剧情给抓住了情绪：男主角“郑耀先”会怎么样继续卧底生涯？几方势力犬牙交错，有些地方说不明白谁是谁非，他能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如果“袁农”知道了真相，他又能接受这个“同志”吗？
就这么一边想着，钟忆甜一边习惯性准备打开粉丝聚会的网站，却又及时顿住了，算了，从今天起，就减少相关活动吧。早些休息，明天把最近的工作都整理一下，不能再糊里糊涂摸鱼了。
因此，她没有看到，李玉橙和莫知惶的粉丝网站还真的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有几个经常煽动情绪的粉丝开始痛斥《风筝》蹭偶像热度，做了一堆的广告，前面两集长都没有放他们两个人出来，还好意思说“特别出演”。这种言辞非常流氓，本来就是“配角”的花样别称，在长篇电视剧后面出场很正常。但是狂热粉丝可不喜欢讲道理，他们本来上网就是来宣泄情绪的，对错从来不是重点。
好在逦君的公关部门比较给力。没办法，自家的艺人不多，却个个都专注事业没有绯闻，内部还相当团结，搞舆论监控的几个员工都觉得自己每天吃白饭。这《风筝》刚刚开播就闹出了小风波，他们算是找到事情做，一拥而上，立刻封帖子的封帖子，引导舆论的引导舆论，最后再找官方宣传发出一套全员单人海报，算是转移了大众到其他热点去讨论。
等虞芷芃第二天收到消息，差不多都尘埃落定了。而对这些“粉丝管理”，其实两个世界也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出来。因为无论哪个地方，人多了，出现的问题就是几何倍数增加的。一些芝麻大小的穷国小国都能闹出各种奇葩事情，千千万万的粉丝在百无禁忌的网络世界，能不乱套吗？隔着屏幕，会放大了人心底的善恶。
不过粉丝只是观众中极小的群体，电视剧《风筝》经过了第一天的播放，在国家的电视台还有网络上面，都收获了主流的赞许。短短的两集而已，出场人物虽然多，但是个性鲜明，层次清晰，剧情发展迅速且有逻辑，收视率出现显著的上升趋势，潜力非常大。
更有一个著名的评论家在网络上面说：终于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年代卧底题材电视剧出现了。不同于那些套着谍战皮，实际是英雄传说中的年轻人耍帅，卧底是很苦的。誓言无声，英雄无名。像“郑耀先”这种死在自己人刀下的，那都再正常不过了。真正的人民史观，本来就没有什么扭转乾坤的“主角”，只有无数默默无闻，奉献出生命和荣誉的广大群众。
虞芷芃默默点了个赞，表示支持。
而在《风筝》的剧情慢慢发酵时，《琅琊榜》终于开机了。
逦君系统内的新手导演纷纷大受鼓舞，这响亮的第一炮，证明了他们能够给公司赚到钱，而不是吃白饭烧钱的。原本有些谨小慎微的电影部门，重新拿出了库存的剧本，琢磨是否再加大力度，时不我待嘛，有些题材正好符合当下热点，不拍可就浪费了。
不过这些问题，虞芷芃是全都扔给公司内专业管理的人。她自认是个优秀的资本家，愿意给这群年轻打工人成长的机会，反正各方股东都嗷嗷叫着要加大投资，拍片子总比搞金融骗局强。
刑讯没什么进展，几个手下来找男主角汇报请示。男主角似乎看不上他们的窝囊样子，起身有些漫不经心地走进刑讯室，到了“曾墨怡”的面前，径自就抬脚一跨，明明笔挺的制服，就是看着歪歪扭扭的。钟忆甜嘴角都跟着不自觉抽了抽，又想起了“吴志国”在《风声》里面对女主角“顾晓梦”耍流氓的那段，看来这位演员是又下功夫精进了，搞出了个硬汉派的流氓形象出来。
男主角没有动手的意思，纯用嘴巴说。这么软硬兼施地劝降，当然不可能说服已经熬过一波酷刑的“曾墨怡”，而镜头对准她的时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对面的男主角立刻就意会了，开口道：“你有话想说？”指着自己的耳朵又道：“要这个靠过去？”
不等她多想，电视剧开始，开屏就写明了故事发生年份，然后闪过一段抓人和搜查的画面。紧接着，画面就直接跳到了监狱刑讯。
无论各路人马如何吹捧《诡秘屋》，票房掉了就是掉了，院线也不会傻乎乎的亏钱。要知道以杨三少爷的身份，首部电影作品定档，就是上半年最好黄金时间，同样时段内，同台竞技的可是业内摩拳擦掌的重量级商业大制作和几个知名导演的创新影片。这该让的首映时间让了，该给的排片也都给了，网络新闻再热闹也换不来上座率。众人心照不宣地都换上了那些票房大热的新片子，保留了极少数冷门时间的场次给《诡秘屋》，便依旧歌舞升平。
时间迈入了七月，《琅琊榜》剧组的布景建设已经进入尾声，而《风筝》也开播了。
钟忆甜作为李玉橙的死忠粉，同时也非常喜欢莫知惶，当然准时蹲守这部有两个人“特别出演”的电视剧。
她每次上网打算找偶像的消息，却只能看到各种乱糟糟的事情，真的感到心烦意乱，不知道自己对偶像的喜爱，是否能够支撑下去，原本那些纯粹的美好，都已经随风而逝了。
钟忆甜还真的认出了这个被抓又受刑的女演员，就是看了好几遍的《微微》中出现的“孟依然”，一个漂亮的姑娘，在《棋魂》里面也做过背景板，没想到这里又看到她。哦对，在这里，她是“曾墨怡”，一个新党卧底，已经被旧党抓获。
正在观众琢磨这样的酷刑下，“曾墨怡”是会妥协还是硬挺的时候，镜头已经移开了，转向监狱的“办公室”区域，一个穿着制服，坐姿张扬的男子正在“曾墨怡”的尖叫声中听曲儿。
钟忆甜有看过海报，《风筝》的绝对男主角，正是《风声》中出现的“吴志国”，一个硬汉。却没想到，他这么流里流气地坐着，还真的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没办法，腿长脸帅，就是能博得人的好感。而且男主角嘛，虽然看起来不大对，但也不可能是坏人，观众还是心里有数的。
而坐在电视机和电脑面前等待的钟忆甜，其实心情也有些复杂。自从喜欢上李玉橙和莫知惶，在网络上面认识了不少朋友之后，她也开始投入到了所谓的粉圈中，经常一起在网上线下搞点活动，给自己喜欢的明星带气氛，宣传他们的新作品，等等。哪怕是偶尔会感到辛苦，但是人的精神很充实，尤其获得了小伙伴的赞许时，更有成就感。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李玉橙和莫知惶都已经踏入了二线演员行列，喜欢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整个粉丝组织结构越来越复杂，问题和纠纷也越来越多。钟忆甜作为老粉，虽然因为忙工作，又不太会管理，并没有做到“高层”，但是了解到的情况却相对全面。她觉得不少人都变了，变得醉心于网络上面的“呼风唤雨”，还沉迷各自的“权利斗争”中。更有一些人，已经从最初的义务活动，变成了现在的“集资”行动，完全是在法律边缘试探。
男主角这会却看了看身后的人，开口道：“你们先出去，我单独跟她聊聊看。”
钟忆甜眼睛一亮，想着事情应该是有转机，男主角是要想什么办法挖情报？然后被对方感化？
就在她犹自纠结的时候，电视机已经开始播放《风筝》主题曲了，一首凤无音创作，民乐歌手演唱的“山歌”。歌词轻快简单，随着悠扬的旋律，唱的都是劳动人民纯洁朴素的向往。
钟忆甜习惯性找片头曲中自己偶像，却只是闪过了两个很短的画面，然后才意识到，他们都只是小配角，并没有占据太多篇幅。虽然感觉不太符合他们的身份，但是这种国家级别电视台播放的主旋律作品，还是很有积极意义的。
嗯，为了宣传上面不会损害大牌演员的声誉，影视圈也是花样百出，客串或者配角不方便写“主演”，就标注“特别出演”。虞芷芃虽然不大看得上这些做法，也拗不过身边的团队，随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