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戈培尔效应

戴隆先生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看了几秒，又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一旁的萝丝，才收回目光，开口道：“你在霍格沃茨过得怎么样？”

狄安娜愣了一下，以为他是在指格兰芬多宿舍的那场事故，连忙回答道：“很好，宿舍的事情应该只是场意外，邓布利多教授说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邓布利多……”戴隆先生低声重复了句，像是在思考什么。

狄安娜为此略有不安，她在回去的路上试探萝丝，萝丝沉默着没有回答，但不安又忌惮地看了她一眼。她似乎知道什么，却并没有和她分享这个秘密的意思。

他们一起渡过了一个教科书般的圣诞节，为那幢平日里冷清的房子挂上欢快唱歌的装饰，为戴隆先生带回来的圣诞树精心打扮，在平安夜分享塞得满满的烤鸡，互相亲吻着说晚安。第二天早上把猫头鹰带来的包裹一起堆在圣诞树的下面，围绕着坐成一圈一个个拆开。

唯一不太和谐的是在狄安娜那成堆的礼物对比下，萝丝收到的礼物少得可怜。今年她只收到了几个赫奇帕奇同学寄来的礼物，还有几个戴隆先生工作上的朋友送来的问候。克里斯汀什么都没有给她寄。而狄安娜因为那可怜的无妄之灾而收到了比往年更多的慰问，甚至连艾美丽也意思意思地寄来了一条丝巾，祝她从那场“可怕的灾难”中走出来。克里斯汀寄来了一条青绿色琉璃串成的手链，她在信里说自己也有一条，据说这手链能够吸走噩梦。随信附上的还有克里斯汀父母的感谢，他们热情洋溢地邀请她有空随时去他们家拜访。

萝丝没有再说什么，却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狄安娜。

狄安娜困惑地看向戴隆先生，“我不明白……”

戴隆先生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揭示了答案，他的句尾下沉，像是在告知她而不是询问她，“我们打算搬去美国。”

“美国？”狄安娜瞪大了眼睛，“可是……为什么？”

“这很复杂。”戴隆夫人叹了口气，“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向你解释，但是我们认为美国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因为西尔维娅的事情吗？”狄安娜试探着开口。

“其实我们很早就有这个念头了，但是这毕竟是我们的故乡，离开是个很艰难的决定。”戴隆夫人看向窗外，在魔法的照料下即使是寒冬窗外的鲜花依旧繁盛，“西尔维娅的事情就像是最后的警告，我们不能再犹豫了。”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狄安娜不安地捏紧了自己的手，“究竟是谁杀了西尔维娅？”

“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戴隆夫人叹了口气，“那是一群疯子，一群相信……”

“爱丽丝！”戴隆先生制止了她之后的话，看向狄安娜，“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呢？”狄安娜问道。

“圣诞之后。”萝丝看上去很低沉地回答道。

“圣诞之后？”狄安娜控制不住地站了起来，“你们马上就要走了？就这两天？”她环顾四周，这个房子看上去和以往没有什么不一样，他们甚至没有一点打包离开的痕迹，谁能想到住在其中的人就在一两天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我们不希望被别人发现。”戴隆夫人叹了口气，“最好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这么危险了吗？”狄安娜不安地半跪在戴隆夫人的膝前，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得惊人。

“没有那么糟糕。”戴隆夫人安抚地摸了摸她金色的长发，“只是离开的话，越早越好。”

“那这里的一切……”

“我已经联系好美国的巫师学校，你和萝丝过去后需要接受一场考试，如果考试顺利可以直接插班进去，不顺利的话需要先接受几个月的私人辅导。”戴隆先生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你决定要离开霍格沃茨了？”狄安娜看向萝丝，她不敢相信看上去那么柔弱的她有这样的勇气，“你和他们道别了吗？萨拉他们？”

萝丝摇了摇头，低下了头躲避她的目光，“我谁都没有说，爸爸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的去向。”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狄安娜抓住戴隆夫人的手，祈求地望着她，“西尔维娅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隆夫人只是怜悯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狄安娜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戴隆先生，“清醒剂！您也在负责希普利公司的经营，整个英国魔法界的药剂几乎都是从那里购入的，您已经知道了是谁做的？”

戴隆先生少见地赞扬地看着她，“我已经不再负责希普利的经营了，上半年我已经彻底退出了。”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狄安娜显得手足无措。

“我懂，我懂。”戴隆夫人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她的长发，“我最近常常在回想第一次见你的样子，那时候你还那么小，在暴风雪里从天而降，在血泊里抬着头望着我，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狄安娜沉默着闭上了眼睛，温顺地靠在她怀里。

“我每次想到那天你伸出来的手，就告诉自己，我要照顾好你，让你远离一切风暴……也许我有的时候会有点疏忽，请原谅我，我也在学习着……”

“你做的很好了，艾莉西亚。”狄安娜从她的怀抱里抬起头来。

“那么，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戴隆夫人期待地望着她，“也许一开始有点陌生，但我相信你会喜欢那里的。”

狄安娜沉默了一小会儿，看向萝丝，“你……真的决定要离开霍格沃茨了吗？”

“这是爸爸的决定。”萝丝也回望她，眼神里有些期许，看上去希望她能代替她做些反抗。

“那么你呢？”狄安娜问她。

“……”萝丝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有一个朋友在美国，他儿子和萝丝一样大，我们已经说好了，他会带着你们适应新学校的。”戴隆先生对着她们解释道，“我相信你们能很快适应的。”他看着狄安娜。

但狄安娜知道，他主要是在安抚萝丝，只有最后一句才是给她的。感谢这一年来她时刻不停的琢磨，在那一刹那她敏锐地解清了整个局面。也许戴隆先生根本就不想带她离开，就像他留给她的那封信里说的一样，他希望她能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主要是，消失在萝丝的世界里。有什么能比抛弃一切在美国重新开始更能达成这一切呢？萝丝能够逃离她带来的对比与难堪，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永远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被她那可悲的不敢停歇的努力所影响，永远活在焦躁与不安里。

“那你们还会回来吗？”狄安娜看向戴隆夫人，她想她才是他们最后终于还是决定问她的原因。也许他们甚至曾经为了她争吵过，善良的艾莉西亚，她总是把所有的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我们也不知道。”戴隆夫人摇了摇头，“但我想你们肯定需要在美国读完书，一直到毕业。”

“那你们决定什么时候出发呢？”狄安娜握紧了她的手，“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三天后。”戴隆夫人用力回握了她的手，“你可以再想一想，我明白这不是个简单的决定，你不需要整理些什么，带上一两件留念的东西就可以了。”

“那如果……”狄安娜的声音带了些颤抖，“我选择留下了呢？”

戴隆夫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回答道：“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们会把你的监护权移交给别人，到时候邓布利多教授会协助你完成这些程序的。”

“并且你要和我立下一个牢不可破誓言，确保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去向。”戴隆先生补充道。

“肖恩！”戴隆夫人显得有些生气，“她还是个孩子！”

“但我们不能功亏一篑，西尔维娅的房子属于她，他们不会放过她的。”戴隆先生坚定地摇了摇头。

“和我们离开吧。”戴隆夫人恳切地望着她，“西尔维娅的房子对你来说意味着太多危险了。”

“邓布利多教授知道你们要离开的事情？”

“我曾经暗示过他，我会给他留一封信解释一切的。”戴隆先生此时倒是解释得很积极，“你的监护权也许会给波特夫妇，他们之前就很喜欢你，或者米勒夫妇，他们一向乐于助人。你放心，不会让你回到亨特庄园的。”

“波特夫妇……”狄安娜确实被他诱惑到了。

“他们之前就提过接你过去的事情。”戴隆夫人叹了口气，“他们一直还想要个女孩，但我们快了一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留在那里受苦，你还那么小……”

“我一直很感谢你们……当初能救我出来。”狄安娜望着他们一家人，慈悲的母亲，温和的父亲，还有羞涩的女儿。她真的能把自己的一切托付给这么一家人吗？只身赶赴一个陌生的地方，逃避不知道是什么的危险，一无所知地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们吗？

但如果她留下来，又会遭遇什么呢？邓布利多教授真的能把她带到波特家吗？她会不会又要回到那个永远被暴风雪笼罩的亨特庄园？毕竟，当初他对自己的遭遇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如果……”狄安娜斟酌着开口，“如果我选择留下来，你会告诉我，究竟是谁杀死了西尔维娅吗？我总不能都不知道自己在小心些什么……”

“你决定留下来吗？”戴隆先生问她。

“我……”

“你再想一想！还有三天，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不必这么着急地做决定！”戴隆夫人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知道留下来你将面对些什么……”

萝丝盯着她那条手链，努力掩藏住自己的低落。

“你应该和克里斯汀谈谈。”狄安娜这样劝她。

“抱歉。”戴隆先生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我只是在专心组织措辞。”

狄安娜沉默着勉强笑了笑，坐了下来，看向戴隆先生。

他们一起走向了走廊尽头的书房，戴隆夫人牵着萝丝坐在了飘窗柔软的垫子上，戴隆先生则在关上门之后用了几个魔法。狄安娜从来没见过这些魔法，他们有着很长的咒语，看上去高深而复杂。这让她更不安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戴隆先生在自己家最安全的书房也如此警惕呢？

狄安娜为圣诞递交了留校申请，她写信的时候想戴隆先生应该会为此很高兴。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艾莉西亚的回信强烈要求她回去，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她当面说。

“她不愿意见我们。”萝丝摇了摇头，“我们找过她。”

“那么多找几次？”狄安娜建议道，“你们毕竟曾经是这么好的朋友……”

“艾莉西亚，肖恩说得没错，”狄安娜朝戴隆夫人安抚地笑了笑，“我也想早点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坐。”戴隆先生站在会客的沙发旁，点了点下颌。

“我就站着吧？”狄安娜不安地动了动。

“坐吧，孩子。”戴隆夫人站起来，拉着萝丝一起走到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子，然后瞪了一眼戴隆先生，“你吓到她了。”

“现在吗？”坐在一旁的戴隆夫人皱起了眉，“至少应该让她享受完这个圣诞。”

“如果你一直瞒着她，我想她也不能享受这个假期。”戴隆先生站起来，这通常意味着他已经做下决定，无需多谈。

“我相信邓布利多教授！他会保护我们的！”萝丝却突然开口道，她看上去像是在抗拒什么。

“是的，邓布利多教授是一位伟大的巫师。”戴隆夫人拍了拍萝丝的手，“只是他再伟大，也不能保证每个人的安全。萝丝，”她悲伤地摇了摇头，“连我们也不能。”

“好吧。”戴隆夫人叹了口气，也站起来，一手拉住萝丝，另一只手牵住了狄安娜，“那我们一起去书房吧，我想，这该是个家庭会议。”

“……”戴隆先生再看了一眼沉默着的两个小姑娘，点了点头，“也好。”

“好了。”戴隆先生打断了她们的对话，“狄安娜，”他看向被各式各样的礼物环绕着的狄安娜，“我们去书房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