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空匣子
“狂？有实力，那就不算狂。”不想耽搁时间，燕君莱仍在找夜明珠，并且掀了地毯，趴地上敲砖听动静。
连敲了好几块都是沉闷无空隙的声音，她从地上爬起来坐地上，有气无力靠着书案。
“没有实力，那叫瞎得瑟。没有实力还硬往上凑，那叫蠢货瞎得瑟。我不傻，敌不动我不动……打虎要打死，不然留后患。”
“去他娘的，拿个空盒子唬老子！”满心欢喜落空，被气到，燕君莱没好气将那个盒子扔得远远的，“砰”一声砸到地上。
昏暗楼阁中，坐着好几个人，最上方的霍九卿一脸严肃，忽然打了个喷嚏……
“我的姑奶奶，你可低调点。”一个面容陌生的女子斜躺在寝宫横梁上，面带微笑看着燕君莱，没有敌意。凭那双清澄美目，以及眼神中的亲和，她认出这是轻功极好的齐子里。
“解决事情，不止杀人一个方法，而且君莱，立场不同，你所认为的坏人，通常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和我们一样，也有想守护的东西。况且，生命是很珍贵的，应当珍惜些。”
大道理她听多了，齐子里现在和老和尚念经没什么区别，翻来覆去都是那套道理。
“哦……我还是觉得动手快捷干净一些。”
都说了立场不同，那就是敌人。
“女孩子干嘛杀气那么重。”
“你不对敌人下手，敌人可不会心慈手软，没人会管你是吃素的还是荤的，他们只想吃到自己的肉。”
“你别把人心想得太黑暗了。”
燕君莱淡淡一笑：“这话，你信？”
“但我还是觉得，应该保留几分善意，戾气别太重。”
“你的善意，得到过几分回报。”
“没有回报，但看见她好，我很开心。别人的命运，被我改变了。”
“是啊，那是你开心，可，对方开心吗？”燕君莱懒懒抬眼，盯着齐子里。
“其实，做作多情罢了，别当自己是救世主。”
被燕君莱怼得哑口无言，齐子里保持沉默，不说话了。
找不到夜明珠，燕君莱极其不高兴，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跺地板。
“我那个死鬼师父说，心怀天下的人很多，可自家那两亩三分地都没搞清楚。”
不自量力，心比天高。
“你为什么不杀生？”
百晓生出入黑两道的场合，能看见各种血腥污浊，这种环境出来，按道理不该有这种老和尚慈悲胸怀。
即是不见天日，那该与黑暗存在。
他俩没有所顾忌不在皇宫里搞事，可有人没有顾忌，感下手。
把刀抱在怀里，车辕上的蒙面人说话了，不过，开口是清脆响亮的女子声音。
“不错嘛，吃饱了撑着了，就出来抢人，既然如此，倒不如把身上的皮子扒给我们算了。”
这人话里全是玩味，听不出多的敌意，可不知为何起了惧意，官兵们竟齐齐往后退，边抽刀戒备看向五羡，不过，刀未被抽出，因为他们先发现了身后拥挤不堪完全退不开。
察觉出来异样，官兵们回头，抬眼看去，周围密密麻麻全是胡子拉碴板着脸眯眼望着他们的汉子。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许多百姓把众官兵紧紧围在了中间。
见官兵们终于发现了，这些个百姓们纷纷从怀中掏出黑布蒙在了脸上，只漏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众官兵。
一个大汉冷然说道：“你们不是要找恶匪吗？”一边说着，忽亮出一把刀刃满是缺口的大刀在一名官兵面门上留下了一道大口子，血口开，骨也裂，白花花的脑浆在倒地的时候慢慢溢出流到了地上。
那大汉话末了的一瞬间，闷哼声不停起，一股股血飙空，随着刀起带出一道道血珠撒到了马车上。
这些人杀人熟练，速度之快，让做了坏事被捉现场的官兵们别说拔刀了，浑噩哼唧一声后，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王名衔捂住路明霜的眼，自己个儿却睁大眼睛看着一切没反应。
这群忽然出现忽然变换身份的人，像饿极了的野狼似，手上动作不见一点犹豫，不停挥刀砍，死了也仍奋力砍，直到把官兵们砍得血肉模糊才收回刀。
这得是平时积了多大多深的怨，才会如此，一刀不够，两刀不够……
地上的血像水流出一样积成了滩，站身杀戮中的王名衔、路明霜身上也沾染了不少。
怔神中，路明霜闻到一股子非常浓烈的温热腥气，但她不知这味儿是从地上聚结成滩的血来，还是从她面纱上的血迹传来。
“行了，行了，砍两刀没气就行了，你们当剁酱呢，有这多力气，省着点睡觉不行。”看不下去自家兄弟同死人较劲儿，江骅开口制止，然后，转身去看被人欺辱不敢还手的两个怂包蛋。
就一眼，他便愕然。
缘分？
安源茶馆，因张君正“添醋”，促使江湖人因天子剑打架一事，险些被误伤的茶馆掌柜与他媳妇？
与韩生并排从外围漫步进来，笑瞥见两个怂包蛋，张君正，同江骅一样，愕然，后纳闷，缘分……
官兵们死得透透的，外围没蒙面的百姓见四下无其它的官兵行走，便催促着众人离开，于是，恶匪们拍拍身上的血迹若无其事的两三结群散开，只留下一地被砍得乱糟糟的尸体。
“你们不跟我们跑吗？”没有敌意，似刚奋力砍杀嫌力道不够的人不是自己那般，一个恶匪拍了拍路明霜和王名衔的肩膀，两只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与友好？
“等会儿官府认为是你们杀的人，会让你们替我们背锅的。”
“你又换脸了？”是闲得蛋疼，有事没事就捣鼓那张脸，两三天就换一次。
似乎是清楚燕姑娘心里所想，他说道：“那天和你在门口说了会儿话，被盯上了，甩又甩不掉，只有换了张脸。”
“以往多是耳闻，可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师父究竟是有多狂了。”
江湖传说，第一高手，第一狂人。
怕麻烦，所以喜欢杀人灭口，倒是符合她的风范。胡疯子十年前亦是如此行事，不过尚年轻，并不像她那般冷情，而是少年轻狂，似一把火点燃了江湖。
娘蛋，缺心眼玩意儿，拉屎摔坑里的缺德玩意儿！
东宫眼线确实多，她一夜之间冒出来在霍九卿身边晃悠，就被不少人盯上，而现在，自他俩接触后，通通分派人手去盯齐子里。
燕君莱思量着，“不如……”
“怕什么，只要做得够隐蔽，没人会发现。反而可以祸水东引，看狗咬狗。”
可皇宫，是江湖外的皇宫。
在江湖凭借一身武力横横就算了，毕竟江湖五湖四海广阔得很，开溜是很随意的事。可皇宫一道又一道宫墙如坚不可摧的牢笼，他娘的，刚动手，转眼就会被人抓狗一样抓起来。
况且，皇宫，可不是十年前，燕君莱死鬼师父那个时代的皇宫了。
“背着人动手就好……不安分的手爱乱瞄的眼睛太多，盯得我烦。”
“只要你一天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盯你的人，少一个又会出现另一个。”
若被她抓住机会，肯定是掐死一个算一个。
心善，齐子里听不来她对生命不以为然的态度。
“你不觉着冒险？”
“并不，我反而觉得，干脆利索。”
“你别想了，皇宫里可不好随便动手。”不劳燕君莱把话说完，齐子里打消她刚萌生的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