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戈培尔效应

“女巫爱上的那个男巫拥有这样一颗心脏，他的灵魂纯净而专一地爱着一个人，并不为女巫所迷惑，而他的心脏也始终努力与咒语做着斗争，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但此时男巫的心脏已经被咒语污染，不再纯净。国王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他亲手剖开了女巫的心脏，她拥有着巨大的魔力与天赋，又因为爱情痴狂而失去了神志。她正是强大的心脏与纯净的灵魂的结合。终于，在这两颗心脏的帮助下，国王彻底掌握了这个咒语。而女巫最后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和他所爱慕的男巫的心脏永远被捆绑在了一起。”

瑞安夫人拿起最后一张卡片，那上面画着高傲的男巫和远处的人群，“从此以后，国王渐渐地征服了这大半片大陆，他永远被臣服，被敬畏，一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狄安娜说完，那些卡片们自己重新站了起来，深情地演绎了一番她的故事，然后又倒在地毯上。

“这个故事好像不太适合圣诞？”狄安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打断了沉默的氛围。

“都是这套卡片的问题。”瑞安连忙安慰她，“画这种内容的卡片谁能讲出什么欢快的故事呀！”

“那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有关于权力，”瑞安夫人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这个世界就是由权力的争夺构成的。”

“你们这些满脑子权力的政客，世界才不是这个样子的！”瑞安不满地挥了挥拳头，“我们争夺的是权利，而不是权力！”

“那是权力给予你们的，只是通过种种方式给了你们自己争取来的错觉罢了。”瑞安夫人的语气甚至有点慈爱。

“不是这样的！”瑞安争不过她，干脆拉上了狄安娜，“安娜，你说，我们的世界才不是这样的！”

狄安娜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瑞安，又看向瑞安夫人，显得很是为难。她沉默了一小会儿，正准备开口，索性在她开口前瑞安先生解救了她。

“好了，兰斯，不要把亨特小姐拉入你们的战争里。”他笑眯眯地把书放到一旁，看样子是刚刚看完，很是满足的样子，“他们两个就这个话题已经吵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你习惯就好。”他向狄安娜解释道。

“那么您呢？您是怎么想的？”狄安娜好奇地看着他。

“干得漂亮，安娜！”瑞安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他每次都和稀泥。”

“我可是在帮你解围，怎么倒把我拉下水了？”瑞安先生失笑，倒是一点也没有被冒犯到的意思，耐心地回答起她的问题来，“我的话，他们两个的话都赞成，也都不赞成。我选择在其中找到那条平衡的小路。”他笑着眨了眨眼睛。

“又来了！”瑞安立刻接口，“你每次都这样，你忘了，妈妈一直强调的，一个优秀的政客不该在两方徘徊不定！”

“你妈妈说得很对，但我想我做得还不错？”瑞安先生并没有反驳，却笑着反问了一句。

“好吧，”瑞安叹了口气，“我会盯着你的。”他伸出两只手指指指自己，再指指瑞安夫人。

“兰斯，”瑞安夫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你做出超过你爸爸的政绩前，这可不是你该有的态度。”

“实干家，我道歉。”瑞安朝他吐了吐舌头。

狄安娜在一旁看着，感到很惊奇。她在学校里从来没有见过瑞安有这么多表情，这么鲜活，这么的孩子气。他总是显得沉稳并且胸有成竹，只有在面对自己时很少地会有一些不安。她偶尔会得意于这不安，但在今天这得意都显得可笑起来。他也许并非她以为的那样完全属于她。

“好了，别以为你就能打岔过去了。”瑞安夫人看了狄安娜一眼，似乎是担心他们的对话冷落了她，又把话题拉回游戏，“又到你了。”她把面前的卡片递过去。

“这个游戏不是结束了吗？”瑞安不情不愿地接过去。

“你就想凭着《男巫的毛心脏》蒙混过关吗？”瑞安夫人嘲笑他，“你十四岁了，可不是四岁。”

“这和我几岁有什么关系。”瑞安叹了口气，把卡片摊开，皱着眉端详了好久，最后随便抽出一张：“从前，有一个男巫，他总是感到不快乐。”他卡片上的男巫高傲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远处的人群。

“他总感觉自己缺少什么，于是一直在寻找。”他敷衍地又拿起男仆的那张，“终于，在他看到一名少女时恍然大悟，他缺少的就是爱情。他对那名少女一见钟情。”他看了眼剩下的卡片，头疼地拿起一张，又放下，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把所有卡片都放下，“总之，他们经历了一系列磨难，什么这个掏心那个掏心的，终于圆满地在一起快乐地生活下去，完。”

他的话音刚落，卡片们就齐齐立起来，“这可真是我听过最糟糕的故事了，我宁愿我从来没有过这段记忆。”那个男声嘲讽了他一顿，然后愉快地宣布道：“不！通！过！现在，准备好接受你的惩罚了吗？”

“来吧来吧，”瑞安看上去生无可恋，他用双手把自己的耳朵塞住，紧紧闭上眼睛，“反正我都被炸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五张卡片一跳一跳地围住了他，在他周围画了五芒星的形状，在星星五个角的位置站定，然后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狄安娜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浑身抖了一下。瑞安夫人见状，一把搂住她，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别怕，我买的是圣诞特别款，惩罚吓人不到哪里去的。”

瑞安被一股浓厚的白烟围绕着，他在里面剧烈地咳嗽，“咳咳！咳咳！为什么新版烟这么大？咳咳！以前就只是爆炸而已……咳咳……”

他听上去像是很习惯了，狄安娜松了口气，连忙帮他一起把周围的白烟驱散。好一会儿，白烟终于淡了下来，瑞安的身影也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狄安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瑞安原来的淡蓝色居家服不翼而飞，取而代之是一套大红的圣诞老人装，头顶圣诞老人特有的红帽子，毛绒绒的白边围住额头，嘴唇上也应景地挂上了一道白胡子。

“怎么了？”瑞安茫然地问道，也觉得自己不太对，低头看了眼衣服，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我喜欢今年的圣诞特别款，我一定要写封信好好表扬一番他们的创意。”瑞安夫人笑着鼓掌，“兰斯老先生，今年送圣诞礼物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梅林的袜子！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瑞安拉了拉自己的胡子，没拉动。

“兰斯，看这里。”瑞安先生喊了一句，瑞安茫然地抬头，就看见白光一闪，又一闪，瑞安先生“咔嚓”“咔嚓”地照了好几张，才满意地放下相机，“今年的圣诞照片我会好好珍藏的。”

“不可以！”瑞安连忙站起来，就要去夺相机。

“我们来合影吧？”狄安娜笑着挽上他的手。

“去窗边，外面下雪了。”瑞安夫人说着就把窗帘拉到两旁。

不知什么时候起，窗外白色的雪像羽毛一般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在外面的草坪上铺上一层薄薄的白色毯子，在魔法的支持下冬日依旧绽放的鲜花在一片白中固执地透露出点鲜艳的粉红色，让人想到故事里冰雪女王的宫殿。

“快，看镜头。”瑞安夫人站在瑞安先生旁，微笑着提醒他们。

“你以后可不许拿这个笑我！”瑞安小声地警告了狄安娜一声，却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

狄安娜朝着镜头甜蜜地微笑，她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温暖，就像是窗外的冰霜与寒风都遥远得像是一场噩梦。这就是家庭吗？她追求已久的家庭吗？她茫然地回握住瑞安温暖的手。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是限量版的原因，”那道男声又再次出现了，还带着一点自豪，“只有真正有品味的人才懂得欣赏我们。”

“我看你们是怕退货太多吧？”瑞安小声地反驳了句。

“国王的宴会大获成功，他知道，自己的咒语生效了。”瑞安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他来到被紧锁已经严密看管的地下室，在地下室里，之前被带回来的女巫倒在血泊中。”

“国王改进了那个咒语，又或者说，真正掌握了那个咒语。它太过于强大，也因此代价不再是简单的魔力，而是巫师的心。当然，并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巫师的心都可以。它需要强大的心脏与纯净的灵魂。”

“女巫幸福的日子如此短暂，她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剖开了男巫的心脏。在他的胸膛里，那颗鲜红跳动的心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黑色、皱缩、覆盖着黑色长毛的心脏。”

“那些女孩们疯狂地爱着他的英俊与财富，不顾他之前的妻子们都离奇失踪的传闻，满怀爱意地嫁给了他，然后，就再也没有在森林中出现。”

“只会讲《男巫的毛心脏》的小孩子请不要参与我们的对话。”男声彬彬有礼地反驳了一句，几张卡片竖起来，转向狄安娜，“真是个美丽的故事，我想尼克·勒梅先生一定会很高兴和你聊聊的。”他说完这句，卡片就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再次倒下去。

“安娜，你可比兰斯玩得好多了。”瑞安夫人把那套卡片拿过去，在面前一张张铺开，“让我想想，该讲个什么样的故事才能配得上你的故事。”

“他派人四处搜集拥有控制人心能力的黑魔法，终于，他在一个偏僻的村庄找到了这样一个咒语。”瑞安夫人拿起了第二张卡片，那张上面画着阴冷的地下室，以及对着地下室中央长毛的心脏一脸悲痛的女巫，“那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女巫创造出来的咒语。那位女巫爱上了一个心有所属的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爱情，她创造了这样一个咒语——能让所有被这咒语迷惑的人爱上她，服从她。”

“女巫看到这一幕，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变成了一个整日哭泣的疯子。国王派出寻找宝物的人听到了关于女巫的故事，把她和那颗长毛的心脏带回了城堡里。”

“国王对此十分感兴趣，他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他渴求的宝藏，现在，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改进。然后，国王消失了整整一个月，一个月之后……”瑞安夫人挑中了第三张卡片，那上面画着一场盛大的宴会，王座上坐着微笑着的英俊国王和他美丽的王后。“国王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庆祝他寻找到的新王后。他的新皇后拥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和一颗爱他爱得痴狂的心。参加宴会的人们惊奇地发现，国王不再是他们记忆中的样子了。他变得如此温和、如此平易近人，却又是如此的强大，让人不敢直视。”

“人们开始从内心深处敬畏这位国王，虽然他看上去比以前更加随和，但没有任何人敢生出背叛他、又或是违背他看不起他的念头了。”瑞安夫人把手里的卡片放下，在最后剩下的两张卡片里犹豫了一小会儿，拿起了其中一张，那张最为惨烈的卡片。

“那可真抱歉，要让你失望了呢。”瑞安夫人笑着看了他一眼，从中拿起了城堡前两个男仆窃窃私语的卡片，“从前有一位国王，他拥有巨大的城堡，和数不清的财富。但这些并不能让他感到幸福，他始终脾气糟糕，阴晴不定。有一次，他听到自己的仆人背着自己悄声议论，讨论关于他那财富来源的不详猜测，以及他过去卑贱的出生。”

卡片上的小人愤怒地直视前方，像是要把自己眼前的一切撕裂一般。“国王听到这话，气愤极了。他想，自己拥有的权力还不够，他需要更多的权力，能够操控人心，让所有人臣服于他的权力。”

“这可真是个别出心裁的故事。”卡片按照瑞安夫人的故事演了一遍后，还有模有样地鞠了个躬，“我会把它收录在我的故事集里的。”

“又是这个！”瑞安抗议道，“你的故事永远都是权力与征服，什么时候你能换个题材啊？”

“迷情剂啊。”瑞安小声感叹了句。

瑞安夫人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但是这个咒语的威力太过于强大，也因此代价也格外高昂。作为第一个被施了这个咒语的男巫——那位女巫的心上人，他很快就承受不住咒语的威力，他的心之所向与咒语的方向总是截然不同，两方不断地拉扯着，没过几年，那个可怜的男巫就死了。他死之前，双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就像是心要从口中跳出来一搬痛苦。”

“你不会想不到了吧？”瑞安显得很是高兴，“这么多年，终于有你也玩不来的卡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