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真没什么用

“我家大人想与您对弈一局。”

李清，淡淡道：“行，他在哪里。”

“他在幽玄之间。”

李清像个变态一样时不时在棋盘上一通乱摆，小师妹刚要下手发表自己的意见，李清连忙轻抚师妹的手，再稍稍推开，轻浮极了。师妹连忙收手，忽又觉得不舍，连忙让自己振作。

就像是一个老师教一个稚童一样，李清在随心所欲地讲着，而小师妹也慢慢了解这个师兄的习性，托着下巴慢慢听。

师妹见李清刚刚不是刻意的，好像只是下意识地推开了她的手。

“哪位大人？”

男人答道：“不可说。”

“行吧，那且让我会会你们家大人。”

“等等！”

“怎么？”

“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

买橘子？

男人继续说:“大人在幽玄之间里，只是今日不愿见人。稍后大人会在里屋下棋，而后由我来将这手棋传到外边的棋桌上，而您只需要在这里下便可以了。”

“行，今日也只不过以棋会友。只是小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找我。”

“这你要问这家的掌柜，我家大人听到您的技艺高超，有国手之名，不免想要与您手谈。”

“甚好，此事也算是李某人的机缘。”

小师妹暗地讽道：“摆这么大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赢我师兄。”

“刚刚我也见了你家师兄的棋，也不过如此，甚至可以说是行棋古怪，棋路闻所未闻，这大国手的称号岂能是给这样一个不三不四的。你的师兄全盘错漏招百出，毫无亮点，在我看来，和我家大人少说有三子差距。”

三子？

也就是干架之前让我先砍上三剑？

笑死！

连阿法狗、绝艺、卡塔狗之流都不敢说让我两个不贴目稳赢，就他？

李清礼貌问道：“你和你家大人差多少？”

“一先。”

一先也就是让黑棋先走，但是白棋在计算地盘时不会获得额外的地盘，视作后手行棋的补偿。

一先对高手来说，就像是在五子棋不知道必胜的走法时，在无禁手的条件下黑棋差不多。

那男人还在讥讽，好像是为他们家大人的不满。

“以我的实力，也能保证在让你二子时让你不开壶。我已经看清你只是中盘力量说得过去，可是稳定性太差！”

二子？

在他以前的世界，一个人类，说能让李清二子说让李清不开壶的，根本不存在......

店家指了指里屋，透过纸门，还能看见里面那位“大人”的影子。

幽玄之间吗？还记得曾经霓虹协办的华国龙星战就是在那里下的，这个名字还多少让人有些感伤......李清想，眼里都是自己曾经的模样。

最近的一次龙星战他好像是输了吧......

他输给了一名叫北海的棋手。

北这个姓很稀有，但是他家确实是姓这个的。

李清问道：“这位大人可要受子？”

“放肆，大人自然不用；大人说明了，要和先生平下。”

平下？在曾经的世界，敢和自己平下的人也就七八只手就能数过来!老板敢跟我平下？

李清只是心里不快，又淡淡回道：“那开始吧......”

小师妹一脸担忧，但看了看坐在棋盘一方的李清，神采奕奕，眼光锐利似一把锋利的长剑。

他眼神都变了！气势也变了！

“黑可是贴三又四分之三子？”

“是的。大人还说要让先生，让先生执黑先行。”

李清听罢讪笑道：“你家大人让我执黑先行？你说是在让我？”

男子面无表情，回道：“是的，怎么了吗？”

这围棋理解也太差了吧？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呀？懂不懂黑贴三又四分之三子时，白棋胜率为60.9%呀？是不是不会下围棋呀？真敢有人让我盘盘白棋，能把一般职业棋手卷到胜率低于五成！一共一百成！

懂不懂什么是内卷呀？

犀利！

男人见李清眼光忽然真的肉眼可见的犀利起来，也不作声。

李清没等男人说话，只是用手势打了一个“五。”

那男人问道：“什么意思？”

“血溅五步，我要让你里面那位大人血溅五步！”

“狂妄！我看你一会儿输了以后又有什么说法！”

李清不答，率先落子，这一子落在了棋盘右上角小目处。

小目，指往棋盘边上偏离星位一路的一子，和棋盘形成一个目字。

平平无奇。

那男人颔首，只是进入幽玄之间，不久便回来落下第二手棋。

而从幽玄之间传来的那家“大人”的第二手棋竟让李清一时语塞。

这白棋竟然没有选择占角，而是直接挂角！

第二手小目低挂？你又不是让先要增加变化。

有软柿子！

李清桀桀一笑，心道无论这“大人”下得怎样，他还是能有理由对他破口大骂。

离谱。

李清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枚黑子，敲打桌面。

嗒......嗒......

这棋子敲打声就像是水滴滴露的声音，这折磨着观战者的魂魄。

一旁的师妹默默点头，而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不知道一个所以然来。

师兄选择接下那“大人”的挑战，选择连占三个空角！

而在黑白各自又守了一角以后，白棋下一手走在了一处阴险处。

大斜定式，围棋三大吹勾八复杂定式之一，是在那低挂小目而不走以后，那位“大人”给出的答复，飞罩小目一子，寻求变化！

若是这时黑棋并一个或是尖一个认亏，那白棋便得手了。

李清见罢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多作表示。

大斜千变？

笑话。

一般用这招棋的棋手目的在于以奇招致胜，可对李清来说，这太稀松平常了。

随后李清主动靠出作战，和“幽玄之间”里的大人在这个角部扭打纠缠，走出了一个黑棋小优的定式选择。

观战的几人不大了解大斜，判断时各执一词，有的说黑好，目数多且有潜力。有的说白好，棋厚实且占据进攻的主动性。

棋盘外边的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争不出一个理来。

棋盘上渐渐落下许多棋子，角部大多已经完成定型，而白棋的“大人”在李清看来，已经没有继续下下去的意义了。

但是，他感觉白棋还是在稳步前进，丝毫不在意糟糕的实地落后。

李清一边下棋，一边心想好像大部分修仙者的水平，和他差距都有个三四子的样子，这白棋的大人充其量也就是个稍微算是入个门的弱业余5段水平。

会下，下两步就不行了。

这样下棋，说是稳健，不如说是好胜心缺失。

李清见局势大好，便开始稳妥行棋，断打白棋再吃住一子。

下完，李清就开始等“幽玄之间”里的那个“大人”，接下来会有什么手段破局。

从“幽玄之间”通过白衣男人传过来的棋子落在了分断黑棋两块棋之处，李清见罢，暗道这也是在意料之中，便将棋子落在中腹，与前一手棋毫无干系。

有一观战的那男人见这一招从“幽玄之间”传过来的机敏穿象眼好手，将黑棋两块棋断开，局部黑棋很难动弹，说道：“妙手！大人此着是一手妙手，局部黑棋难以两全，看来马上就要出胜负了！”

“小僧有不同的见解，这棋局的确快要分出胜负，但不是你想的白棋分断黑棋取胜，而是黑胜。”

一旁有位未剃度的长发僧人如此说道。众人见这僧人，身穿袈裟，面容姣好，从“幽玄之间”出来，也不在意。

白衣男子见有人口出狂言，警告道：“放肆，竟敢在大人对弈之时，打扰大人！”

“不要着急，小僧也只是好奇这盘棋的走向，才悄声观望你家大人。你们都说白棋要胜，但依我看看未必如此，恐怕是黑棋要赢，且赢不少。方才你将李清的一子落在棋盘上以后，你家大人虽然先是不悲不喜，但倏地耳朵便红了。此兆乃是惊急之下，气急败坏之像。我这人看棋一般，看人可是极准，想必是黑棋弈出了妙着，白棋难以为继。”

“这一手棋明明平平无奇，不就是局部无法动弹以后选择在中腹围空还......”

师父耻笑道：“还？”

那男子声音似乎变得沙哑，说道：“还间接接应了两块残子，使其味道大坏，并且冥冥之中侵消了白棋的势力，做到了一子四用的作用。”

“看来你也懂得这一手的妙味......”

男子面如土色：“这不可能，他没有这个实力！”

“你和你徒弟下棋，会全力以赴吗？”

“自然不会。”

“那就对了，刚刚那个人是在逗小女孩开心的，刻意要走复杂局面再控制差距。你怎么说要用他那盘棋，判断他棋上的实力呢？”

小师妹这时看清了这和尚的脸，几乎要喜极而泣，大喊一声：“师傅！”随后又犹豫道，“不对，你是师傅还是师伯？”

“我自然是你师父，这里也没有你师伯这个人。”

“是吗？可师兄说......”

旁人都道这女孩师傅是位和尚，可当真奇怪，也不多问。

“他骗了你。”

“好吧......”

“你不怪他？。”

“不怪，他自有他的道理。”

“你师兄是在维护你师傅我，他不像在你刚刚见到师父的时候，发现你师父我竟然去当了个和尚。”

“我也知道。”

“世上很难再找到你这样对他死心塌地的人了......”

“我知道。”

落下那一子后，连李清面前的棋盘上都忽然闪起清晰可见的金光，其中仿佛蕴含着大道之意。

这只是一个棋局，其中为何蕴藏着如此不可言喻的诡异力量？

李清也见到了这一异象，但他也是见过他无敌十剑的异象，也不惊讶。

就这？

观战者里的有些人，在见到这一手前都是一言不发。但是，在他无数次判断形式之后发现，里面的那位“大人”已经在无声无息中陷入无法挽回的败势，而且他连拼搏的机会也没有。

当他见到李清这令里面的“大人”耳赤的一手时，惊呼：“我见过这手棋！我曾斗胆挑战正住在烂柯山上的棋道天帝！他也是下了一手这样玄妙棋！”

他满脸兴奋，又满是绝望。

他又想起一件事情，便是他曾立下过大道誓言，若是胆敢泄露棋道天帝秘密者，都要死。

那人反应过来以后，便气绝身亡了。

死寂......

整个棋馆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有人死了，而且死得很是突兀。

有人见死去的那人眼熟，便指认道:“我见过他，他是屠龙手王明，棋风杀伐果断，棋上力量极大！”

大道誓言！

有人说道：“我听闻，棋道天帝允许别人去挑战他，但是在挑战之前，一定要立下大道誓言，不能透露棋谱内容，也不允许他的招法由任何方式传出，只能透露胜负。”

另有人继续问道：“那那个棋道天帝可曾输过？”

“未尝败绩。”

恐怖如斯！

这棋道天帝名字轻佻，到底是何人？那人竟如此狂妄，于千里之外用如此过分的大道誓言的约束斩杀泄露秘密的人？

虽然这只能怪那屠龙手王明自己犯蠢，将与棋道天帝对弈时的一招透露出来，但这法则依旧过于苛刻。

尽管棋盘旁边乱作一锅粥，可李清还是在棋盘边岿然不动，也不在意周边发生了什么

结束了。

黑中盘胜。

李清毫无疑问地赢了。

师兄好像很认真呢......

这是小师妹的心里话，这师兄好像一坐在棋盘旁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将自己的心都交给了这块木头做的板子，上边横横竖竖，画着黑色的线，而旁边放着一个小盒，装着石子做的棋子。

那男人现在径直向李清这边走来，默不作声，步伐小且慢。

李清收完棋子，注意力也从棋盘转到小师妹再转到那位走来的男子。他率先问道：“怎么了吗？”

祸水！师妹就是红颜祸水！

和师妹下完棋，就进入到令人欣喜的复盘环节。

师兄几乎要摆完棋盘上他记得的好多五六飞攻的变化，摆着摆着，一个时辰就要过去。小豆子也终于不耐烦地回去了。

棋馆里除了两人以外的地方嘈杂声很响，这一桌子只剩下两人对坐着。

“师妹你在说什么？”

一旁的掌柜见两人在收棋子，也不理会。

从棋馆里边这时候走出一个男人。这个人刚刚曾来看过几眼李清的棋局，随后又安静地离开了，期间李清也没有注意。

现在李清余光发现有人过来，也只是稍稍打量着这个人。那人缓缓走来，穿着一身平平无奇的长衫，好像走在街上也不会轻易被察觉。

忽然小师妹问道：“师兄，这是你的定情信物吗？”

李清听罢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靠着椅子，露出一点双下巴。

“幽玄之间？”

掌柜听到李清有些疑惑，过来解释道：“里屋是棋馆最好的棋室，名为幽玄之间，那位大人就在里边。”

“逗你的，我见你陷在棋里出不来，才想着激你一下。”她轻轻收起散落在桌上的几颗棋子，又道，“而且这棋子的形状就像是项链上的宝石一样，美极了。”

李清被吓得不敢再吱声，只是和师妹一起收棋子，也不讲棋上变化了，嘴里喃喃自语，也听不清在说什么。连他自己也听不太清。

小师妹听李清讲棋也是有些听得不耐烦了，却也只是一声不吭，看着李清，手里把玩着一黑一白的两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