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蒙德罗拉（一）
米亚以为得到了认可，眼睛一亮，笑出一口可爱的小白牙：“妈妈！”
花九温柔可亲的笑容凝固了。
远处的人听到这么如雷贯耳的特定称呼，不禁发出了落井下石的大笑。
花九看向洛依：“你说管不管？”
洛依奇怪道：“什么女巫？”
简单把事情讲给他，洛依立刻说：“带个屁，你怎么知道那货不会在蒙德罗拉闹出什么事儿来？”
喜当妈的老幺：“……”
时间紧迫，没功夫寻找躲进森林里的老女巫，众人只得先带着米亚紧紧凑在罗尔身后。
罗尔也没再给别的人事物再次横插一杠的机会，看他们站稳了，就双腿一跨，天使刺的钩镰直接暴增了二十来倍，巨大的刀片切开空气，众人及时弯下腰才躲过那疯狂的人间利器，气贯长虹地把空中的云雾割开，衬得那执柄人身形单薄，让旁观者看他把这把夸张的钩镰挥得虎虎生风都不禁咋舌。
罗尔银灰色的双眸中倒映出翻滚无常天空，将昏不昏，将晓不晓。
举起大得如同小山的天使刺，直直往面前一辟——
裹挟的尖锐在触到地面的前一秒，顺着锋利，自镰尾至锋尖，数不尽的冤魂厉鬼如同江海一般奔涌而出，浩浩汤汤地向外滚滚数千数万里，以常人视力都快跟不上的速度蔓延到远方的天地交界处。
堪堪分秒的时间，被天使刺直接命中的地凹陷下去，訇然巨响沿着地裂延申到千里之外，振聋发聩。
汪禧耳膜震得生疼，脚下的地面隆隆作响，不平稳地震动起来，仿佛地下横陈了一只沉睡了几百万年的上古魔兽，被他们不识相地惊扰了不分日夜的深眠，正愠怒地睁开一双犀利的红色眼睛，要撕裂这个镜花水月的美好世界。
有没有红眼魔兽不好说，眼前这只吸血鬼是铁了心要劈开这个不怎么美好的芥子世界了。
罗尔双手手背的青筋显露出来，往下狠狠一沉，又听耳边一声厚重的碎裂声，脚下的地往下陡然一沉，众人措手不及。
“二哥你这台风眼不管用啊！”花九护住怀里的小姑娘，险些摔一跤，被白及时扶住了。
奈何他的声音在巨大轰鸣中不值一提，轻易就被盖了下去。
地上的裂口越来越大，洛依把他们召集着抱成一团。平日里跟温柔似水的邻家哥哥许卿或者闺蜜一般的花九打打闹闹没觉得什么，汪禧跟洛依这种男人味爆棚的肌肉型男挤在一起不太好意思，别别扭扭地往另一边凑，挤得身边的许卿都快被莱茵抱着了。
一声与先前相比较小的断裂声自地底传来，小小一声，但是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着那一声动静，风云变色，天地的交界线变得模糊，白帝黑天交汇成一片黑白的光影，又凝聚成灰色的混沌把他们包裹其中，不见天日。
仿佛空气传声的功能都被天使刺如同剪电话线一般随意斩断，让人无声地陷入同他眼睛一样灰色的沼泽中挣扎不开，连衣服摩擦的动静也听不到，周围人的嘴巴闭上又张开，汪禧就是接收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比无形无色更让人心生恐惧。
闭上眼睛，汪禧竭力忍住几乎要溢出身体的战栗，手中死死攥住的衣角都失去应有的触觉。她甚至以为自己正在逐渐成为没有思想、没有智慧、只知道不穷无尽吞食周遭的混沌。
在灰色的世界里不知今夕何夕，汪禧几乎要以为自己就要一辈子保持这个状态的时候，身体猛地失重，往下跌去，幸亏一旁的洛依及时捞了一把，扶住她的肩，没让她崴了脚。
莱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罗尔收刀时的动作一肘子杵到了小腹，“嗷”一声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身旁的动静再度响起，汪禧这才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小巷子里。
就是在这里遇到的米亚和她那个叫安娜的妈妈，当时自己并不知道她的妈妈有那样一段故事，还一直希望罗尔能杀了她。思及此，汪禧不禁面有愧色。
花九放下米亚，改为牵着她的手：“怎么，现在怎么回去？”
“你先交代你是怎么偷偷从你那圣玫瑰堡溜出来的？我不是给你禁足了吗？”洛依没好气地质问他。
“琼斯突然找我，我也没办法，就他派人把我护送过来的呗。”花九心虚地弱弱解释道。
“他找你来地球干什么？”
“嘶，你还不知道？”花九看了眼汪禧，冲他眨眨眼。
洛依反应过来：“也对……行吧，这次算你逃过一劫，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乱晃，你就不需要回来了，滚地球开枝散叶去吧！”
“那哪成？”花九笑得一脸谄媚，“长老院还得罩着我呢，我这一走，蒙德罗拉不得乱套了吗？”
“哦，原来你也知道你走了蒙德罗拉就得乱套？”洛依不阴不阳地反问道，“嘶华纳伊我是不是好久没打你了？哥平时交代你的都听进狗肚子里了是吧？”
“要吵回去吵，本王没这闲情逸致陪你们站在这破地方掰扯。”罗尔不耐烦地发声，“白你凶匙带了吗？”
“啊，带了。”白愣了一下，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把红色的小钥匙，“你悠着点哈，定位诺文戈勒。”
“诺文戈勒？”汪禧听着很熟悉，向花九求证，“就是你说的那个蒙德罗拉和地球连接的地方？”
“嗯。”花九轻快地说，“终于可以回去了，呼……到时候带你出去玩儿，那里可跟地球老不一样了。”
“她同天使族和巫族就勾连。”花九凑过去小声说。
一听这话，洛依的眸子沉下去，盯着花九看了半晌，紧紧锁着浓眉：“那你怎么想？”
米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几乎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最后才磕磕巴巴地说：“妈…妈？”
花九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愣地问：“啊？”
虽然身上脏兮兮的，只裹了件破旧的毛毯，但是一头金色的长发和一双亮晶晶的蓝色眼睛告诉人们这个小女孩儿是个多么漂亮的小人儿。
“我们不管那个女巫了吗？”汪禧问。
“我的想法是掳走。”一旁的罗尔愉快地说，控制越是强大的幽冥越会让他武力增长，这次倒是很快说出自己的见解。
“掳走之后，在国内出了事儿你担着是吧？”洛依横他一眼，“到时候看元羲不得着机会整死你，不是当家的料就别乱支招儿。”
众人看过去，只见被摧垮了的木屋里磕磕绊绊地钻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衣衫褴褛，背佝偻着着，怀里还抱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儿！
“米亚！”汪禧惊呼一声。
“米亚？”洛依看看他们，再看看小姑娘，“哦，就是你们先前遇到的那颗头是吧？”
“嗯。”花九走上前，蹲下身尽量与之平视，柔声问，“米亚？还认得我吗？”
“废话，关键人都被一把火燎了，上哪儿找绿色通道去？”
正说着，破败不堪的木屋里传来一阵木板倒下的声音，不算大，但在此时静谧的凌晨很引人注目。
笑声太过猖狂，花九的白纸一般的耳尖被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咬着牙把米亚抱起来往回走：“你们都不怕把下巴笑脱臼了！”
笑得最没形象的洛依嗞着一口大白牙，笑得像是中了五百个亿似的：“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那也比不上咱们老幺喜当妈这大喜事儿啊哈哈哈哈哈哈……”
女巫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把小孩儿放在他们二十米以外的地上，一言不发地蹒跚离去了，进入幽暗的森林。
众人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得把视线集中到地上坐着的小孩儿身上。
“一定要切开芥子才能出去吗？”莱茵晕头巴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