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诡秘屋
拍照的人们都尴尬了一瞬，这是咋回事呢？难道虞芷芃没有到场？不太可能啊，这两个男明星捆一起也不会占压轴位置呀。
还好不等他们疑惑多久，两个男士分列车门两边，里面终于踏出一个纤细的女子，穿着非常“保暖”的三件套裙装，裙子还遮蔽到了小腿——正是经常被拍到身着工作服或者运动装的虞芷芃，虞大导演。
常规走红毯的时候，要么一个人独美摆造型，要么一男一女相携走动。这回倒好，两个男士都没有做绅士状伸手去扶虞芷芃，只是等她站稳向前走的时候，并排着紧随身后。不用什么言语介绍，虞芷芃的主导地位一目了然。两个帅气得让人尖叫的男子，都是她忠诚的骑士。也是这样的阵型，让虞芷芃原本低调到看不出特点的装扮，立刻气场全开，足够吊打那些缀满珠宝的女明星。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虞芷芃和叶玲珑几个人忙得团团转，不仅要筹备《琅琊榜》剧组，还有《风筝》的播出渠道和播放时间也要和多方协商。不过没等她们找各个购片方通知开售，国家的电视台就已经派人来打招呼。也是直到这一刻，虞芷芃才知道陈觅阳之前的暗示，指的是高层的属意推荐——七月献礼。
没得说，无论多么便宜的售价，什么要推迟到七月暑期播放，这些条件那都一口答应。这样的一流渠道，不仅证明逦君已经进入了主流领域，还获得官方的认证。如果《风筝》再靠质量获得广大观众的收视率和讨论度，虞芷芃这一众人差不多就有了个“免死金牌”，好比“复活甲”，只要未来不捅出天大的篓子，在波云诡谲的娱乐圈都有一块立足之地。
听到最后敲定的播出时间，刘大虎和凤无音两个后期工作者也都松了口气，送审样片不用太精致，他们两人的工作还能慢慢打磨。
没有多寒暄，三个人找到对应的位置落座，听台上的主持人开始介绍主创。
杨酉麒带着主演上台致辞，虞芷芃认真看了一会，觉得他选择演员的审美果然也是欧美那种风格，不是硬汉就是所谓高级脸，反正没自己喜欢的。
这个环节不长，说说创作理想，再采访几个知名演员，也就到放映电影的时候。
说是讨厌灵异题材，虞芷芃也没打算真的开播就走，总要搞清楚对手的实力吧？
电影开篇的画面非常漂亮，是那种五彩缤纷盛满了整个画面的漂亮。虞芷芃挑了挑眉，看来杨酉麒很喜欢油画的质感，半点留白都不给。
用几个很绚烂的镜头大致交代清楚了环境是一个大花园后，男主角出场了。为什么认定他是男主角？不是因为容貌或者有名气，仅仅是刚刚上台的时候，他是站在杨酉麒身边的。
看得出来，镜头是想说明他的精神状态很饱满，所以利用特写拍了最帅的几个角度。虞芷芃身边美男一堆，看到这画面却只想说：丑人多作怪，还是省些力气走剧情吧。
万幸这一段没多长时间，随着镜头对准了花园中的房子，应该是带入了男主角视角，出现轻微晃动，也让观众开始紧张起来。
不过没有发生什么虞芷芃害怕的灵异事件，只是屋内居住的老人和进门的男主角说起对白。通过这段对话，也向观众讲清楚了男主角的来意，他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打算出门旅游一下再回去找工作，没料到在郊外看到这么漂亮的公园，想要借宿几天玩一玩，他可以付钱。
老人似乎也挺寂寞，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且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
虞芷芃不由得想吐槽：虽然建筑风格是华国村落，但是这个故事逻辑完全是欧美那一套，华国的老人要么跟子女，要么家族朋友抱团居住，哪里有这种独居郊外的？
不过没等她再挑毛病，镜头直接闪到了晚上，这个屋内出现了奇怪的动静。
导演想要营造恐怖氛围是有套路的，抓住一些技巧就能拿准人性的本能弱点。哪怕虞芷芃自己就亲临过不少灵异片的片场，还是会被这些镜头和音效给吓到。
男主角当然是爱作死的那种，他被惊醒后，没怎么犹豫就出去查看，经过某些吓唬人的小细节，很快揭开谜底：实际上只是在老人白天关着门的某个房间内，躺着一个大胖子，可能是饿了，正翻找东西吃。
男主角闯进门后，两个人对视了那么一会，都有点尴尬，男主角默默退出房间，回房继续睡觉。
到了第二天，男主角和老人说了晚上的事情，还顺口问了那是不是他儿子。老人回答有点含糊，扯到了午餐的事情上。
不过镜头没有拍摄吃饭的场景，而是又跳到了晚上。男主角似乎感觉到奇怪，猛然惊醒，看到那个大胖子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自己房间内，和观众一起吓了一跳。
可是大胖子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晃了一下，又出去了。仿佛是梦游一般。
男主角有些惊恐地等到天亮，找到老人询问，老人给出的答案是，大胖子是因为精神有点问题，在这里养病，男主角可以试着和他聊天，帮帮他。
男主角虽然不大乐意，但是老人很好，他的脸皮厚度实在不足以拒绝对方的求助，便在白天来到了大胖子房间，看到他在床上发呆，心底似乎有点同情，便走上前，想和他说说话。
可是男主角还没开口，大胖子就开始讲述自己的曾经。电影画面飞速划过某些东西，大胖子有些悲催的人生开始展现：他因为遗传的胖体型，从小被坏孩子欺负，又被父母责骂，无论做什么都失败，最悲催的是，等到他想结婚的年纪，完全没有人愿意搭理他这个又丑又无能的死胖子。
镜头在许多意向画面中切换，除了胖子本人，背景都很模糊，而到了被女人甩的画面，背景突然清晰了起来，胖子突然对镜头说起了话，而男主角才发现，自己竟然就在胖子的回忆里，在他身边站着。
虞芷芃看着这一组运镜，开始觉得有意思了，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
男主角反正是吓到了，他对自己莫名换位置的情况表示了惊恐，而大胖子则非常愤怒于对方不再倾听他的故事，不理解他的悲哀，想要动手打人。
男主角正打算跑路，结果一个中年女性突然出现在两个人中间，帮他挡住了胖子的攻击。
男主角受到了刺激，猛然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大胖子住的房间，可是床上躺着的却是刚才看到的那个中年女性，胖子早就不知所踪。
男主角转身就想逃跑，结果门口正站着那位老人。
他用悲悯的眼神看着男主角，又拉着男主角走到客厅，并递出一杯热茶，安抚说，男主角之前其实是幻觉，房间内住的并不是胖子。
男主角似乎被说服了，情绪逐渐平静。而镜头慢慢推进，观众可以看到，他的脸上开始发生变化，似乎有些老化，相比于刚刚出场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现在看起来有三十岁的样子。
可是故事显然没完，中年女子也没消停，频繁做出奇怪的举动，并且在惹怒男主角后，同样将他拉进了“回忆”中，再醒过来，眼前人就换成了一个小少年。
如此循环了五次，进入了五段记忆，遇到五个完全不同的人，男主角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方。老房子里面没有镜子，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外貌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因为错乱的时空感受，他想离开了，可是他好像也忘记了自己应该回到哪里去，五段人生已经搅乱了他的记忆，唯独能确定的一点是，他要逃离这个房子。
住在这个房子里面的老人就好像一切噩梦的标志，总是在间隙闪现，男主角觉得一定是他搞的鬼，所以离开之前，也要狠狠教训一下他。
而当男主角眼底满是杀气地找到老人，打算用棍子打他一顿的时候，老人却不堪一击，在第一棒后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气。
男主角没想到自己的力道这么大，或者说老人如此脆弱，这么简单就死了？他蹲下身试了试鼻息，确实是死亡。
怎么说也是动手杀人了，男主角有点害怕地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双手，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双手上已经开始出现老人斑。
正有些莫名的时候，他又悚然抬头，只见那个奇怪的房间门打开了，大胖子出来了，中年女性出来了，少年出来了……他们围拢了过来……
在恐怖的音效中，画面从一片血红切换到了亮白。
男主角面部苍老，表情扭曲地躺在一张病床上。而他床前站立的白大褂，赫然是那位被打倒的老人。
看着男主角闭合的双眼始终没有睁开，等待在一边的一个温婉女性看向了老人，也就是医生，轻轻问道：“还是不行吗？”
老人眼神悲伤，缓缓摇头。
女子垂下眼睛，似乎是想掩饰泪意，可是还是没忍住，两行清泪滑落。
医生安慰了几句，表示会再换个方案试试。
虞芷芃到这里大致看明白了，电影的开头一直到此刻，都是男主角的脑部幻境，所以画面有诸多不和谐也说得通，那些不合理的现象在男主角这里都很正常，就和大家在梦里也从不怀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逻辑，大脑相信就可以了。之所以在幻境中，老人一直出现，应该就是精神科医生在试图帮忙稳定男主角的精神世界，并且帮他处理那些分化出来的人格。可是男主角的主人格反倒怀疑医生的动机，强行“处理”了这个“定海神针”，导致精神世界彻底失控。
不等她再细究男主角脑部世界的路径，电影画面却又换了个角度，医生说完话，将病房留给了那个女子，轻轻退出，并且关上了房门。而在转身的那一刻，他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眼神露出了几分嘲弄和玩味，手上则打开了一直拿着的笔记本，用笔在某个地方写下了一个“+”，而在这个“+”的前面，还有四个。
画面猛然一黑，片尾字幕开始滚动，电音摇滚乐充斥了整个影厅，应该是主题曲。
虞芷芃跟着其他观众一起起身，鼓掌祝贺。
不管电影的结尾，到底是想说医生嘲讽病人没得救，还是说医生才是男主角发病的罪魁祸首，整个故事都很有深意，妙趣不少。
杨酉麒身为“男配”，导演能力和镜头控制力，确实没得说。
看完了电影，大家也就各回各家。莫知惶和郭嗣武还有第二天的行程，被助理拉着提前离场了。
虞芷芃在走到僻静处后，停下脚步，拿起了电话。
“《诡秘屋》的公关，咱们多投一点钱，务必要让影评人给杨酉麒夸得天花烂坠，奖项也要越多越好。”
叶玲珑都惊了：“啥？投钱夸他？哦，电影很差？要搞捧杀？”在娱乐圈，捧杀也是惯常手段：把对手的作品夸成宝贝，提升观众预期，等到大规模上映后，受到欺骗的民众能把勉强及格的作品骂成极品垃圾。
“不，”虞芷芃笑着道：“这电影水平不错，虽然剪辑节奏方面有点生涩，故事逻辑和导演能力都是一流。”杨酉麒在欧美可是砸重金学习的技术，就是头猪也会培养出审美吧？自己的作品质量，想来他是最清楚的。
“那你为啥……？”叶玲珑不懂了，难道是突然被杨少爷的才华打动，准备扶持“丈夫”了？虞芷芃可不是那种恋爱脑傻白甜。
“就是好，才要鼓励他继续走下去啊，说不定，将来就是咱们国家的艺术大师了。”让开从身后通道走出来的人，虞芷芃轻缓地道，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温柔，又有点诡异。
叶玲珑听到话筒对面有不少人路过的声音，也知道此刻不适合细说。虞芷芃的语气里，她能听出某种真诚，却也没有她所担忧的痴迷，想了想，到底回答道：“我这边立刻联系影评人。”
想要吹捧，时机特别重要，不管有多少影评人被邀请到首映礼看过片子，发稿子预热也是应有之义。没有被邀请的，大可以送票去看第一天的场次，造声势同样越快越好。
虞芷芃挂断了电话，慢慢朝着停车场过去。
春日的夜风很舒适，正如古人说的“吹面不寒杨柳风”。虞芷芃回忆着《诡秘屋》，这部影片虽然是讲述分裂人格，却糅合了上辈子看过的《盗梦空间》的布局，几个人格是环环相扣的，构思不可谓不精巧。
但是杨酉麒却不是上辈子的鬼才诺兰，有将文艺片拍成商业大片的功力。《诡秘屋》整部电影镜头大量专注在符号、道德、内心纠葛这些东西上面，在情绪控制和动作戏份方面，实在没有多少技巧和着墨。这就注定了影片是文艺片爱好者的狂欢，内在夸张惊悚的细节让普通观众不得不敬而远之。
虞芷芃并不是杨酉麒的敌人，只是两个人将来难免对立罢了。
那么如何让有钱财也有才华的杨酉麒不会成为绊脚石，阻挡虞芷芃在影视行业搞“文艺复兴”？那就是让他专注乃至沉迷于这些曲高和寡的艺术。就好比科学世界一样，高深处无边无垠，足够一个天才去皓首穷经。
而虞芷芃自己，则有大把时间花在广大人民的喜好上，认真拍摄具有国民度的传统文化产品，也就能够得到最强大的后盾——群众。
没办法，想要和庞大的豪门对抗，只能用阳谋。这样不仅不会有漏洞，对方甚至都不会看穿你有敌意。
实际上，都不用虞芷芃来推波助澜，凭着杨酉麒的身家，还有他一群发小的威力，《诡秘屋》注定不会遭遇滑铁卢。从正式上映开始，确实没有什么人能够昧着良心骂，就算是看不太懂，也会觉得很厉害，而不是乱七八糟，电影质量确实是在线的。所以才过去两天，影视区的媒体差不多被屠版，《诡秘屋》横扫了八成的头版头条，和去年哑火的《风声》是天差地别。
院线方虽然心中不安，但是上映前几天的面子还是给足，能拍片的都安排上了。
而五天下来，《诡秘屋》在网络上面的评分只出现了微微动荡，始终保持在高位，但是票房却以极为不相称的速度下滑。
虞芷芃看到被各路新闻给有意无视的票房数据表，和叶玲珑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叶玲珑还又去追加了一笔钱，让专业电影杂志给杨酉麒做大幅报道。
到了这一刻，不管《诡秘屋》是否赚钱，杨酉麒的艺术天才口碑已经树立了起来。将来如果他拍新作品出现了什么失误，又或者转向了商业片，很难说会引起什么样的舆论反噬。
艺术或许是自由的，但是搞艺术电影的人是傲慢的，容不得一点点的背叛。上辈子那些追求小金人的演员们，都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头，在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间挣扎数十年的不在少数，就可见一斑。
搞定了《风筝》，虞芷芃这边就专心埋头于《琅琊榜》的工程建设工作。
《棋魂》这些现代剧作，想拍外景，可以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喜欢的直接用。而《琅琊榜》和《风声》一样，都必须在影视城搭建属于自己时代的建筑。《琅琊榜》的规模还要超过《风声》那样，仅仅在一个小城堡内的单一场景，其囊括了宫殿、民居、贵族府邸和皇家园林等等，非常庞大丰富。
虞芷芃不仅是导演杨酉麒的“妻子”，也是业内声名鹊起的大导演了，自然走了红毯压轴的位置。
只见豪车稳稳停在了红毯前面，电动车门缓缓打开，闪光灯便开始疯狂闪烁，差点晃瞎了下车人的眼睛。首先下来的是郭嗣武，媒体们也不意外，杨酉麒在会场内，当然不会陪着虞芷芃，那么她找来合作过的演员做男伴，也是应有之义。结果郭嗣武没有在车门迎接女士，反倒让开一步，车内又下来一个穿着男装的高大身影——莫知惶。
虞芷芃斟酌了一下，杨酉麒还是比较大男子主义的，穿得太中性化了，会不会过早暴露自己的想法？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敲定了新项目的核心演员，可是这才刚刚写完剧本，还没正式搭建剧组呢。
要说大场面外景也可以借助影视城现成的，比如上辈子的《琅琊榜》就在横店和象山都有取景，秦宫和汉唐规格都能用。而室内和庭院就要麻烦得多，全靠自己从零打造，仅仅就室内场景来说，宽阔繁复的宫殿和现代家居完全是两个档次。
虞芷芃并没有照抄那一版本美术设计的意思，两个世界的审美细节，还有历史观念也有差异。这导致她不得不带着美术制片，和一众历史学者探讨服饰以及建筑的做法。
“天气已经开春，你这次总要走个红毯，顺便宣传一下待播作品和新项目。”叶玲珑又郑重提醒：“虽然导演是幕后工作者，但是你已经算咱们的商标符号了，就要有站台的义务。”
“……我还是穿个裙式套装吧，然后带上莫知惶和郭嗣武两个男伴，顺便给两个电视剧男一号宣传宣传。”
叶玲珑竖起了大拇指，这也算妥协？这是压根没打算给杨酉麒什么脸。也对，想要虞芷芃对他露出传统依附的谦恭姿态，简直是天方夜谭。
到了首映礼当天，果然不出所料，杨酉麒一个默默无闻的新手导演，第一部电影，竟然能够在一线城市的最大电影城举办超豪华的仪式，红毯上面星光熠熠，半个娱乐圈都过来送祝福，有些大明星之前都没赶上《风声》的首映，这次却排除万难，力争在杨少爷这里刷脸。
“……诡秘……屋？”电影首映礼邀请函上面终于写清楚了电影的名字，虞芷芃看了一下和海报一脉相承的灰蓝色图案，心底有点惴惴：不会是鬼片吧？自从穿越了，很难不对这些神秘力量产生畏惧感。
不过首映礼就是一个宣传平台，你可以等最后开播的时候偷偷溜走，出席才是重点。
媒体记者们再惊讶，手里的照相机还是条件反射地按下。而这一幕的照片，也在未来被各路媒体反复使用，别号“女王的降临”。
虞芷芃是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也没有兴趣像明星一样，为了多点拍照，摆pose磨红毯，只管大踏步地走流程，进了首映礼主会场。也是因为压轴的时间安排，当她进去的时候，该来的人都已经到齐，活动正要开始。
虞芷芃无奈地点头：“行吧，不冷的天气我可以接受。不过我还是不穿那些大裙子，要么，还是穿个女士工作服？”
叶玲珑翻个白眼道：“这个你看着办，杨少爷不会有意见就行了。”
如果不是叶玲珑特意前来提醒，她都忘记了要参加杨酉麒新电影的首映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