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真没什么用

李清继续问道：“只是觉得，有个师傅挺好的。师傅找我所为何事？”

“我听见了你的顾虑。”

“嗯......”

落日在天，优哉游哉，好似劳苦过后的回首，伊人已不再。

回到玄玄山上，已是傍晚，李清将这位刚认识的师妹送回房，约定明日一大早再来，便也回去了。

回去路上，李清不免踌躇，来到这陌生的世界以后，得到许多，却也害怕失去。他若是再不找到办法练功，追赶上他的那些师弟，不管是所爱之人还是所爱之物，他渐渐会连保护他们的能力也丧失了。

“怎么会？师傅只是觉得阿清你已经成年，可以独自下山历练。”

“可师傅，我才刚刚筑基......”

“你明日去你六师兄那里，讨要一枚上品筑基丹，可助你提高并稳固境界，筑基一般只能用一次筑基丹，但可能会影响你以后的境界提升。不过这些都不算重要，先过了这关再说。你明日见你六师兄就说师傅给的。后日你就去下山历练除鬼。”

李清道：“谢师傅！只是这后日会不会操之过急？”

“不会，而且你会有大机缘；只是......有件事情你要牢记。”

“师傅您说。”

“切记不要杀死太多夜鬼或是妖物，也切记不要斩杀妖王。”

“徒弟记住了。”李清颔首，微微作揖，将师傅的话记在心中，可思索片刻又道，“为什么？”

而师傅这时已经离开了

李清心道，师傅可真是心大，徒弟遇见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想的竟然是妖怪的安危。

那晚李清回屋睡得不算太好，梦里他梦见了师傅嘱咐不要杀尽的妖魔鬼怪，可他竟全杀了，一个不留。那妖怪的尸体上也流出了红色的血水，最后竟幻化成人。有只妖怪的头被生生截断，化成人形也是人头。

那是人头！

李清梦到那里就被惊醒了，先是傻傻地坐在床上，又反应过来止不住地干呕，好像要把所有污秽之物倾泻出去。

翌日，天还没完全晴。

李清还记着昨日的梦，不停地暗示自己不要去记，可越是如此，那梦就越骇人又真实。

视野模糊时，李清才摸到师妹住处。自己因为昨日的梦很早便醒了。

“师哥！这里！”

不远处那是刚离开小屋的师妹，换好一身合身的白袍，就是袖口有些长，头上还带着昨日未见的头饰，显出了那个年龄少女该有的纯净。

在和师妹约定好的地点，李清比约定的日升到山头还要早见到师妹。

小师妹问道：“师兄，昨日可做梦了？那梦可是春梦？梦里的是不是我？”

李清只是心不在焉道：“师兄做梦了，但没有做春梦，梦里的也不是师妹，而是一只血盆大口的妖怪。”

小师妹接着数落道：“师兄唬人，平白无故，哪里会做些妖怪的梦。”

是呀......

小师妹见李清不答，张开大嘴：“师兄，妖怪是不是这样的。”随即师妹用幼犬或是灰毛狼样式的叫声取悦道：“嗷呜......”

为什么是灰毛的狼，那是因为李清只见过灰毛的狼。

李清笑道：“就是这样，那妖怪就像师妹一样骇人。”

随即李清也继续装模作样道：“嗷呜.......可怕吧？”

师妹听了也只是痴笑，从李清身边窜出，机灵古怪样就像是一只小狗。

她没走多远，便回头打量师兄，品鉴着师兄刚刚的话，面庞映着朝阳，道：“师兄，你承认了，你还说没有梦见我。”

李清傻笑，也不多说，只是放慢了脚步，给师妹更多的空间乱窜，而自己则只是跟着，就像昨日一样。

李清说道：“师妹，今日师兄要去六师兄那里，我就送你到这里罢。”

“去找六师兄作甚？要炼丹吗？”

“是，去找六师兄讨要一颗灵丹。”

小师妹连忙跑到李清身前，撒娇道：“师兄，我也要去......”

“这，不大好吧，耽搁了你修炼可就是师兄的不对了。”

“不要紧的，玲儿已经落下几月的修炼了，少修炼个一天两天不算什么。而且我答应你只要带我玩，我肯定不会落下修炼的。”她接着装腔作势道，“好不好嘛，师兄。”

李清也不好拒绝，师傅师兄也只说了让我好生照顾，而宗门那些大老爷们肯定也会宠着师妹，师妹既然都这样妥协了，也只好说：“那好吧。”

“太棒了，玲儿最喜欢师兄了！”

李清心里有些变扭，只觉得不太值得，想着若是换做是其他师兄，大概也会放任师妹去胡闹吧。

而且，修炼是个数百年的活儿，少修炼这一天两天也的确无伤大雅，毕竟比起努力，修仙的天赋也是会让修炼事半功倍的，那一天两天还真不打紧。

毕竟，不是谁都是努力的天才。而李清对自己，也只能说是个努力的人，无论是修炼还是下棋，都和天赋无关。

玄玄山上的山风吹过，使李清稍稍放松，却有些昏昏欲睡了。

昨日没有睡好，而今日又忘了昨日的噩梦，不再浑浑噩噩以后，许是困了......

“师兄。”

“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玲儿会尤其喜欢师兄，而冷落其他师兄。”

李清不答，只是心上有些抽动，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总是自己编个理由搪塞过去。

见师兄没有答复，师妹继续打趣道：“就算师兄猜，玲儿也不会告诉你的。”

师妹露出舌头，比了一个鬼脸，和梦中那怨鬼有着天壤之别。

若是鬼的宿命是吓人，师妹这鬼脸可只能教人可爱致死。

李清见师妹这样说，也不愿多去问。去想由头，也只道是这副身体以前的主人留下的风流债呢？

谁知道呢......

两人就这样一唱一和，李清有时被师妹惹得语塞，也只是小脸一红，便不再管师妹，屁颠屁颠地跟在师妹后边，好像师妹是引导自己认识宗门的师姐一样。

师妹在前，昂首挺胸，还真有个师姐样。

从师妹的住处到六师兄的丹房并不远，但师兄妹二人中途看时辰尚早，磨蹭耽搁了很久。

“八师弟你怎么来了，哟，这就是小师妹吧，我还没见过哩？”那彪悍豪迈的六师兄见李清和小师妹来了，欢迎道，又转念一想，这二人不应该是在湖边或是大殿修炼吗？随即问道：“八师弟你怎么带小师妹来了，可不要因为贪玩耽搁了师妹。”

小师妹抢先答复道：“是我劝师兄带我来六师兄的地儿转悠的，和他无关。”

“好好，都知道八师弟是个不会拒绝的老好人，有事情求他他肯定会答应的。”

李清说道：“哪有，这一次来就不是让六师兄求我办事，而是我有求于六师兄呢......”

六师兄憨厚微笑道：“我知道，师傅跟我说了，这次你来打扰我就是要来取颗筑基丹的。只可惜不巧，今天早晨师傅才来嘱咐我的，这丹药还没炼，正准备丹药材料呢。”

六师兄面相可靠，叫人喜欢，可有些五大三粗的样子，有些难以和炼丹高手相匹配。

六师兄道：“师弟，你有没有兴趣炼上一丹，正好我这边有多余的筑基丹材料，筑基丹又有些特殊，那些随处可见的材料又用不在别的地方，只能给人练手用。不如师弟也试试，好看师弟有没有丹道的天赋。”

“我想还是算了师兄，我听闻丹道一路危险无比，一个不小心便鼎毁人亡，人丹俱灭，死不足惜。”

“师弟言重了，筑基丹的灵气对我这顶级丹鼎来说不过雕虫小技，就算是炼上等的丹药这鼎也不会轻易毁坏。话说师弟，你不会是怕了吧？”六师兄用激将法刺激李清尝试炼丹。

六师兄平日和李清关系就不错，虽差了百岁，但也相处融洽，毫不遮掩。

李清听罢，也是一笑，回道：“炼丹？狗都不炼！”

他纵使有着以无敌为名的剑法，却不满足，只因若是陷入死战，他又何尝能够保证，活下来。

人是会贪婪的，但贪婪若是源于对死亡的恐惧，那也是暂时的。

李清有些惊讶，但随即冷静下来，道：“没有，我只是偶尔独自一人时便会这样说，没想到师傅当真在此......”

“？？？”

他只是一个人，在玄玄山的山道上走。

李清随他的小师妹从棋馆出来时，已经逼近黄昏，正午时分的烈阳多少依在，却只剩下温热的余晖了。

他打了个哈欠。

无敌有什么用呀？还不如我棋上无敌来得痛快，师傅也真是，不教我怎么练功，净教我些投机取巧的功夫！

这些都是李清毫无察觉的，他倒是感知到周围安静下来过，却不知为何，听小师妹讲完，这才豁然开朗，但随后为自己已经对死亡毫无触动的反应感到忧郁。

李清走时忽然立住，淡淡道：“师傅，你出来罢。”

李清身后的参天大树上开始摇晃，树叶下落，从那里传来一声：“你发现了？”

那人的确是师傅。

罢了，罢了。

在他与师妹回宗时才提起，有人在他下棋那会儿，被大道誓言的法则力量效果反噬，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暴毙当场。

师傅继续说道：“后日你便出山吧......”

李清听罢，面露惊讶之色，带着一丝委屈问道：“师傅，你这是......要赶我走？”

为什么得知有人死亡以后，第一反应不是有人死去，而是明白那骚动停止的原因。

无能为力。

他想要呐喊，四下无人，却也没了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