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强：我为天下先

风玄大人也是没有料到，明明已经都二十四岁的我娘，平时看上去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主上了，怎么突然就这么冲动，倒不是说杀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害虫，而是竟然差点把自己弄得走火入魔。

我娘任风今大人帮忙治伤，闭上眼睛什么也没说。

二十年前，我娘四岁，没有了她的娘。她的娘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受尽折辱而死。死时，还不到二十四岁。

她虽然已经深知吸人功力的原理，但她没有用过，因为从七年以来的修炼感悟中，她不认为“掠夺”是这门绝世功法的内涵，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她怕自己再也无缘下一重境界。

我娘单靠自己实打实修炼出来的功力，去刺杀萧霸天，没能敌得过萧霸天多年吸功的积累，最后在萧霸天命人追杀之下，艰难在逃。

遇到同样刺客打扮的我爹。我爹本来也打算趁良机难得，来刺杀萧霸天，只是我娘动手比他快。

只因她如何不肯服从，被青楼的打手绞断经脉，废了武功，连受折磨后，拖出示众，给所有青楼女子看清，入了青楼却不听话的下场。

我娘踏入红袖巷，一家家青楼盘找过去，一路上遭遇诸多阻拦——青楼的打手、自觉青楼是他们罩的江湖嫖客、与各家青楼关系密切的地头蛇，一波又一波，如蝗虫不绝。

等我娘夺来一柄长刀斩破重重封锁，终于找到浑身残破染血的女子，握上她手要带她离开之时，女子开眼叫了最后一声“主上……”，永远地垂下了她不屈的头颅。

那一幕，于彼时的我娘而言，与二十年前我姥姥的死重合，是在这样的地方，是在这样吃人的世道。

我娘背起了女子断绝生息的躯体，捡起手边的还未沾血的长刀，如九岁那年第一次杀人，判了一句：“杀人偿命。”

旁观了我娘与萧霸天的打斗，当年还挺少年意气的我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渺小，如果上去的是他，恐怕都不能近萧霸天的身，就已经丧命在萧霸天身边那些武功个个高强的鬼刹手下。

我爹在附近踩过点，还从游侠儿口中得知一条不为人知的捷径，背起伤重难行的我娘，脱离了险境。

之所以匿名，也是担心被我娘知道身份，杀上门去。可以说是又恨又怕，几乎要有当年萧霸天起初横行江湖那架势。

但这两者却有本质不同。萧霸天杀人，乃是逞一己私欲，我娘杀人，当属为人间除害，乃替天行道。

我娘背着一个残破布偶般的女子，浑身浴血，但凡嫖客、龟公、老鸨、打手，撞到她刀上，没有一个活着下场。

我娘第一次去杀萧霸天那年，是她二十二岁，那时她已经修炼绝学七年，入门两年，诸位大人中，武功最高的风玄大人已堪堪不是她对手。

我爹极为敬佩我娘，拉下自己的蒙面巾，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要与我娘义结兄弟，拜我娘为大哥。

我娘没有取下蒙面巾，只开口说做不了我爹的大哥。我爹才听声音知道我娘是个女子。顿时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娘。我娘那时候要不是念在他也算是救了自己，肯定一拳打得他爹娘都不认识。

这事我爹与我说起过，还献宝似的给我看过当年我娘给他的“定情金子”。

她一个人，杀得整条红袖巷，迎风飘腥，三夜不散。

此后一连两三个月，各家楼馆门可罗雀，生怕这位不知道哪儿来的杀神哪天再起杀心。

杀死的嫖客中有不少还是有身份的，江湖上张贴了匿名榜单，悬赏重金，要找我娘报仇。

我娘出入江湖也有多年，不是没见过俊俏的年轻男子，但能羞涩成这样的也是没见过，何况，为何见个女子便要羞涩，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龌龊事。于是对我爹厌恶起来。

我娘不辞而去，只留下一块金子——在我娘看来，对我爹这样的人，便算是偿清相救之恩。

我娘所救的女子乃紫陈山中人，初入江湖，被歹人下药所害，卖到青楼。

我娘循着蛛丝马迹追踪到红袖巷，女子已经被折磨得几无生气。

我说那只是块普通金子，我爹坚称不一样，就算这块金子掉到金子堆里，他也能一眼辨出这是他的金子。

我爹再见到我娘是在两年之后，在烟花三月的江南，在所谓“文人才子”们个个称道的红袖巷。

得知我娘是个年轻女子后，我爹原本的满腔崇拜之情积在胸中很快变了质，在我娘暂留养伤的几天，但凡我娘多看他一眼他都要脸红。