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Seventeen
狄安娜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她时，那时不安与恐惧的自己与现在的她是多么相似。而那时萝丝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的灿烂，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蜷伏在她的脚下，而她怀着怜悯施舍给她一个角落。
“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很快，等周六的时候你就会收到肖恩的来信了。”狄安娜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就仿佛她的痛苦治愈了她的痛苦。
“我一收到他的来信就会来找你。”萝丝承诺道。
“我不知道……”但萝丝始终不愿意抬头，只是带着哭腔否认，“我不知道……”
“告诉我！他写了什么？”狄安娜将双手搭在萝丝的肩膀上，强迫她抬起头，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放柔了语气，“你必须把他的信给我看看，也许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告诉你了……”
“我……”萝丝动摇了，但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得退后了一步，摇了摇头，“不，我不能。”
“好的，但如果没有什么也不要太焦急。上次我们从法国带回来的薰衣草香精你还有吗？”
“还有？”
“晚上睡觉前滴一点，我想艾莉西亚什么都不说就是不想看到你寝食难安的样子。”
“有你真好，狄安娜。”萝丝也抱了抱她，“如果是我一个人，肯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狄安娜告别萝丝后加快了步伐，径直回到了宿舍。她把柜子深处叠放着的《预言家日报》统统翻出来，摊在地上，从最早的那一份开始翻起。
广告……魔法部的翻新……谁家丢失的魔法摩托车……修订麻瓜保护法……德国魔法部部长访问……神秘事物司换了新司长……一位老太太误闯对角巷……
她对着这些零碎的新闻，简直要发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戴隆夫妇如此匆忙慌乱？是布莱克上次提到的那些纯血拥戴的事吗？可是戴隆夫妇都是纯血，他们不应该因此而困扰……那么她究竟忽视了什么？
狄安娜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银色的项链，很是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把波特先生的承诺现在用掉，这会不会太浪费了，仅仅是为了戴隆一家的消息。
“安娜，你还好吗？”莉莉的声音打断了狄安娜的思路，她和玛丽一起回来了，“我在礼堂没有等到你，艾美丽告诉我她看见你直接回宿舍了。”
“我们给你带了些吃的回来。”玛丽小心地绕开铺了半个宿舍的报纸，在她身边坐下，把手里的三明治递给她，“不管发生了什么，先吃点东西，吃饱才能解决问题。”
“是的，如果你需要，我们都在这里。”莉莉在她另一旁坐下。
“谢谢你们。”狄安娜接过三明治，笑了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是在找什么吗？”玛丽翻了翻地上的报纸，“谁的新闻？”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狄安娜苦笑道，“萝丝告诉我，戴隆家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我想试试报纸上能有什么蛛丝马迹。”
“你是说关于戴隆的新闻吗？”莉莉把杂乱扔在地上的报纸按日期排序，“我们可以一起找找看。”
“算了吧，我没有看到任何关于戴隆的新闻。”狄安娜叹了口气，“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新闻。”
“但我觉得你的思路是对的，可能只是没能把新闻连在一起。”玛丽反驳道，“我真希望我妈妈能在这里……”
“你妈妈？”
“她是社会学的教授，总能从新闻里看出点奇怪的结论，如果她能看到这些报纸，肯定看出些我们意识不到的东西……对了！”玛丽突然激动起来，“我可以把这些报纸寄给她！用缩小咒就行！”
“但你妈妈不是巫师，她该怎么放大呢？”狄安娜摇了摇头。
“我有一个主意！”莉莉站了起来，翻起自己的柜子来，“我记得去年我买了很多魔法文具，好像有一个魔法笔记本……找到了！就是这个！”她说着拿出一本红色封面的小本子。
“这是什么？”玛丽翻了翻，那是本薄薄的小本子，和一般文具店卖的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没有那些好看。
“记不完的笔记本！虽然它看上去很薄，也没什么分量，但其实可以记无数页！”莉莉兴奋地解释道，继而又加了句：“好吧，我也记不清总共有多少页了，但把这些报纸全部记录上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太棒了！”玛丽挽起了袖子，“剩下的只要用复制咒把这些报纸复制上去就行了。我们现在开始，在周一前应该能寄出去了！”
“但这会不会太麻烦你妈妈了。”狄安娜犹豫着没动，“这毕竟是大半年的报纸……而且可能会一无所获。”
“没事。研究巫师界的社会构成，这不是我妈妈梦寐以求的课题吗？”玛丽夸张地说完，又严肃地补充了句，“我妈妈从去年就想研究巫师界了，她甚至没有为这两年安排课题，就为了腾出时间研究这些。”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狄安娜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如果你的作业能时时借我参考一下的话……”
“玛丽！”但她的话还没说完，莉莉就生气地打断了她，“你不能总是在这上面偷懒！我们五年级就要考O.W.Ls考试了……”
“我们才二年级，莉莉，你不能让我现在就像上紧了的发条一样学习吧……”玛丽哀叹起来。
“我会帮助你准备好考试的，每一科。”狄安娜笑着承诺。
“我恨你们！”玛丽气呼呼地瞪了两个人一眼，“你们两今年的圣诞礼物如果不够有诚意的话，你们就会永远失去我了！”
……
她们花了整个周日在复制咒上，以至于在梦里她们都还念叨着“如出一辙”，不过万幸晚上的时候她们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并把笔记本寄给了玛丽的妈妈。在第二天早上她妈妈就带来了回信，说她大约要花上一个礼拜的时间看完并整理好。
于是狄安娜只好专心上课。但这周她比平时更关注斯莱特林一些，无论是低年级的还是高年级的。但他们看上去和平时一样，一样的高傲冷漠，一样地敌视格兰芬多，她感觉不出任何变化。
她也试图偶遇夏勒，和她语焉不详地聊两句。虽然布莱克警告过她，但相比一知半解的布莱克，夏勒明显知道得更多。但她同样也隐藏得更好，狄安娜什么也没打探到，或许，从好的方面来想，也许确实没发生什么大事。
这一周就在狄安娜的各种无功而返中度过了。周六早上狄安娜很早就醒过来，看了眼剩下睡得正熟的三个人，悄无声息地爬起来换上衣服。
“狄安娜，我和你一起去。”克里斯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过来了，她跟在她后面，“我很担心萝丝。”
天还灰蒙蒙的，一片暗淡，在这暗淡中她们穿过了还亮着灯的城堡，来到礼堂。礼堂顶端魔法的天空还没出太阳，只有烟灰色的云朵压在低处，赫奇帕奇的长桌上已经坐着两个人了。
“萝丝。”狄安娜朝她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朝她旁边低声安慰着的女孩打了个招呼，“萨拉，谢谢你也能过来。”
“你好，狄安娜，克里斯汀。”萨拉朝她们点了点头，又担心地望着萝丝，“你先喝点茶吧，你的手太冰了。”
“萝丝，你昨晚没睡吗？”狄安娜望着她厚重的黑眼圈。
“我睡不着。”萝丝虚弱地笑了笑。
然后四个人沉默地望着窗外，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天色一点点地亮起来，乌云像是被什么打亮了一般，慢慢变成丝绸般的白色，外面是一道银丝般的镶边。等到第一缕阳光终于透过云朵的缝隙落在了赫奇帕奇的长桌上时，她们看见有只猫头鹰从阳光中飞来。
那是一只最普通不过的猫头鹰，就是那种放在宠物店无人问津最后沦落到邮局的类型，它从光芒万丈的天空中飞出来，竟也多了片神圣感。萝丝颤抖着解下它右爪系着的信封，它温顺地低下身子，好更方便她的动作。等到萝丝把信封拿到手上，它并没有等她回信，没有一点耽搁地挥了挥翅膀飞走了。
狄安娜见此微皱眉头，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萝丝打开信封。
戴隆先生的信比戴隆夫人的要长许多，他挑选了一张做工精良的白色信纸，字迹是斯莱特林特有的那种装模作样的花体。狄安娜坐在萝丝对面，吃力地试图反读他的信。
“亲爱的小玫瑰，”他还有闲工夫诗情画意地写道，“我比以往更早地寄出我的回信，担心你因为爱丽丝的信而焦虑难安，希望这只是我作为父亲的过分忧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间用信件和你解释来龙去脉。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们很安全，你也很安全，只是圣诞需要委屈你在霍格沃茨度过，我选了一份很有趣的圣诞礼物，希望你到时候会喜欢。”他尝试用最温和的语气安慰萝丝，给她她想要的一切承诺。
“我们现在住在一个猫头鹰难以找到的地方，所以暂时不能收回信。但我依旧会像以往那样给你写信，可惜不能像以往那样频繁，我会在每个月的15日给你寄信。我保证，等你暑假回来时，会发现什么都没变。”
“永远爱你的，父亲。”
狄安娜盯着信的末尾出神，戴隆先生要一直到暑假才能处理好一切，到底是什么需要耗上他大半年的时光，隐居在外，才能解决呢？
狄安娜又看向萝丝，萝丝正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她父亲的来信，她的恐慌也在这一遍遍中被安抚了。她就像是娇弱的玫瑰，重新又回到了自己的风罩里。
即使在这样危险的时刻，戴隆先生也依旧愿意专门写信来安抚这朵玫瑰，狄安娜猜想，这之后的来信萝丝不会再给她看了。
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那么你希望我告诉你什么呢？”狄安娜意识到自己没有机会看到戴隆先生的信了，她也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她努力隐藏住自己语气里的冷漠，“我们除了像艾莉西亚说的那样等待，还能干什么呢？”
“不，狄安娜，我不是这个意思！”萝丝用力地摇头，向她走近了一步，“抱歉，我也希望能给你看他的信，你总是比我懂得更多，但是……”
“他们会没事。”狄安娜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他们始终没有消息，你可以和我去亨特庄园。”
萝丝颤抖了一下，她苍白着脸勉强笑道：“谢谢你，狄安娜。”
“留校申请最晚可以到再下周再交，如果下周你父亲没有回信，我们再想办法。”狄安娜轻声安慰她，“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按照艾莉西亚说的做，不要给她回信。”
“他告诉了你什么，对吗？”狄安娜走进了一步，死死地盯着她。
“……”
“他曾经问过我……在有一次的信里，他问我想不想离开英国，过全新的生活。”萝丝不安地望着她，“我在收到妈妈的信时，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那封信。也许那不是个比喻，他是认真的？”
“上周六，我们两周会写一次信。”
“那如果我爸爸他真的没有写信，我们该怎么办？”萝丝依赖地望着她。
“学校的教授们会很愿意帮助你的，我也会找朋友们问问他们的父母有什么消息，你知道的，我认识很多朋友。”
“他们会没事的，对吗？”
“他还问过我更喜欢哪里，欧洲还是美洲……”萝丝还沉寂在回忆里，“我以为这只是为了挑选暑假的旅行地……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你上一次收到他的回信是什么时候？”狄安娜尽量平静地开口，掩藏住自己内心的不安。
“这样吧，”狄安娜思索了一阵，“下周六早上我和你一起等猫头鹰，希望这能让你好过一点。”狄安娜说完轻轻抱了抱她，“没事的，他们可能只是太忙了，就像我们赶作业一样，一时忙不过来……”
萝丝在她苍白的安慰下点了点头，“我再去看看爸爸以前的信，也许会有什么……”
“那么等到下周六，如果他没有写信，我们再想办法。”
“可是……”
“离开英国？”狄安娜瞬间明白了萝丝不愿意给她看信的原因，她几乎可以想象戴隆先生会怎样安慰萝丝，怎样向她描述“全新的生活”，一个没有狄安娜亨特的全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