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弃徒

“怎么可能？难道我是在做梦？”宣哲润怀疑自己怕是还没醒，而且做了个清明梦，就是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之后，会猛然醒觉，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再然后想什么都会成真，可以主宰梦中的世界，仿佛成为了皇帝。

除此以外，谁能让百鸟替自己收集露水？

满脑子疑问中，宣哲润手中水盂的水，早就超过了一半以上，甚至满满当当快盈溢而出。

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艰苦的战斗，体力的空乏，都对身体造成了伤损，睡眠时便很深，连一向浅眠的岳是非也不例外。只有领了任务的宣哲润，不得已起个大早来接阳露水。

山林湿气大，晨间潮湿，叶片间的露水厚重。算不得很难收集，但岳是非要的量也不小，这个水盂起码要接一多半的水出来。

再是厚重的露水，也得一点点收集。水滴入水盂中，有时还得宣哲润伸手去拨两下，枯燥乏味到了极点，最重要的是，要赶在第一缕晨光撒向人间时，接满这些水。然后去到岳是非已经算好的地方，把碗摆好，静待阳光下照。

按说宣哲润已经完成了任务，但事情发生的太快，恍若梦一般。他都还没想明白，这阳露水便完成了？

现在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已经醒了？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宣哲润不明白。

还没等他想明白，突然有个人站在远处树林的阴影中，背对着宣哲润道：“兄弟，你现在不是做梦，你是在经历真实。”

“兄弟？你是谁？”宣哲润疑惑着问道。

“你们想做的事，其实怎么能瞒住神灵呢？只是你以为神灵会阻挠你们。却不知神灵早就在等着你们的到来，一直想见你们。”那人依旧站在阴影里，继续道：“你是神灵选中的人，所以我来见你，帮助你，告诉你，神灵是真正心怀仁善，从不以私心而行事。”

“不因人之恭敬而赐福，亦不因人之厌憎而降祸，只是要给予世人……”那人的周身似乎融入阳光里，仿佛天地间的阳光都聚拢在他的周身，浑身光彩熠熠。

初照世上的阳光，仿佛是为他而撒向人间，庄严神圣。

“是要给予世人，另一个，真实且永恒的选择！”

他终于转过身来，但宣哲润无法直视他的脸。因为他的脸是刺眼的金光，仿佛在他脸上有一个新的太阳，散发出灼热炯炯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只需看到余影，都会自惭形秽，不敢抬头。

宣哲润愕然，他已经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只有凶煞，凶煞才会喜欢玩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只是这个凶煞还不同灵神，初见灵神时，灵神将他心底最黑暗恐惧的一面展现出来，让他在恐惧中丧失信心，失去自我，沉浸在绝望恐怖的梦境中不可自拔，又在这时告诉他，只要选择祂，就能重新见到自己的母亲，才投向了灵神。

有些事，宣哲润甚至不敢告诉岳是非。他直到如今都分不清在成为所谓灵神护法时，到底是被迫的，还是清醒的。刚醒时，没有那段记忆，总觉得是失去意识被控制。但是越来越回忆起细节时，他又觉得，仿佛当时并非没有意识，更恐怖的是，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心里仿佛有另一个自己，虎视眈眈，随时想主导意识。

现在这个凶煞，不同于灵神，居然要展现其光明的一面？明明是杀戮与死亡的化身，还自诩仁善？

宣哲润刚想驳斥，哪知阴影中的人已经消失无形，阳光与天地也恢复原本的模样，似乎刚才一切崇高都并不存在，甚至是否有那人，都成泡影。

再仔细看，会发现他所站的地方，似乎有个黑黝黝的洞口，直通向某神秘的地方。

“咕咕！咕咕！”

宣哲润听见林中不知名的鸟叫了起来，一时兴起，他半开玩笑的说：“鸟儿啊鸟儿，你们起这么早捉虫，看我也起那么早却只能饿着肚子。不如帮我接点露水？”

而现在，他不需要动，只需高举水盂，就有无数的水滴落入水盂中。

即使他所站地方的露水落完了，他只需再往前走几步，又会有鸟儿扑落新的水滴，让露水落入水盂之中。

心念初起，天空中传出振翅声。先是一只鸟展翅腾空，随后便有一群鸟腾空而起，飞跃于树顶，汇聚在宣哲润头顶之上。

“有些人呐，自己的事不想做，就会使唤人。使唤了人，还说是为你好，要锻炼你。明明就是偷懒。”宣哲润大早上起来，拿个水盂接露水，一边接，一边发起牢骚。

话虽出口，要真相信鸟儿会帮自己接露水，怕是先要去看看脑子。

嘲讽与牢骚都没用，该干活还是干活。口里嘟囔着不满，宣哲润心里倒也没真的怪岳是非，毕竟他确实辛苦。再有一句不好听但自己清楚的话。一众人之中，自己是最没本事的那个。

忧愁之下，宣哲润只得加快手中速度，务求在最短的时间里，接到最多的露水。

扑腾翅膀，或以尖爪拍打，高高树叶上，晨间的露水纷纷坠落，如雨落缤纷，天雨散华，落入宣哲润手中的水盂之中。

不敢置信，宣哲润瞪大眼睛在看，他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一群鸟在天上帮自己收集露水。

他自己在灌木丛中收集露水的速度很慢，树梢上的露水更多更重，但他其实很不容易接到这些露水。

抬头看了下天空，宣哲润皱起眉来。东方天空已经有了一线的金色，飘荡的乌云尚遮着阳光，使其还未透入大地，不过距离太阳出来，时间越来越短。而水盂之中接的水，连一半都没到。

如果早晨太阳出来后，自己还没接满水。还是得先去晒阳光，接的露水不够岳是非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但一两顿埋怨是少不了，更会让宣哲润觉得自己就是没用。

恰巧此刻，东方天空的乌云边缘，太阳已经快展露头角，金色的阳光照在山顶上，阳光正缓缓下移，往山麓而来。

不敢怠慢，宣哲润连忙站到岳是非选定的地方。一缕初晨的阳光照射下来，直照水中，为水盂中的露珠赋上一层金色的边缘，阳气自天阙缓缓渗入水中。

每一片叶子上，聚成水滴的露水，就那么一点点，并不算多。即使宣哲润想要加速，也很难短时间就将水接够，这时他又不禁后悔起来。怎么自己刚才就在那瞎发牢骚？反而让时间白白流逝。

也就这时，宣哲润心里生出渴望。若是真的鸟群帮自己收集露水，水盂就能很快装满，自己也就不至于完不成任务。

既然没本事，就只能干辛苦活。比如说背着马云超，又比如被催促着早起接露水，谁叫自己无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