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枝

年纪小，看见死人场景，有心理阴影了。

“你那个时候多大？”

“十年前，九岁……”

齐子里沉默着，好像有些不想说，除了涉及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外……就是这个问题不久前回答过。

他怕血腥的场面。当时燕君莱没追问，今天又好奇了。

燕君莱一双眼睛扫视周围布置，显然找夜明珠的心思还没停下。

九岁，放普通人家确实是很小。

但在燕君莱这里，九岁是一个成熟的阶段，对生命的探知。

九岁的时候，胡疯子就带着她一起下山办事儿，事儿办完，她就蹲在尸体边上看，细细打量伤口，正在凝固的血液，以及死人脸的表情。

对于死人的接触较早，内心漠然也是正常，但她也不是那种无理之人，只要不触及底线，爱搭不理也算是个好脾气。

若谁要是欠，那是他出门没看黄历，活该倒霉。

或多或少寥寥带过，但齐子里也算是说了秘密，燕君莱也没过多隐藏：“九岁的时候，我师父杀人，我就在一边看。”

说闲话真耽搁时间。说着，燕君莱走到对面，去翻书架子，这里，她盯了好一会儿，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的地方。最后拖了根凳子踩着，她才伸手摸到上房的书。

她把手放到眼前，很干净，没灰尘。

由于放得高，这一排的书，基本没动过，但还是由人打扫干净，没什么灰尘。

燕君莱垫脚去看旁边的书，仔细观察好一会儿，她才发现哪里不一样。

这里的书好密，而且最上面几排杂乱无章，还有，打扫卫生肯定是一次性就都清理完，但上面灰尘不一样。

有些干净，有些逻了一层薄薄的灰。

被恶匪簇拥着带到了密林里后，身后是树丛小坡无法后退，王名衔抱着牌位把路明霜护在身后，二人戒备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恶匪”。

在平都，王名衔和路明霜他俩听过江陵恶匪成患的事，只是不料官兵比恶匪更恶，可，官兵恶，却没凶过这些恶匪。

看起来像是是头头，最前有几名恶匪抱手审视着两人。

其中身材最娇小的恶匪，抱手漫步到两人面前，好奇观察着两人，随后问：“你们是什么人？”

话末了，娇小恶匪思忖。

这两个被官兵欺辱却不敢说一句话不敢有一点反抗的人穿着不错，既如此，怎敢往乡下赶，且不说官家拦路虎，就说随处可见有恶鬼游行，他们就不怕被人劫去吃了？

一开口，王名衔和路明霜愕然，真的是女匪？

接着另一恶匪也开口，两人愣住，又一个女匪！

阿麓低身看着路明霜腰间佩戴的玉佩，抬头便看见明霜低头，隐约可见面纱下朦胧的美好容颜。

她愣住，缓缓开口，似呢喃：“周国路家？”

阿麓起身皱眉，那路家不是早散了吗？怎么还会在江陵出现。

话落，路明霜忽然愣住，全身止不住发抖，面对官兵羞辱冷静处事，面对杀戮一声不吭的她，现在因为短短一句话惊惧看着众人，手紧捏发白。

见状，王名衔恶狠狠看着阿麓，凶狠的气势还没立起来呢，五羡抬手就“啪”的一声往他头上拍去：“瞪！瞪！你再瞪试试！！等会儿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挂在你未婚妻脖子上信不信！！”

说着，她往腰间抽出刀在王名衔面前比划着，只是那刀——久久不落，而王名衔依旧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五羡丝毫不认输。

见此，一个高大粗壮的恶匪把刀在衣服上粗鲁的擦了擦就指着王名衔和路明霜吼：“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救了你们，难不成你们还怕我们不成？”

兄弟嗓门大，震得旁边树上的鸟都飞走了。

张君正见两人被吓到了，哭笑不得得按住了那高大恶匪的肩膀，摇头，随后，他对王名衔的路明霜说道：“你们走吧！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些轻重，就当今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说完，张君正对众人招手，一群人慢慢消失在密林之间，阿麓时不时回头看向傻傻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两人，她放开嗓子吼道：“你们快跑吧！站在那里等官兵来抓你们啊！”

张君正见阿麓时不时回头望着，想起她刚刚对路明霜说的话，好奇问道：“你刚刚对那女子说，周什么东西，是什么意思？”

五羡也靠了过来：“我刚看你低身看她的玉佩，有什么奇怪的吗？”

阿麓笑了笑，对两人解释道：“周国有一书香世家，满门清贵深受周国百姓崇敬，大家都知道，无论周国还是吴国只要是大家族，那家族成员身上就一定会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那女子身上的玉佩就是路家的标识。”

只是路家已经消散了，她以为这世上没有路家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这女子。

五羡抱着手夸奖着阿麓：“阿麓你怎么这么聪明，连这都知道。”

阿麓轻轻叹了一口气，很多年前，周国老皇帝曾到访吴国，路家的人常常伴君左右也随行而来，阿麓和哥哥被父亲拉去上了一堂路大家的课，刚才晃眼看见那玉佩便和记忆中的样子对了上。

阿麓现在也记忆犹新，那几名出尘的男子，一步一抬手仿若出世之人，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在周国新皇继位后，路家就慢慢散了。

“瞧你这个记性，前几天还给你说过，我见不得血腥的场面，今儿个又开始问。”

闻言，燕君莱开始回忆，随后纳闷了：“你，那算是回答？”

“我小时候，不太懂事的年纪……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自尽，还有那些被残杀的人，我想救他们，却无能为力。”

没头没尾的，中间就来这么一截，燕君莱傻眼，没听懂，但知道大概的原因。

“就是……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提也罢……”

你为什么不杀生？

他说自己见不得血腥，她好奇的是见不得血腥的理由，而且，这也是她第一次八卦，放其他人身上，她才不会问那么多。

“可我好奇的是，什么事情让你惧怕血腥，拒绝杀生。这种事放普通人身上很常见，可你们百晓生见识的大场面可多了，像你这样很奇怪。”

可，他是个活人啊，况且无冤无仇的，咋这么看他。

“嗯？”燕君莱皱眉，随即起身。

“我说好了吧，可别这个脸色，难看得很。也就是你对我这样了，要别人……”

他早翻脸，而她早动手了。

来了一探究竟的劲儿，燕君莱淡淡问：“你为什么怕见血腥？”

她面无表情盯着齐子里，冷幽幽，那眼神就跟看血泊中的九机阁疯子一般，死人而已，已经不能引起内心波动。

“呵，”燕君莱不冷不淡笑了一下，引得齐子里不满，“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收了笑，恢复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答复他，“九岁，已经不小了。”

“你别这么盯着我，心里发毛。”

燕君莱不说话。齐子里叹气，也真是服了这丫头，软硬不吃，谁要得罪她，三辈人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我就是普通人……”话刚说出来，他就被燕君莱瞪，莫名心悸，他只得正色：“我一般不去做探子，都是四处瞎逛，没机会多见恶心渗人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