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歌之凤求凰

“大哥……”子皓看着子轩左手淋漓的鲜血，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被操控了。”言淮言简意赅回答了二儿子的话，但眼下的情景太过棘手，果决如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大哥，不如先想法子缚住子轩吧！好歹不叫别人伤着他！”言汶上前请示到，虽然方才亲眼见了这个病弱的侄子出手如电，将随侍婢女的心脏生生挖出，可他护短的性子让他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伤了子轩。

子皓的预感并不好，并没有跟着父亲进屋子，只是拉着面色发白的沈季承:“季承兄，我弟弟呢！”

沈季承虽然在这院子寸步不离，尽职尽守，然而眼看着周遭渐渐平息下来，哪里还会不明白敌人正真的目的，苦于承诺过子凰，空余了一个担心飘荡无依。

好容易等来了救兵，当下也不迟疑，反拉了子皓的手，急急的超前赶:“子凰引着巨怪朝外面去了。”

“雪鼠呢！”子皓心急，扯了原先服侍的人来问。

“前几日三公子来，说是不用关着，有事的时候拿了铃铛来唤就行，此刻……此刻确实不知它去了哪里！”被抓问的人显然被吓得不轻，但好歹还能清楚回话。

“那铃铛呢！”子皓四下顾盼。

“在，在阚悦姐姐身上，我，我去拿。”答话的人音未落，眼圈却是红了。但此刻事急，哪里还顾得上忌讳不忌讳，少年几步上前，解了铃铛，双手奉给子皓。

“叮铃，叮铃！”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原先被吓得躲好的雪鼠，畏畏缩缩的露出了脑袋，见了子皓倒也不躲避，噌噌的跑来，乖巧的露了爪子。

一旁候命的飞刀趁势而出，子皓将挑了的血液凝结成珠递给父亲:“用他能散毒。”

恰在这时，山顶炸出了一片亮如白昼的银光，子皓心惊:是三儿！这样猛然爆发的能量几乎能一瞬把人耗干！若不是形势紧急，按他的性子，断然不会做出这样鲁莽的事儿。

言淮也是大惊，四下打量后一把抓住了子皓:“你弟弟呢！”

两面的情势都是大急，子皓拽了血珠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一边是失了理智的哥哥，一边是不知生死的弟弟，他讷讷的张了张嘴，话还没出，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好在还有沈季承，见他为了两兄弟情伤至此，也是不忍，只得按捺下自己心里的万千情绪，上前一步将事由一一回禀。

回想方才赶到院落时，不见半丝怨灵，虽知有蹊跷，却不想是子凰以身为饵将精怪往外引了出去。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若不是子凰没有信心解决那精怪，他断然不会将长兄托付给人，自己孤身离开。

可眼下，被附身的长子这边又实在离不了人，言淮只觉喉间涌上了一口腥血，几乎没当场呕了出来。

“阿汶，子凰还在外头，你带着子皓，务必帮我将他寻回来。阿湛，你留在这儿帮我。”好容易压下喉头的鲜血，言淮艰涩开口。

虽是不舍，可相比子凰，子轩这儿离了他便是彻底没了活路，他本就对长子亏欠良多，关键时刻，绝不能再弃他而去。

“大哥放心，我绝对将幺儿好好的带回来！”言汶哪里会不懂兄长的心事，当下也不再啰嗦，引了子皓出院直奔山顶而去。

沈季承自知这是别人的家事，瞧这情形，这院落怕是不便再多呆，况且他实在担心子凰，当下请命，随着子皓他们一同上了山。

……

最后父亲是如何将大哥身上的邪祟祛除干净的，子皓不得而知，只是今早传了消息，兄长除了一直在沉睡外，暂时也不见什么别的异样，也不知等他醒来，得知自己亲手挖了阚悦的心脏后会是怎样的情景。

子皓一番话讲完，觉出口干舌燥，急急的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也不喝，只是捧在手心里，昨晚刻在骨间的寒意似乎又一次爬上了心头，在艳阳四射的白日里生生打了个寒颤。

子凰静静的抱着被子，听完后半晌没有说话。

“三儿，你说，是不是阿渊那小子的法子不对？往日不过是招惹些游魂，但昨晚……”

子凰知道，大概不止是二哥，只怕是所有人心头都起了这样的疑虑，对黎族，对黎渊也起了疑心了。

“巨怪？”子皓哪里会知道还有这么一遭:“我才走时不过是些幽灵，何曾有什么巨怪？”

“别问了，快走！怕不止巨怪，如今这里已经平息，我想余下的都去埋伏你弟弟了！”

本就是病的虚透了的人，衣服内的不过是贴着一层皮肉的骨架，颧骨高耸，面红目赤，因为卧病而没挽起的发丝，无风自动……

可就是这样一个瘦弱的随时会被折断的人，右手完完整整的抓着一颗人心，似乎，还在缓缓跳动。

下一刻，家族里闻讯来相助的叔伯连着父亲纷纷自屋子里倒退而出，一个个的脸上都多多少少的带着惊惧。

昨晚，子皓引着叔伯到了大哥这儿时，并没有什么精怪留下，沈季承带着子轩院子里的十余个仆从将整座屋子围得结结实实，堪称水泄不通。只是并不见子凰。

子皓听了这话，暗道那还了得，唯恐弟弟有什么闪失，回头让身边的小厮去内里传话，自己双脚不停的追着沈季承跑了起来，然而，还没等他们出这远门，变故陡然而生！

原本安安静静的屋子内猛然起了一声惊呼，掩得密不透风的门嘭的一声被撞了个稀碎，破门而出的似乎是个女子，仰面朝上，看着竟像是被人一掌打出来的。穿过半片院子后，女子重重的落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大坑。

一个巨大的窟窿敞在那儿，内里空空荡荡，看着像是整颗心被人徒手生生挖走。

“父亲！”子皓一步上前:“发生什么事了！”

言淮大约也是受了伤，气息没有很稳，子皓立在旁边，清楚的看到，父亲的手在隐隐发抖。

还没等来回答，也不用等这回答，下一刻踏出屋子的大哥，用行动回答了这一切。

那像破布一样落在地上的人，是阚悦！

这个往日里老是为了子轩对自己和子凰横眉竖目的泼辣丫头，此刻毫无生机的躺着那里，沾满血沫的嘴角微微张着，似乎有什么话还来不及出口，大睁的双目，同样写满了不敢置信，眼角噙着一滴要落不落的泪珠，整个人看起来凄美而无助。然而，最让人吃惊的，是她的胸口。

言淮明了弟弟的心思，心内感激但不便多言，只是点了点头，扬手抛出一道缚灵网，由几人合力，将子轩团团围住。

“啊！啊！”子轩空张着口，眼珠充血，脖颈间青筋暴起，嘴里发出的显然不是人类的话语。手脚被困后，也不挣扎，只是仰着头恶狠狠的瞪着在场诸人，嘴角流涎，再没有往日病弱贵公子的模样。

“子轩！你干什么！”屋内暴起一声怒吼，开头两字惊得子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砰砰砰”又是三声，伴随着惨叫，三个原本贴身服侍的仆从被打飞了出来，扑在地上缓缓抽搐，好在，他们虽被指风洞穿了胸口，但显然被人阻了一阻，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子皓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声惊得止了脚步，回头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