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歌之凤求凰

糖人的事儿，黎渊算是过不去了，直到两人到了靖阳最大的酒楼。

这一处酒香四溢，菜香沁脾。但因为是节日，景观好的位置都被预定完了。

两人也不挑剔，由小二引着随意找了位置便落了座。

海口既然夸下了，那小贩自然也不能光说不做。当即就上前，摆了小凳子，恭恭敬敬的请两人入座。

原以为，那不过是商贩花式自吹的法子，却不想那花里胡哨的小贩还真的似模似样的捏出了两个小人儿来，一个巧笑倩兮，嘴角带着一个漂亮的梨涡，眼角还贴心的染上了一丝桃红。一个丰神俊朗，眉眼轻挑，傲视天下，虽不十分相似但在细节处看着却是能明显看出，这就是他们两。

黎渊接了糖人心满意足，将子凰的拿糖纸细心包好放入了锦囊，转身又把自己那一个塞到了子凰手里:“公子，我可是把自己交到你手里了，你可要好好保护好我啊。”

虽说是些平常菜肴，但越是平常的东西越能考验厨师功底，黎渊兴致不高，可到底也是饿坏了，他不像子凰能辟谷，本身又贪吃，见着精美的菜肴一样样的端上来，再大的气也熬不住了，两眼放光，算得上饿虎扑食。

然而他贪吃归贪吃，对子凰的心心念念却是一分也不少，但凡自己觉得特别好吃的总是会想着分享一些给子凰。

虽然已经亲吻过，但黎渊知道子凰时不时会犯些洁癖，夹菜的时候也不敢用自己的筷子。这家的店铺也是贴心，每一桌都会放公筷，用以取食。黎渊吃一口换一次筷子，虽是麻烦他倒也做的乐此不疲。

他自然不嫌麻烦，可子凰却是看的难受：“不用那样麻烦，这里不过我们两个，你用自己的筷子就行。”

黎渊倒是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把洁癖给忘记了，这样的亲密他很欣喜，一欣喜就得意忘形：“既然你不嫌弃，那不如……”他挑了一块最好的鱼肉，就这么夹着递到了子凰面前：“乖哦，嘴巴张开，啊……”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却不像子凰鄙视的撇了他一眼后，当真听话的张开了嘴，甚至在黎渊愣神的时候主动的往前靠了靠，将他筷子上的鱼肉一口吞下。

做完之后甚至带了几分挑衅的看了看黎渊，而后埋首管着自己，风度翩翩的开始用膳。

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映着满城三千明灯，天空那轮圆月完整的刚刚好，明亮皎洁。

这酒楼的中央，原本就搭了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此刻两面轻纱迤逦，五彩灯笼沿着舞台围了一圈儿，蒙面的美人儿抱着琵琶在婢女的搀扶下，莲步轻移，缓缓走进了台中央。

想来这是这楼里数得上名号的歌伶，所以才会在这样重要的节日登台献唱。

黎渊挑了一筷子银耳，看着这样的排场颇有兴致：“看着她倒令我想起天凤楼的臭丫头了，也不知她现在可有跟自己喜欢的那个教书先生在一块儿，上回我在永安城，还帮着她送了一回熏香呢。”

这样无聊的事儿，听着确实像是黎渊会做的。

子凰道：“别说话了，要开始了。”

曲起不闲谈，这算是最基本的尊重。

清冽声起，像极了大小珠子落玉盘，清脆有回味。歌伶眉眼微展，歌声渐起，却不是寻常听惯了的水调歌头，听之古朴大气，趣味回肠。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

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

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

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

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

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

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这厢话音才落，那边子凰接了糖画，略瞟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的将“黎渊”的头一口咬下……

“啊！”黎渊惨叫:“哥哥！你做什么啊！你把我头咬掉了！”

一朵朵火花在他们周身缓慢燃烧着，灿如焰火。

他们就在这样如梦的街景中，手拉着手缓步走过。

也许这是因为这样，子凰并不爱在这样的节假日出门。

原不过是几个铜钱的事儿，可黎渊本就是个对钱没概念的，一时高兴，出手便是碎银子，倒是把这小贩乐得蹦高。

这句话太过惊悚，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犹如平地投雷，引了无数人的恐慌。

待得看清不过是两位年轻公子的打闹时，有笑的，有骂的，但都是过来人，也自然了解这其中的小情趣，看了一阵热闹后，便也渐渐散了。

中原的民风也算开放，在这样的日子里，临江临街总是会有一些小姐带着婢女小厮，定了能对外观察的雅间，见了中意的就朝着下方丢香囊帕子，更有一些胆子大的，仗着人多，当街抢了人回去拜堂。

作为中原人，他自然知道这习俗的起源，原先他只讨厌别人那那样的东西扔他，今日领着这气鼓鼓的黎渊，更是讨厌有这种的东西落在他身上。

所以在第一片粉色的帕子晃晃悠悠往他们这边落得时候，还没挨身呢，就被一把突如其来的星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黎渊心里沮丧，自然不会去看周遭的环境，反而是路人在他们一路走过时啧啧赞叹。

子凰原不过是逗他玩儿，但这糖确实不大好吃，与他平日吃的不能比，不过嚼了几下，入不得喉，只得拿帕子捂着吐了出来。往前一递:“你的头还你。”

黎渊:“……”

这靖阳，子凰也是曾经来过的，当时和子皓那样的纨绔子弟一块儿，出入的自然都是最好的酒家，跟了几次，自然也清楚这酒楼特有的招牌菜。

糟蒸鲥鱼，鸭舌羹，芙蓉蛋，蟹粉鳇鱼子，鸡丝银耳，另备了一壶烫的热热的菊花酒。

若说男抢女是一种犯罪，那女抢男却是能传为美谈。所以，在中秋节出门，男子比女子更危险些。

这样的习俗，广为流传，便是在景云也兴起过一阵儿，作为景云最出色的男儿，子凰身上自然是挨过不少砸的，帕子香囊，都带了浓重的香气。

只留下黎渊一个人站在街头真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